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在你世界里炸出一个绚烂的自己和未来
文/共晴雨
1.
机场和咖啡都是我在工作中认识的，机场是我的作者，咖啡是杂志社编辑。机场在我催稿的时候，通常回复，等等哈，我在机场呢。而咖啡催我写稿的时候，永远笑眯眯说一句，亲，要熬夜记得喝杯咖啡。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没有写稿，也没有编书。
每次打开电脑，咖啡的头像都疯狂闪烁，亲，稿子，稿子，稿子，你转行了吗？连电话都呼叫转移……
而机场则在那边不断问，我的稿子过了没有，你电话是多少……
我关掉电脑，继续沉默。
三个月后，我跟一帮人约好谈工作，机场正好来西安出差。咖啡说，我休假，来看看你吧。
于是我们聚在了一起。
那天我才知道，机场正在创业，而咖啡是他女朋友。
咖啡文静秀气，内心却无比强悍，不管跟谁在一起，都始终不放弃自己的工作。机场多次邀请她辞职，待在他身边，给他端茶倒水按摩捶背。
咖啡笑眯眯地说，我可以给你端茶倒水按摩捶背，但我绝不会辞职。
机场说，你每天工作都忙不完，哪有时间给我端茶倒水按摩捶背？
咖啡说，你一天24小时都在外面拼命，哪顾得让上我给你端茶倒水按摩捶背？
机场说，你就是在说我不花时间陪你嘛！
咖啡说，这是事实吧？
机场只好点头。
咖啡指着门后面的搓衣板，机场乖乖跪上去。
他们的每一次争吵，都是以这种方式结束。
有一次吵架，机场坚决不跪，咖啡就说，我今天睡你家，你随便！
机场怒吼一声，随便就随便！
拉着帐篷就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小区的狗围着他疯狂叫，估计是他霸占了人家的地盘。随后保安拿着手电筒，说他扰民，让他赶快回去。
他说，我露个营，怎么就扰民了？
保安认真地说，狗叫是不是扰民？你是不是把狗弄叫了？
机场说，你他妈这什么逻辑？要这样说，你应该说我女朋友扰民，是她让我出来把狗弄叫了。
保安说，那让你女朋友把你叫回去啊。
机场拍拍保安的肩膀，一脸无奈地拉着帐篷，回去乖乖跪了搓衣板。
2.
4月份，我去北京复查身体，机场和咖啡到医院看我。当时的情况很糟糕，第一次没有做的地方，我要求医院再做，但是医生不建议做；因为做了以后，得在床上躺两个月，然后要么慢慢痊愈，要么永远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我是孤注一掷的，医院也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母亲。母亲不断打电话，让我自己想好，她不想让我冒险。
当时的确觉得力不从心，只能蹲在医院的角落里，不断地抹眼泪，仿佛全世界变成了一座沙城。
咖啡说，你别急，要不给你那个男朋友打个电话，或许你会找到勇气和答案。
我说，不会的，他离开后，我就明白了；我曾想，自己好好努力，到时候好好站在他面前；可是现在，我觉得自己撑不住了。
咖啡在旁边一直给我递纸巾，最后红了眼眶。
机场沉默着叹口气说，他是爱你的，只是他没有能力，像你爱他一样来爱你；我能理解他，也能理解你；人生那么长，他怕只能是你，你怕不再是他。
我瞬间哭得惨不忍睹。
机场说得对，从小到大，我从没想过为任何人改变自己，可是我因为那个人，愿意把人生重新洗牌。我对这段感情付出了很大的真诚，所以才会在措不及防地失去后，痛到了灵魂深处。
3.
最终，我没有签责任书，放弃了挣扎。
机场开车送我去车站，咖啡始终沉默着，我估计又吵架了。果然，机场突然只问我，你觉得一个人的纯洁是什么？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我觉得人在结婚之前都要保持纯洁，所以一直跟男生保持身体上的距离，即使是男朋友，也不许他碰我。为这个，吵过，闹过，我依旧坚持着，直到毕业，都没跟男生牵过手。
我始终要有个东西，我抓这头，他抓那头。后来觉得挺神奇的，可是当时，我竟然说服了所有人。
23岁那年，我被一个男孩牵着，开始还不太习惯。因为我总觉得，人一辈子只能跟一个人发生这种接触，可是后来，我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有趣的是，再遇到另一个人时，我却再也想不到要离开，仿佛已经是最后了。
咖啡叹口气说，我们都被离开了。
机场说，我他妈才被离开了。
咖啡说，不知道是谁说分手的。
机场握着方向盘，激动地说，你说我只关心别人，不关心你，不纯洁，不就是想分手吗？
咖啡一下子就哭了。
她说，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机场沉默一会，说，我们都没有照顾好自己，也没有照顾好对方。
咖啡哭得更加厉害，说，你是个骗子！你说要照顾我一辈子的！
机场说，我没有骗你。
咖啡说，停车！你就是个骗子！骗子！大骗子！
机场刹车到路边，说，我没想过要骗你。
咖啡哭得梨花带泪，说，你为什么不想着解决问题，只会跟我分手！我不想分手！
机场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说，我也没想过要真的跟你分手，分他大爷的手啊，回家解决问题去！
咖啡在他怀里敲打着，说，永远都不要分手。
机场认真点头，说，永远都不要，天天跪搓衣板，都不要分手。
咖啡噗嗤就笑了。
4.
在医院测试的指标都很好，只是需要高强度的训练，还有针剂和药物的配合。
然而，我像被抽空了的气球，所有的保守治疗都没力气再坚持，又陷入了低谷和绝望。我用尽全力支撑着，也沉默着，不想再沉沦。只是越在这种时候，曾经就越容易溢出心扉，我越不想出门。
整个城市都有他的影子，稍不留神，就会跌入过去。
感觉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小屋里，随时都可能窒息，我只能努力出口。随便买一张票，像把自己丢在海面上，随风飘荡，随波逐流。听到的声音都是伤悲，看到的事物都朦着灰，自己不是自己，世界也不复存在。
你想让自己哭出来，可是头脑空白到，已经忘记怎么流泪。像一个溺水的人，想要求教，却挣扎着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感觉水不断地灌入鼻孔，即将淹没生命。
理智告诉我，不能放弃打针，现在停下来，一切都白费了。回到家继续打针，也想做针灸和按摩，但始终没有力量去做。训练也做不下去，用意识完成的练习，再没有被提起。药物副作用太大，不想再吃，也不能再吃。
所有的坚持都土崩瓦解。
第三阶段的治疗，完全没有效果。咖啡问，你真的要这么放弃吗？
我说，我不想，但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她苦笑说，我们以为问题都有办法解决，但却都忘记了，有些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她跟机场分手了，因为他妈妈要他找当地的女朋友，而她不是北京户口。他妈妈说，她太瘦了，感觉体质不好。他妈妈说，甘肃多是山地，小地方的人可不好相处哦……
她问我，人活着，真的要那么多条件吗？
我以为只有我才会面对这样的问题，没想到每个人都一样，时刻面临着条件差值，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出局。
5.
咖啡搬家，机场销声匿迹，我四处打听医院。
有天，机场看完我的博文，问，你真的把以前的男朋友找回来了？
看我不说话，他笑，我真想借你的勇气。
去打听好的医院之前，咖啡说，我好羡慕你，被觉得不达标的东西还能去改变，我永远都不行了。
她顿了顿又说，我想重新找个男朋友，好好过日子，生活嘛，何必太较真……
如果你真的甘心就此差强人意去生活，怎么会苦笑着叹息？
在等男朋友休假的时候，咖啡说，要不我来看看你吧，就当贿赂你，以后要多多给我们写稿子哦。
我在火车站等她，然后一起进旁边的德克士，直接上了二楼。还没找到位子，机场就堵在我们面前。他摘下墨镜，悠悠地说，我就知道你们会来这里。
我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说，有人只会坐火车，我坐飞机就比她快。
他瞅着咖啡，咖啡准备转身离开，我想拉却没拉住。机场一个箭步追过去，死死拽住她的胳膊，咬牙切齿地说，怎么，还想跑？老子来就是想告诉你，你他妈这辈子别想跑了，我已经扎根在你的人生里了。
咖啡看着众人的目光，轻声说，别发疯，我们已经分手了。
机场随即爆出一句，分手你就不是我女朋友了？
在众人的围观和嗤笑中，服务员携保安，来维护女顾客的人身安全。机场碎了一句，又是保安，真他妈的邪门。然后跟保安说，不好意思，这是我女朋友。
保安看着咖啡，用力确认着，最终咖啡默默点头。
我看到机场松了一口气，露出孩子般的微笑。
6.
我问机场，为什么要把这精彩的一幕放到西安？
他说，北京熟人太多，不好发挥。
咖啡说，你妈妈那边怎么办？
机场说，把你的名字写到我的户口本上，你就是北京户口了；你好歹也在北京待了六七年了，早就被加工成了北京人，甘肃只是原材料的产地；我再每天给你喂几斤肉，保证两个月把你变成猪……
他缓缓喝口水，说，要真的想在一起，一切都不是事儿。
那些用各种理由选择离开，让爱在时光里搁浅成遗憾的人，怎么会知道真正活着的滋味？为什么不去承认，你没有决心和勇气，也不愿意努力改变自己；同时，你不相信，也没有耐心等待别人的努力改变。
钱我可以赚，知识我可以积累，品位我可以提升，距离我可以拉近，有病我可以治疗，户口我可以迁移，太瘦我可以增肥……可是我爱你，你让我怎么改？
咖啡说，好好治疗，我要看到你幸福的样子。
我说，快了，所有问题都会一个一个解决。
咖啡说，真好。
我们都会犯错，都会迷路，都会分不清方向。不过还好，你的等待，我的坚持，最终让爱回到本应有的样子。
生活从来都没有逼你做不得已的选择，只是我们愿意紧握彼此，一起经历生活和命运。所谓爱，就是有个人一直在你的世界里，无论怎么颠沛流离，到最后都没舍得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