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说历史·死奈其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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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的习俗里,一般是不说死亡的,因为夫子说未知生焉知死,活着的事还没搞明白,怎么谈论死呢?然而,死亡又是无法回避的现实,不分贫富贵贱。

人生自古谁无死,是一种无奈的呼号,一个人没有走到绝境,是不会呼天抢地的,动用生命的终结来强调的声音,即悲且壮,这种悲壮甚至要引起大自然的感动、同情。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地动山摇,海枯石烂,冬雷震震,夏日飘雪,天地重归混沌,只有死亡才能摧毁这份相知。

这是要让情感动天地,让天地为情作证。天地尚有可能发生剧烈的改变,而这份情不会改变,这份情会一直维持到天地的终结。这是生死相依的誓言,这是死亡也无法奈何的誓言。


《琴操》曰有一 狂夫,被发提壶涉河而渡,其妻追止之,不及,堕河而死。乃号天嘘唏,鼓箜篌而歌曰: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

堕河而死,将奈公何!

狂夫一般人解读说是疯子,意思是这个疯子有一天突然跑到河里,想要过河,结果淹死了。他的妻子呼天抢地,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喊,你知道不能过河,你竟然跑去河里,结果淹死在河里,你说让人拿你怎么办。

这个人可能真是疯子,智力不正常。惠子曾经种出了一个大葫芦,跟庄子说,这玩意一点用没有,人家都是拿葫芦来做水瓢用的,太大了就不合用了,庄子说,小葫芦做水瓢,你这么大个可以做小船啊。诗经里也有拿大葫芦绑在腰上渡河的记载。

所以这个狂夫会不会也种出了一个大葫芦?用来做壶的,应该是要比水瓢大吧,他可能只是想试试看,这个大葫芦能不能载他过河去。

他可能一辈子没有找到去河对面的路,可能有个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溯游从之都不能过去,所以他拿着大葫芦,拼了命也要试一试。那个伊人,那个远方,那个从未看过的风景,一直在脑海中呼唤着他,最后他竟然就这样渡河而去。

最终留下的他的妻,只能号天嘘唏,你去追逐你的梦了,可曾想过留下的人,有多少无奈。

人们总是习惯于强调生者的无可奈何,从不曾关心死者怎么想的。总是强调死了能奈其何,从不关心活着又能奈何。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西楚霸王一生英雄了得,那拔山之力,那盖世之气,那驰骋天下的宝马,那倾国倾城的美人,末路之时,面对死亡也是无可奈何,空余一声叹息奈若何。

功名富贵可以求得,清风明月可以求得,游戏人间可以求得,唯有死亡,不知能奈其何。


予恶乎知悦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

死亡总是透露着无法奈其何的苦涩,归去却能够带来心灵的温暖。或许我们都是迷路的小孩,只想在世间逗留玩耍,却不知死亡才是回家。

无须叹息,无须苦涩,无须奈其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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