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九四年七月师范毕业,今年算来站讲台已有二十四个年头。我毕业后在太清教书,太清这地方我一直念念于心,把它当作我的第二故乡。
九零年我在太清上初三,学校不大,地势很特别,教学区在一个平整的小山顶上。北面山脚下住着成家立户的教师,南院山坡上是太清中心校。当时,我是元旦后来的,我记得很清楚。我进教室时,前面黑板上还残留着师生联欢用过的大红纸。刚开始我在校园的泥路上,走不习惯,凸凹不平的路,走不稳当。下雨天,走起来一跐一滑的。老家的路到处是沙土,走上去松软平稳。
早晨,天还黑。班长就在教室里燃起了汽灯,吩咐值日生打扫卫生,其他学生一律跑操。我们就在山顶上围着教室,随着班长浑厚嘹亮的“一二一、一二一”的口号跑起来。四年后,我也让我的学生,仿效我的学生时代在校园里跑起来。
春去春又来,花开花又落。
我在太清教的学生该有三十多岁了吧,都成家立业了吧。他们在社会里东奔西走,扮演着形形色色的角色。
记得那年中秋节,我在学校里住,一个人正忙于批改学生作业。晚霞满西天,泡桐树枝繁叶茂,圈门正前方的国旗高高的飘扬。校园很静,这时有两个女孩向我走来,手里拎着一兜东西。她们笑着,一跳一跳的向我走来。原来是我教的学生陈丽娜和蒋晓娟。陈丽娜是个善良的女孩,小时的一场大火,把她烧的面目全非,没了耳朵和下巴,她经常留着长长的头发,穿着高领的上衣。但我始终把她当做一个正常的孩子看待,并时时鼓励她对生活充满信心和勇气。
有一次,我看了她写的作文。让我更了解了她,一个多么善良和勇敢的孩子。她是在大火中救奶奶烧伤的,但她没有怨言。她立志长大后做一名医生,一名整容医生。我在读她的文章时,泪水充盈于我的眼里,哽咽的差点哭出声来。
八月十五,月圆,人团圆的时候。陈丽娜和蒋晓娟来了,送来了一兜的大红苹果,还有亲手烙的圆圆的焦馍。东西不贵重,但我能看到孩子清纯的心灵,内心的美好。
日升月落,岁月如歌。
九八年的春天,我从太清调到县老君台中学工作。
一批一批的学生毕业啦!在街上,偶有人喊“老师,记得我吗?”我抬头看时,似曾相识,大致的轮廓还依稀记得。女孩子变得漂亮、端庄、成熟。男孩子潇洒、俊朗、落落大方。透过他们的眼神,还有对老师的敬重。
“那时我在二十班。”
“哦”我应着。
二零零三年,中国发生了非典疫情。各大学校停课,而老君台中学初三班仍在上课,我担语文课。
我当时在三部最西头一排,门朝东的三楼教室。站在三楼走廊最南头向外望,街上行人寥寥无几,两三个穿红运动服的到陈抟公园跑步。大街商铺一半以上关了门,有的不得已上街买东西,都捂着大白厚口罩;接钱找钱的都戴着一次性手套,甭说面对面说话了。外出打工的回来,一律隔离,禁止进村。每个村口搭起了大棚,再亲再近都不让进村,如有发热的,一个村的人紧张的要死。那时的84消毒液,平时一块五,涨到二十;四块一袋的板蓝根涨到二十;中草药疯抢。
有人说,卖运动服的发了,卖草药的发了。
学校每班配有两个体温表,一天两次测量学生体温。我们老师照常上下课;课间、自习照常辅导。面对面,没戴口罩,没戴一次性手套。一班八九十人,老师没多想,在班级里好像非典不传染,不那么可怕,我们在紧张的一轮一轮的复习。
我记得妻子去郑州出差,每次回来,身上穿的衣服,全部一次性扔掉。戴的口罩至少是三层的,手和脚用84消毒水进行清洗消毒。
疫情过去,还会再来,非典、禽流感、N7H7在人世间徘徊,演变,分裂。
四季轮回,日复一日。
蓦然间,鬓发已白。苍老已悄悄来探寻,皱纹已坐客你的容颜。尘俗凡世,有许多的无奈,也罢。根本没时间去寻个究竟,问个明白。
生命短暂,时光匆匆。何不舍去、抛弃一切的烦恼,一切的不如意。
淡然、平静、享受窗外的风景。
三尺讲台,演绎平凡人生。与绿树红花相伴,与朝晖夕阴相伴,与芬芳桃李相伴,足矣!
回首过去,孩子、学生,我经常反思教学中的点点滴滴。真的,我为批评学生而自责;我为大声训斥学生而忏悔。我不够爱他们,我问我的灵魂。
那无助的眼神,嗫嚅的言语,低头无语的神情,时时在我眼前、耳畔过往。学生不是罪人,我们何必声色俱厉;校园不是监狱,我们何必束缚他们的手和脚。
束束阳光,朵朵红花,天空飞着的小鸟。
自由、翱翔、追梦是他们内心的律动。
学生送的红枣、槐花、韭菜在我记忆深处珍藏;大红的苹果,喷香的焦馍使我终生难忘。
“老师,您还记得我吗?”
“老师您好!”声声问候,在我心头激荡。
窗外阳光依然明朗,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