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大雪了,漫天飞舞。从机场出来,路谦伸手抓过一片雪花,掌心化出一颗晶莹的水珠,无辜的美丽。在大巴车上,路谦的眼睛一直贴在车窗上对这座城市行注目礼。三年了,1000个日子不曾看见过雪花,南方的城市是永远不知疲备的春季。心中轻轻的叹息,回来了,细微的幸福洋溢而开。
前面座位有一个女孩用手指在布满水汽的车窗上写字,那样一个动作,路谦的记忆中晃过徐小可的脸。那年徐小可坐在他的身边,用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另一只手就在车窗上写字,他没问她写的是什么,他们终于走到了终点,各自离开,竟然再也不曾联系,就像水蒸汽一样消失在彼此的生命里。
到了,路谦取了行李,下意识地回过身寻找那个女孩的身影,人们各自散去,奔向自己的目的地,他掏出手机拨了记忆中一个忽然曾现的号码,电话那边有人问你找谁?
徐小可在吗?
她还没回来。你哪位?
哦,那算了。
他笑了笑招来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徐小可从进门就开始狂呼,怎么这么冷啊，母亲问她怎么一个人回来的,她喋声抱怨,张伟过年还要加班,就冲进了洗手间。
小可啊,刚才有人找你。
哦,谁啊,不会打我手机呀。小可翻着报纸哼哼着。
张伟没有和她一起回来,她心里始终有些不舒服,习惯在他身边,有小小的温暖。这些年遇见许多人,最后在他身边停下来,回过头去,是如此幸运。回来之前,他开完笑一样说到结魂,小可没有立刻答应,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放下。
那年离开这个城市不曾回来,无处告别这个塞满记忆的地方,雁渡寒潭,指间流沙,生活越发的美满,如一轮皓月,远远地美丽身上却是别人看不见的伤痕。
有一晚,竟然睡不着了,爬起来踱到阳台,雪无边的下。
徐小可往楼下看,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暗红色的烟头在夜幕中闪闪发光。.那个人当年就这样在她家的阳台下这么等着她的,他现在在哪里?北风呼啸,她缩了缩身子,睡个好觉吧。
¤这些天无非是喝酒吃饭或打牌,身体和大脑在故土上得到滋润。路谦从一个饭局奔到另外一个饭局,有一天半夜喝酒出来,坐车路过一片非常熟悉的地方,他让司机停住下车。裹着风衣漫步行走,夜晚是如此安静,她的家在小区深处,两边有婆娑的树影。抬头寻找到她的窗口,黑暗而寒冷。路谦站在他曾经站过无数次的地方抽了一根烟,嘴里是涩涩的味道。收到女友发来的短信,甜蜜的问候,要他早点回去,顺便问爸爸妈妈好。
掐灭了最后一支烟,过去了,都过去了,走吧。
¤徐小可把身体埋在沙发里,明日便要走了,最后想做的事情竟然是独自到这家咖啡厅喝一杯。落地窗外是涌动的人群,许多年前他拥着她坐在这个位置上,听歌和喝黑咖啡,他们都喜欢喝黑咖啡,不加伴侣,纯粹而倔强。
有人唱歌:
你的影子无所不在、人的心事就像一颗尘埃、落在过去飘向未来、落进眼里就流出泪来。
¤以前他们曾经常坐的窗口位被别人占了,路谦要了一杯黑咖啡坐到深处,这里现在放的歌都不知道什么名字,华丽而空洞。
咖啡凉了,他起身买单,有熟悉的音乐传来：
你的影子无所不在、人的心事就像一颗尘埃、落在过去飘向未来、落进眼里就流出泪来。
他的心里一缩,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他快步离开,转过了身,带上了门。
他走过咖啡厅落地窗的时候,看见有人在窗里用手指在玻璃上写字,白色的玻璃上布满的是他的名字。
满天的雪花飞舞,落在他的身上,头发上,脸上,落进眼里就流出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