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农历八月十六,是我结婚的大喜日子。新娘是我的老乡,虽不是风华绝代,但也是风姿绰约。最重要的是,她不嫌弃我,不嫌弃我一塌糊涂的过去,不嫌弃我曾经不堪的过往。那她看中我什么?
还好,我有一副好皮囊,182cm的身高,相貌堂堂,算是一表人材吧,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多小姑娘总爱多看我两眼。当然,这都是前两年她们不了解我时,对我的青睐。这两年,我算是臭名远扬,大家都对我避之唯恐不及,谁拿正眼看过我呢?说起来,不怪别人,只怪自己。
月亮这么圆,媳妇儿这么好,我把过去抖搂一遍,也算是跟往事告别吧。
我是两年前从部队退伍回来,找关系安排在镇中学当保安的。那时我家条件还不错,在村里属于先富起来的。我老爹做药材生意,老妈是一所小学的副校长。家里对我也是百依百顺,什么事从不让我操心,我需要的只要一张口必能满足,我没想到的爹妈都早有安排。
那时我家有辆车,为了我上下班方便,车子我每天开着。但保安那工作确实轻闲得很,干三天休息两天,休息这两天,我的伙计们便拉我去牌场,起初我只是看,不敢下手。后来,去的次数多了,我也看出了门道,就小试牛刀,推牌九开始,小赢了几把,尝到了甜头。
我胆子越来越大,不屑于推牌九,开始跟着人学赌博。我想挣大钱,我觉得自己运气好。
可在赌场里,我输多赢少。输了我希望下一局能扳过来,赢了,我希望再赢多一些。钱不够,随时有人赊账给你,我已不去计算连本带利要还多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赢!
可我没赢。我欠下了好几万元赌债。思来想去,我决定找父母要钱。没时间多想,人家追的紧。硬着头皮回家,扑通往地上一跪,边哭边说,我妈气得说不出话,还是我爸冷静,当场从里屋拿出存折让我去取钱。说实在的,那时我看到存折比我爸妈都亲。
我也顾不上我妈在抹眼泪,听不见我爸说了什么。我把全部十万元连本带息取出来,没想到回家,我又径直去了那个地方。把帐还了,把剩下的钱拍到桌子上,我想我的背运无论如何该转转了,这次押大的,把前边输掉的赢回来。
结果是,我又输了,输的很干净。
我倒是不担心回家怎么交待,我妈除了哭就会哭,我爸也不舍得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只是不甘心输了那么多,我一定要赢回来。
那时的我,脑子里没有别的,只有钱,赢钱。
我对赌博的热爱,影响到了我的工作。因为我在值夜班时睡着了,那晚学校失窃了。虽然并没丢贵重物品。学校找到我父母,让我先在家歇歇,过段时间看情况再上班。
父母拿我已没办法,想着我在家呆一段也好。我在家老实了一段。
在这期间,父母开始张罗给我介绍对象。那姑娘在幼儿园当老师,我们好像见过,反正姑娘对我挺满意的,我也没啥说的。也老大不小了,谈谈恋爱也不错。
这几个月我度过了美好的时光,赌博对我来说,像一个越来越远的梦,我差一点就走出这个梦了。可很多事可能不到一定时候,你与它的孽缘无法了断。
那天在街上,无意间遇到一个人——张四,那个放高利贷的家伙,露着一口大黄牙招呼我:哎呀兄弟,好久不见了呀!最近发财了吧,也不上那边去了!
仿佛一条沉睡的毒蛇,在我身体里又被唤醒。我又开始赌博了。我妻子常打电话找我,我让一块儿的伙计帮我打掩护。
我如一个吸大烟成瘾的烟鬼一样,麻痹着自己,欺瞒着亲人。
命运并不眷顾我,我一次次地输,一次次地借。我的脑子已经麻木,好像借的钱能自动归还。可我拿什么还?该死的张四,直到最后,他开始翻脸要帐。我前前后后欠下了三十多万。我只说缓缓,可赌场上赢钱遥遥无期,我拿什么还?结了婚又不能张口向父母要。
张四的提醒让我茅塞顿开,房子!我的房子值好几十万呢!我偷出房产证与户口本,将房子抵押给张四。张四这人太没良心,第二天就去看房。这下妻子一气之下回了娘家。父母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我的舅舅,姨妈们全出面劝我,数落我。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已鬼迷心窍,即便妻子说要离婚,也无法触动我内心那根麻木的心弦,更别说长辈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举例子,讲道理。我犹如相信坚持买彩票就会中大奖一样,相信我总会赢。
后来,在所有亲人的逼迫下,我出去卖棉。母亲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外边,随我前去。在外边几个月,风餐露宿,也挣了些钱,这些钱母亲拿着,生怕我又去赌。她不知道,我的心一刻也没放下来过,我急切盼着回去,重整山河。
过年时,我和母亲终于回家了。妻子也在多方劝说下,抱着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希望在我家等我。我没有久别的欣喜,只有去赌的急切,我等的太久了!
我瞒着家里人,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又钻进赌场。妻子察觉了,坚决要和我离婚。我根本不为所动,离了我更自由了。我又开始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一直到张四追着要债,扬言不按时还钱,卸掉我一只胳膊。
张四那人,啥事都干得出来。我有些怕了,想想电影里赌场上的惨叫,我有些后怕。我对钱产生了最强烈的渴望,想想如果能弄到钱,我将不择手段。
我做出了令亲人不耻的事。
表弟结婚,我偷拿弟媳压在箱底的钱。到表妹开的店里,偷拿她柜子里的钱,甚至我亲妹妹辛苦攒的几千元都被我席卷一空……
我妈为我,眼哭坏了。妻子最终死心,决绝地离我而去……
我也有过短暂的戒赌念头,但只是脑子一闪念。我像猎人寻找猎物一样,到处嗅钱的味道,又像吸毒成瘾的烟鬼一样,听从赌瘾的召唤。
终于,我爸妈庇护不了我,我因偷同学的钱被抓了。在看守所,干警的思想教育我虽明白那个理,但最关键是他们放实地录像让我看。我终于看明白,原来赌桌上的骰子并不一般,庄家完全能操控,要几点是几点,想怎样就怎样。
我忽然如梦初醒,我是根本不可能把输掉的捞回来的!
想想两年来自己的愚蠢,输掉的已有近百万。父母急剧增长的白发,我视而不见。我像一头冷酷的野兽,一次次将他们伤害。在这期间,我输掉的不仅仅是钱,还有我那颗冷漠麻木的心。前妻一再的宽容,我毫不珍惜。前不久,她已再婚了……
出狱归来,我也不急着再结婚,可家里人比我着急。这次我可不想让人家姑娘再上当,我将我的过去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可她说只要改掉,不再赌了,就不计较。
我好久没感动过了,可姑娘这句话拨动我心弦了,我感觉自己要重生一样,想好好珍惜这姑娘。有人说我看上人家的钱,因为姑娘在银行上班。切,才不是呢!我已经改了好吗?别人不懂,可我相信我自己。
这不,我今天大喜的日子。花正开,月正圆,月亮代表我的心,一颗浪子渴望回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