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那自由的世界,永远的清澈高远

老三邀我去桂林玩。

这事儿他给我说了快两年了,我一直没上心,磨叽到现在。

陈远在我们大学宿舍论年龄排第三,我们叫他老三。两年前我在《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中写过一段关于他的故事。他现在安居在山清水秀的桂林,经营着一家跨境电商企业。

“来吧,来了带你去看桂林的瀑布小溪,然后我们在溪边煮一壶自磨咖啡,边喝边聊”

“我还能帮你去村里搞一只走地山羊,咱们带点酒去山里吃烤羊腿”

说完他随手甩给我几张照片。

老三在桂林还搞了一块地来种菜,不打药,不施肥,有机种植,专供自家。下班后骑着共享电单车,跑去地里摘两颗满身虫孔小白菜,挖几个发育不良的小土豆,发到朋友圈得瑟。

可能因为电商生意不错,最近老三变得有点膨胀,想法越来越狂野。

“要是能在菜地里建栋房子,住在这里就更舒服了。”

“在你房子附近再多盖一间,当作我的小窝吧”,听他一忽悠,我还真有点心动了。

不过,看上去老三家菜地的风景还真不错。尤其是日落时分,夕阳和远山肆无忌惮地抱在一起,天地交融,半天红霞,遍地狗粮。

道长则建议我去阳朔。

他说阳朔比桂林好玩,漂亮姑娘多,艳遇几率远大于桂林。

道长是我的大学师弟,年少早熟,因堪破红尘,遂改名“一尘”,这名字一听就透着仙风道骨的气质,于是朋友们习惯称他为道长。

道长这人放浪形骸,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刚毕业那会儿,别的同学都忙着去找工作,他却一个人跑去杭州考了个导游证,然后就在江南一带贩卖游客,厮混了数月。

混完江南,他顺道在泉州找了一份外贸工作,等到攒够一万多块钱工资,便辞职开始云游。

从郑州出发,道长坐绿皮火车一路向南。经湖北,上武当山,毕竟乃道家名山,岂能不去朝拜。道长下山后先去了湘西凤凰,后来到深圳在我家借宿。

那天晚上,酒足饭饱,弹琴唱歌,聊他一路上的奇闻轶事。我问他:

“接下来要去哪里?”

“阳朔”,道长脱口而出,像是要赴一场蓄谋已久的艳遇。

后来据道长自己说,他在去阳朔的路上捡了一个东莞的妹子,两人结伴漂流漓江,都湿了身,后来的事他就没再细说了......

离开阳朔,道长继续向西南云游,先去了大理,丽江,然后到成都,重庆。一路上,住青旅,搭便车,骗姑娘,风餐露宿,颠沛流离,飘荡不羁。云游了小半年,花光了身上的钱,道长终于迷途知返,又来到深圳,在一家知名外企谋了一个职位,生活算是稳定了下来。

前几天,我俩一起吃饭,他要给我介绍一个好工作,说这工作比较适合我的气质。

道长这些年混得风生水起。创过一次业,炒过两次房,换过N次工作,最近正要大举进军直播带货。

“去拉萨搞客栈,你觉得这工作咋样?”道长一本正经对我说。

“拉萨?搞客栈?能再靠谱一点吗?”

“怎么不靠谱呀?”

“弄个客栈,下次去西藏云游不就有落脚点了吗?”

2.

“那一年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王小波《黄金时代》

我二十一岁时读大三,正值黄金时代,想爱却一无所获。

当时我们宿舍六人当中,除了我和老大,其他弟兄都已经名花有主,就连朴实自然的老三也有了绯闻小女友。我和老大只能靠晚上跑步来消解寂寞。(老大的故事可以参考《八千里路云和月》)

缺少爱情填充的心,总有点空虚,就像天上飘浮的云,半明半暗,不知道未来飘向何方?

3.

有时,爱情就像是夏天的一阵雨,突然就从一片云中落了下来,令你猝不及防。

谁也没想到,毕业两年后的那个夏天,我被一阵爱情雨砸中,迅速就宣布结婚了,消息一出,惊呆全宿舍兄弟的下巴。又过一年,我家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公主,生活仿佛被一键三连,幸福指数突增。

幸福像接二连三的闪电,突然照亮了我贫乏的生活,也同时击碎了我文艺的幻梦。为了我的小公主,于是我决定再不弹那些关于理想的民谣,也再不读那些关于远方的诗歌。从此我关上了黄金时代的窗,叩开一扇新时代的大门。

新时代大门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搞钱!

我和可爱的小公主

4.

转眼十多年过去了。

曾经的文艺青年已被社会改造成了油腻中年,曾经可爱的小公主也被学校虐成了麻木的应试做题家。

离中考不到100天了,看了一眼女儿的工位,朝七晚十一,她每天都在努力向前冲。希望她能考上理想的高中,不负她拼搏的青春。

女儿的工位“装修”

去年,我为她写过一封《告别童年》,那时她十三四岁,正值豆蔻年华,充满着对青春的无限憧憬。

再过三年,我也许会为她写一封《告别父母》,那时她年满十八,开始踏入一个更加独立的成人世界。

那也是父母与子女渐行渐远的时刻。天地不仁,即便是彼此最亲的人,也不能永远在一起走完人生的全程。

每个人最终还是要踏上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走一条什么样的路呢?是否能再重温以前被击碎的旧梦?能否再重开以前被关闭的心窗?能否再去弹一弹关于理想的民谣?能否再去读一读关于远方的诗句?

谁说不能呢?

虽然年华总要迟暮,肉身终会湮灭,但故事可以长青,精神可以永存,如同那盛开的蓝莲花,永不凋零。

“后来我才知道,生活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逝,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 ---王小波《黄金时代》

我想做一只倔强不屈的牛,在挨锤之前,毅然上路,找寻心中那自由的世界。

不再墨迹了,现在就给老三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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