三十

我好像偏爱两个字的标题。其实从刚刚过了年就开始构思,用要写点什么纪念,可其实除了这个题目,什么也没有想出来,最后只能挤牙膏似的凑出了这么点文字。

我一向觉得自己跟上大学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人的思想恐怕早在二十岁时早已经成型,而后只不过进行一些修修补补,不过有可能修修补补的过程中已经悄然调转了方向,也未可知。现在偶尔走在大学校园里,看着擦肩而过的学生们,猛然发现自己跟他们的差异竟然如此巨大,这种差异不是在外观上,而是透过一举一动反映出来的内心,他们如此充满活力和希望,虽然稚嫩但朝气十足,相比而言我哪点岁月赐予的成熟仅仅让我显得老气横秋罢了,这种对比几乎让我自惭形秽。

如此可见,人行动的迟缓和外观的老态,并非从中老年开始发生,而是一直慢慢进行着,不同的是,在我们年纪尚幼时,将这种变化过程称为成熟。

如此说来,人要老到什么程度才能算是真正成熟呢?以前觉得,成熟无非是接受别人与自己的差异。少年时喜欢与人争论,凡观点不同,立刻张牙舞爪咄咄逼人,得要争出个高低不可,年纪略大之后就不再热衷于此,反而乐于清净,随他去了。接受了这些,自己清净了,世界倒显得缤纷起来。

接受别人其实很容易,无非对一些看不惯的视而不见罢了,但接受自己就难得多。估计大多数人都会有种自己鹤立鸡群的错觉,据说鸡也是这么想的。当人从自命不凡变得谦虚谨慎,从尖牙利齿变得心平气和,看似行为模式变了许多,其实不过心中动了个念头,发现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的一员,既没有出众的智商,也没有不凡的命运,也就乐得安天命了。

接受自己的平庸,并非屈从现实随波逐流,只是不再执着。佛教总说要放下我执,才能从痛苦中解脱,少年时总觉得这种说法太过消极,如今看简直大错特错。放下我执并非不再追求真理和梦想,只不过不再奢望出现奇迹,就像赚钱,我期待自己能发财,却不再做一夜暴富的白日梦了。我所追求的或许是别人唾手可得的东西,但对于我却是宝贵的未来,我没有过人的天赋,必须要不断努力孜孜以求,或许我一辈子都无法到达那里,但每走一步就近了一分,进步一分,便有一分的欢喜。

我回顾自己过去三十年的生命,无奈地发现,我好像永远在做错误的决定。人生的岔路实在太多,在少年时的一步之差或许会将人生导向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在做选择题这方面,我实在是个不折不扣的庸才。后悔当然是难免的,但无非像看些别人的故事,无奈地笑笑而已。以前开自己玩笑,不过是为了提前做好准备,防止别人进一步嘲笑自己,现在看自己做的傻事,确实可笑,倒真的开上玩笑了。

有的时候会出现错觉,似乎自己才刚刚毕业,仍然愿意把自己的所有时间交给工作,可是体力和精神都还在其次,更主要的是心态早已经发生了变化,有时候也会心灰意懒,原来比起有心无力更让人痛苦的是有力无心啊。

生活是无奈的,或许我一辈子都无法实现梦想,或许一辈子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或许我永远只能对那些走在我前边的人望其项背,就如同网上常有人说,人与人的差距比人与狗的差距还要巨大。但是生活又很有趣,我在前行过程中的经历,在奋斗中结交的朋友,在路途中看到的风景,都让我愉快,我想我大概就是所谓真正的勇敢吧。

人不能永远年轻,但我至少现在还年轻,至于三十岁,无所谓。

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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