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摩罗纪实(18-2)

  事情并没因此得到有效的改变,只是缓解了几天,现在雨季基本结束,工程队要来,宝音每天除了日常工作之外,还要收拾打扫给工程队准备的房子,这些我上面都说过了。所以我去广电中心的时间也很少。宝音几乎每天都领着我们,大概半多月的时间,都在干准备迎接工程队,给他们提前准备好住房,后来集装箱先到了,又忙着淘集装箱的工作,所以有一段时间都没再过问修理录像机的事情。有一天在卸集装箱时,我回办公室去东西,看见办公桌上放着一台录像机,我问翻译怎么回事?翻译说,楼下非编机房送来的,说是坏了都一年多了,让你抽空给修一下。我想起来了,那还是我让他们送上来的那台录像机,心里有些懊悔,但又觉得无所谓,反正他们迟早也要送过来,躲是躲不开的,已经有这么多待修的机器,再多一台也无妨。一天我们正在淘集装箱,宝音突然说有个发射台的设备不工作了,他们几个人马上要去处理故障,让我和翻译坐他的车先回去休息,淘集装箱的活今天不干了。我想在广电中心上上网,于是让他们先走,我说我自己打个车回去。等他们走后留下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静静的上了一阵网,让后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准备回去,突然想起了被我摞在一边的那台JVC录像机,由于放置的久了,上面是一层厚厚的灰尘,外壳上还粘了些粘稠的污垢,显得非常脏破旧,把它搬到办公桌上,先用布子把外部认认真真的搽干净,搽干净后再看外观,这是一台很新的机器。通上电源放进磁带播放着看了看,屏幕上基本显示画屏,图像非常不清晰,还有拉条子的现象,半音也不正常,我把磁带退了出来,再放进清洗磁带用正常速度播放了几秒,取出清洗磁带,再放进素材带播放了一会儿,感觉画面明显有一些好转,比刚才好多了,我断定肯定又是糊了磁头。于是断开电源,打开机盖往里一看,机器里面灰不溜秋的落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我轻轻一吹,便冒出一股尘土,我把录像机挪到阳台上,用吹风机吹了一会儿,只见尘土飞扬,毫无疑问的是磁头脏了,吹完后把它放在桌子上,用麂皮粘上无水酒精,首先清洗磁鼓和磁头,发现麂皮上有很明显的磁粉脱落痕迹,然后再把带舱等细心的搽了一遍,再通上电源,放进磁带播放,这回图像清晰伴音正常,机器能完全恢复使用了(这些过程,我在播出机房值班时,曾经也看到过同事在用以上办法处理录像机糊磁头的故障,只不过我当时没用心去看罢了)

清洗好的录像机

  上次那台录像机糊磁头后,我在网上和我们台专搞录像机等视频设备维修的王志远聊了半天,(王志远,我们台索尼维修站负责人,也是我的好朋友)他告诉我,首先你不懂这方面的知识,对录像机的电路,工作原理,图纸等一窍不通,怎么可能修任何机器,不要再胡乱动这些精密仪器,会造成更大的二次伤害,再加上修不了也不能怪你,国内修专业录像机,必须要有专业设备,用电脑检测,还有检测板卡,示波器等一整套维修设备,没有这些设备,任何人都不可能修好的,就算是肉眼看着好了,也达不到播出标准(科摩罗的确没有任何专业维修录像机的配套设备,只有一个万用表和一台已经坏了的示波器)他教我如果遇到像糊磁头这样的小问题,你处理好后不要马上交付使用,就说毛病很大,需要慢慢修,至于什么毛病,用什么专业术语表述,说他会给我用电子邮件发过来。他教我的办法现在我要采用了,把录像机断开电源,把带舱和机芯轻轻的取了下来(在那些待修的录像机上,我已经多次鼓捣过,现在已经学会了装卸带舱和机芯,我也学会了拆卸压带轮,甚至磁鼓也卸过,但只是局限于拆了再照原样装回去,修理谈不上),再把它轻轻的放回原来的位置上,把固定螺丝另外包好放到办公桌抽屉里,使这台录像机只要我不把它的带舱固定好,就无法使用,避免我不在时黑人把它拿走。等到关键时候我把他拿出来应付突发情况。

没完全固定好的带仓

    记得有一天我在宝音办公室正聊着赵刚要来科摩罗的事情,宝音也认识赵刚,我和赵刚是一起参加工作,一起在发射台工作多年,相互都非常了解的好朋友和同事。突然播出机房有一台预监用录像机出来了故障,黑人要我马上去给看看,说晚上要用这台机器。宝音问我你有修好的机器没?我说有一台我修的差不多了,现在我回办公室赶紧抓紧时间再修一修,应该没问题,宝音也是个急性子的人,加上今天情绪又很好,听我这么肯定的答复,他站起身来说他先去播出机房把发生故障的机器拿上去,为了不耽误时间让我先赶快回去修理机器,下班前争取搞定,于是我们分头走了。回到办公室我同时把两台录像机放到办公桌上,其中一台就是那个糊了磁头的好机器,把两台机器都打开机盖,做出正在紧张修理的假象,桌上煞有介事的摆满了各种工具,把那台好的录像机的带舱和机芯用螺丝先固定好几个,但也不把它拧紧,留下两道螺丝先不上,等他们把坏机器抱上来后再处理。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播出机房的黑人抱着个录像机上来了,宝音没一起上来。我让黑人坐下等一等,装模作样的把他这台录像机的盖子打开,接上电源放进磁带看了一会儿,发现画面上断断续续的出现马赛克,图像也有些扭曲,这时宝音上来了,一进来就问怎么样?我指着录像机说,不怎么样,你看就这样。宝音说你不是说有一台修好了吗?能不能用?我回答说能不能用不敢保证,现在先试一试吧,于是我把那台好的录像机的所有螺丝都拧紧,固定好带舱和机芯,盖上机盖,接上电源,放进磁带开始播放,宝音就在旁边看着,他一看能用了,显得很高兴,让黑人马上拿走了。今天宝音难得的心情特别好,他问我拿来的这台录像机是什么毛病,我说现在还很难说什么毛病,不好确定,他说他给看看,让我下楼去播出机房看看黑人能不能把录像机放回机架上,别让他把线接错了。其实我以前就拿照相机到机架后面,把所有录像机的各种接线端口都拍了下来,留作记录,以便有朝一日拆卸录像机,再恢复时,按照原来的部位正确的把接线连接好。黑人只不过是不干和他无关的事情,只要他愿意,完全能独立做好这些工作。现在从这个黑人值班员麻利的动作判断,他对机器的各种接线,和其原理了如指掌,非常干净利索的把录像机放置好,作为备份设备,和整个播出系统连接妥当后,他在操作台上控制着打开拿来的录像机,结果一切都显示正常。当我再回到三楼办公室时,宝音也正在修理播出机房刚拿来的这台VO-5850录像机,他反复查看着监视器上的播放效果,我不知道他再鼓捣什么,也不便说什么,只能站在一旁假装聚精会神的思考着什么,其实我内心想的是,别管它了,快一点下班回去算了。宝音不亏是搞技术的人,不干则罢,只要一干就非得干出个名堂来,进入了某种亢奋状态。加上他今天不知什么原因心情特别好,没了往日那种嚣张跋扈的样子,表现的非常有耐心,他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儿,伺服电路也没什么问题,这些传感器也没问题,怎么画面这么糟糕?人在某种特定环境下,不得不懂装懂,我觉得应该说一点什么专业术语来迎合他一下,目的只是装装样子而已,于是我接过他的话说,这和伺服有什么关系?不都好好的吗?你要不显麻烦,还是检查一下压带轮吧,咱们有备份压带轮吗?宝音反问我,胡说八道,压带轮一辈子都不会坏,你凭什么说压带轮有问题?当时我会说的专业术语也不外呼什么磁鼓,压带轮,带舱,机芯,传感器等一些专业用词,根本不可能和现实联系在一起,也不懂它的实际意义,信口开河的说道,你怎么不看监视器上的图像呢?这些拉条子的现象就是最典型的压带轮出现问题,我说这话的根据可能是在国内时,不知道在什么场合,什么人议论过此类话题,也可能是达希图和郑林,也可能是王志远和邢建华他们之间说过这些,被我偶然听到了,此时此刻不知怎么突然从我的记忆里涌现出来,派上了用场。

完全恢复正常的录像机

宝音是个非常固执的人,他绝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今天他非常例外,他说压带轮咱们有,那你要是说压带轮有问题,我去取个新的来,要是其它问题,你必须请客! 我回答他道:“我说没问题就是没问题!”  我突然想起了若干年前,安国利和李文立之间在北京买车时的一场对话(安国利是我们播出部的主任助理,有一次他和文立两个人去北京买车,当时文立开车已经是老手了,安国利刚刚学会开车,买了车,总要先实试驾一番吧,鬼使神差会开车的文立不亲自试驾,却让二把刀的安国利开着车试驾了一会儿,当车启动时,卖车的人问李文立,你们这个兄弟不会开车吧?安国利驾驶着车辆转了一圈回来,文立问他,怎么样?车有问题吗?安国利信心十足的回答说,我说没问题就没问题!然后他们就很快交钱把车买下来了,车商高兴的说道:“我就爱和你们内蒙人打交道,痛快!”后来文立和我说从他们看上那辆车到交钱买车,前后绝对不超过二十分钟。当他们驾驶着新买来的车回到宾馆时,文立觉得车的声音似乎有一点不好听,于是问安国利:“你不是说这车没问题吗?怎么声音有一点不对劲呢?”安国利听了若无其事的回答道:“什么声音不声音的,管球它的呢!”把个李文立噎的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现场转播前的准备工作


这话现在被我用在了离北京万里之遥的科摩罗。宝音说你先把压带轮取下来,我去取压带轮。我说不用取新的,从这些机器里卸一个就行了,在我办公室靠墙裸着一摞录像机,其中几台被我已经大卸八块,拆了装,装了再卸,本来没啥大问题的机器,被我折腾的都全彻底报废了,但我的确学会了拆卸带舱,机芯,压带轮和磁鼓,有的排线被我拉坏,有的磁鼓底下的弹簧被我揪坏,就连磁鼓下面的法兰盘也被我搞的混淆,不知道那个是那个机器下面的原件了。在办公桌抽屉里就放着拆下来的现成压带轮,宝音一看有压带轮,二话不说,就把VO-5850的压带轮拆了下来,把我递给他的压带轮还换上了,最后的结果是,机器完全恢复正常,宝音说你还真行,判断完全正确。这台录像机就这样被宝音修好了,然后他对我用很和气的语调说,你今后看那个机房需要用机器,你这里不就有了现成的备份机,不管那个机房用录像机你都不会手忙脚乱了吧。他再看了看另一台录像机问道:“这台机器是啥毛病?”我又用了安国利的那句很不负责人的话,说道:“管球他的呢!” 宝因当时也是半天无语,最后还是笑着说道:“真是管球它的呢,我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走吧下班!” 宝音当然不知道我说这两句话的典故,但他长期在技术工作岗位上工作,很不习惯这种对本职工作漫不经心的工作态度,于是在下班回去的路上,宝音又问我,那几台录像机你怎么轻易就把磁鼓卸了,也没见你和我要过备用磁鼓,是不是磁鼓没问题?我所问非所答的说,折腾了一上午,中午咱们喝点酒吧?宝音也是个爱热闹的人,他知道现在我那里有北京二锅头,他说“今天赵伟民和青春都在宿舍休息,饭肯定做好了,我回去取一点东西,马上回来”宝音就是这样,你叫他来吃饭,他不会空手来,总要带一些东西,比如一瓶醋,一带腐竹过木耳,或者两瓶红酒等礼物。我们也学会了他的做法,以后无论到他那里,或者其他中国人那里吃饭,我们也多少带一点礼物,绝对不会空手去吃人家的饭的。

  那天我们在宿舍里喝酒聊天,赵伟民和青春也都能喝点酒,酒后话匣子就打开了,天南海北,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下午。通过以上两件在广电中心现场遇到的视频方面突发故障,在幸运之神的眷顾下,奇迹般的解决了,宝音也多少改变了对我不满意的态度。从那以后又有好长一段时间他再没过问放在我三楼办公室里那些待修的录像机,摄像机的修理情况。 通过现场处理这两件事,宝音被我蒙混了一段时间,这时工程队也来了,赵刚也来到了科摩罗,青春高高兴兴的回国去了,工程队来后不久,赵伟民到桑给巴尔当组长去了,北京的小女翻译也回国了,河南的老王来接替了她的翻译工作,新疆广电系统的白先锋也来了,现在我们广电组是彻底的大换血,而且还是满编共六人,我的日子也好过起来。现在科摩罗已经是旱季了,雨开始下的很少,宝音跑发射台的时候也就少了,我们除了六日两天,几乎每天上午都到广电中心上班,下午休息。

新沟买的丰田皮卡车


  宝音是个很有个性的人,他在科摩罗工作生活了十几年,已经非常适应了科摩罗的生活,在广电中心他也是说一不二的有决定权的人,中国专家的身份,组长的职位被他充分利用和发挥。我们几个人,都无条件的执行他做出的一切决定,他说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今天上不上班,让谁去,不让谁去都由他安排,工程队走后,组里有了两辆车。都由宝音支配,其他人动都不能动一下,他高兴了心血来潮时,也带着我们到科摩罗各个风景点游览一番,吃点烧烤,喝点啤酒,到海里集体游一游泳。在国内时我就认识他,只不过没有往来,彼此都不熟悉,那时他在国内某发射台当技术副台长,副处级干部,年轻时他还是个很好学习的人,也很专研技术工作,他曾经在广播电台的控制室实习过一段时间,在那里他接触了很多播出设备,录像机,录音机等专业设备,在多年的技术工作岗位上,积累了比较丰富的工作经验。在担任领导职务后,在管理用人方面也有他独到的特长,他现在恰到好处用在了科摩罗这种,天高皇帝远的特殊环境之中,加上从国内来的专家,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有一种心理,那就是每个人只在科摩罗工作短短的两年,工作和生活中的一些事情,谁也不去计较,更不会为争取什么个人利益和组长闹矛盾,对他的脾气,说话方式,工作风格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正做到了一切行动听指挥,处处和他步调一致,这更加助长了宝音那我行我素的作风,在组里他可以呼风唤雨,得心应手。他和中国大使馆的关系搞的也很融洽,王乐友大使很欣赏宝音的才干,宝音也把大使馆交代的任务当成头等大事来处理,比如国庆节,大使馆都要举办规模比较大的国庆招待会,届时宴请科摩罗政府部门的官员,各国驻科摩罗使节,活动结束后还有丰盛的晚餐会。因为在科摩罗的中国人全部集中起来也不过一百多人,所以国庆节所有在科摩罗的中国人都被邀请到中国使馆参加国庆庆典活动。


在使馆布置会场

中资机构的所有人都提前几天就开始在大使馆做准备工作,我们广电组是负责布置灯光,音响设备等工作,宝音在这时是非常积极认真的,等到了国庆活动结束,大家都到宴席上开始用餐了,其中一部分饮食是大使馆的专业厨师做的,中餐色香味俱全,非常好吃,绝大数是从莫罗尼大酒店预定的餐饮,由黑人厨师制作,摆设好的自助餐,我吃的味道有些不习惯。宝音此时非常有心机,虽然也是饥肠辘辘的,但他坚持西装笔挺的站立在我们负责的设备前,这是王大使去宴会现场的必经之路,宝音让我们先去吃饭,用他自己的话说,要让大使看见广电组的组长这时还在工作岗位上。春节也是如此,只不过邀请的外国人少了些,基本都是中国人在中国大使馆欢度春节。宝音在黑人圈里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我们国家每年的有一次机会,培训非洲国家广电系统的各类人员,科摩罗的预选人员,中广公司委托宝音把关,宝音再到中国大使馆做一些工作,这个人就能很顺利的到一趟中国,这是黑人生活当中的一件非常大的事情,技术副台长阿拉维每天围绕宝音转,有机会到中国使馆时,他每次都向中国使馆大大的赞扬一番中国专家,当然其中主要突出表扬的是宝音个人,宝音作为回报,每年都能让阿拉维到一趟中国,甚至一年两趟的机会也有过。黑人只要和宝音搞好关系,就有可能得到来一趟中国的机会,黑人应邀到中国,其往返路费,酒店,餐饮都是不用他们掏腰包的,回国时还有非常好的纪念品,所以宝音有中国专家组组长的身份,有馈赠黑人到中国的特殊权利,就成了科摩罗广电中心的特殊人物,绝对的香饽饽。

科摩罗广电中心


  广电中心的工作日复一日的照常进行着,有一天在去上班的路上,宝音又开始问我积攒的录像机现在还有几台能用,又开始喋喋不休的唠叨着要防范于未然,随机的故障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你上次卸的磁鼓是不是和其它录像机的倒乱了,这样虽然能用,但是兼容性就差了,我说这些机器以前可能黑人动过,不好再修。宝音反驳道,人家黑人绝对不会动半指头机器,要动也是咱们的人动,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卸录像机磁鼓,还把法兰盘垫片都动了,这个东西一旦动了机器之间的兼容性就不好了,没见过谁把整个磁鼓都卸下来的,要卸也是卸上磁鼓,根本没必要全卸。我没好气的说,我搞的就是这个工作,咱们这里连最起码的检测设备都没有,只能凭肉眼观察,不动怎么可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其实我心里知道宝音说的肯定是行内话,而我只是胡搅蛮缠,故弄玄虚罢了,本来我是准备,把自己完全不会修理视频方面任何设备的情况全盘托出,当遇到上面所诉那两台糊磁头的录像机后,我又改变主意,打定主意就强调客观原因,对剩下待修的所有机器,用各种借口搪塞过去,等我两年期满,交给下任专家处理吧。宝音厉声吼道:“我在科摩罗这么多年,在你之前人家所有人都是凭借肉眼观察,凭经验修理的,我没听谁说过没这不行,没那不行,就你事多!”我前几天因为现场“露了两手,处理了两台录像机”所以说话也有了底气,听他这么一说,我也驳斥他道:“正因为他们不用专业工具,胡乱修理,在我来之前就已经积累了那多录像机,要是单凭经验和肉眼观察,怎么可能给我留下这么大一摊子破烂货!”宝音听了无奈的嘴里都囊着什么,听他气呼呼的说道:“过几天我有空上去看看,我是忙的实在没时间,你那一点活,我用不了半个小时就能修好一台,别给我说缺这少那的”我接过他的话:“那我倒领教领教”其他人都不说话,就听我们俩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着,宝音今天脸色灰暗,不知他一大早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看来他今天心情不好。

科摩罗广电中心


    刚到科摩罗时,只要来到广电中心,我不能一上午都干坐着上网,也要做出修理机器的假象,随便拿一台录像机摆在桌子上,打开机盖看着里面的各种原件,做出要动手修理的架势,目的是给经常上来的黑人做做样子,而宝音,我在科摩罗两年,他总共上来的次数绝对没超过三回。其实在我办公室的这些录像机,没有一台是报废的,都是能用的机器,有毛病也都不是什么大毛病,只要稍微懂一点这方面的知识,那可真如宝音所说,“半个小时就能恢复一台”但有一点也是客观存在的原因,要是在国内,播出级别的录放机,单凭肉眼观察是不行的,必须要达到播出标准,那就必须用专业设备调试。而在科摩罗就不一样了,只要能放出图像,肉眼看的行就没问题了。别说播出质量,就是播出中途停播了也没啥大事,那么大的比赛开模式出现了问题,过后连个问的人都没一个!倒是把我吓了个半死!这些摞在我办公室里的录像机,所谓的毛病,在播出机房,或者在放在阿拉维的办公室,都能用,而放到编辑机房,非编系统上用,由于机器之间的兼容性出现问题,黑人觉得录像机出了故障,才拿上来修的,实际情况是,只要有专业设备检测,稍微调式一下,都是好机器。这样的局面维持了长达半年之久,播出和其他机房的录像机也没出现过故障。黑人经常上来让我给他们做个线,由于我从来没动手做过线,就连什么是“卡侬头”,什么是也就是Q9头都搞不清楚,在国内其实几乎每天都能听见同事们在机房议论这类问题,由于和我的工作不沾边,并没在意过,只是很熟悉这个专用线头的名称罢了,到了科摩罗却需要我动手给黑人做这些线了,所以每当此时我不让黑人在旁边等着,让他明天过来取,黑人干任何工作都不着急,正好给了我方便,掩盖了我笨手笨脚的操作动作。我在网上也看了一些做线的方法,再经过多次实际操作,后来也就做的比较熟练了,以至可以让黑人稍等一会儿,做好让他马上拿走。通过实践我才懂了“卡侬头”不过是个音频线头,而Q9头,它是一种视频同轴电缆线的连接器,这些简单的连线,其实也是一项十分重要的工序。导线连接的质量直接关系到整个线路能否安全可靠地长期运行。连接的导线种类和连接形式不同,其连接的方法也不同。常用的连接方法有绞合连接、紧压连接、焊接等等,熟练后发现其技术含量不高,我还挺愿意给黑人做这些线的,尤其是做大型电缆线,需要电焊机,专用压线钳和工具,这些东西平时都在宝音的仓库里,像宝贝一样收藏着。正好我以工作需要的名义找宝音取这些工具,他是万分舍不得,但也无奈,电焊机我不会使用在情理之中的事,还要宝音亲自动手,说白了就等于我拿这个粗电缆,让宝音做了个头。 每当此时宝音就又是叫苦连天,说电焊机要是坏了就再没了,这些焊条都是从国内,或者和人家沈阳国际要的,都准备维护天线,铁塔上各种设备用的,这些电缆,你最好别再给他们做了,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到外面做去等等……。而我只是让他看到我也每天忙着处理视频方面的工作,你不给用工具,那我就没办法,也不能怪我无所事事了,这是我的真实目的。那些摄像机我连动都没动过一指头,我来时就有七八台摄像机沿着墙根摆了一溜,到我离开科摩罗时这些摄像机还在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录像机上我还能装装样子,摄像机就没那个胆量了。在科摩罗广电中心上班,一上午差不多呆三个小时,无聊时,就把某一台录像机拆开,不是卸压带轮就是卸磁鼓,带舱和机芯等零件,卸了再装上去,一则练练手,二则也给黑人装装样子,总之只要在办公室,就摆出修理设备的架势。但是对付不过去的事情也发生过,只不过我已经经历了3·15那次惊吓,彻底改变了对待科摩罗广电中心日常工作的态度。不再为各种设备故障提心吊胆,有一次上午可能是10点左右,我们都在科摩罗广电中心上班时,突然停电了,而且是全台范围内的停电,我下意识的赶紧往播出机房跑,因为播出机房就在二楼离我最近,何况在国内我也是播出部门工作的人,知道停电对播出意味着什么。但在科摩罗可不用急,也没人着急,这都是都是常态,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此时黑人有的从机房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有的四处走动,相互聊天,我来到播出机房,有两个黑人女子在值班,表情非常坦然。过了五分钟左右,黑人用柴油发动机拱了电,一切都又恢复了正常。就这种广播环境,我何必为它担心呢。但是有一天,宝音突然问我,你那些录像机修出几台了?我说一台也没修好,宝音一听就很不高兴,声色俱厉的说道:“这么长时间了,和你说了多少回了,让你赶快修出几台做备份用,如果哪天现场突然出现问题,你拿什么抵挡?摄像机你修不了可以理解,录像机你不说也修好了几台了吗?怎么就不再修了?我看你们几个人每天都游泳,有那个闲工夫,稍微加个班,不就修好几台机器了?在你之前人家其他专家可没出现这样的事情,压了那多台机器不给人家修!”我早就心里有了准备,只等他有一天问我这事呢,于是也针锋相对的说:“其他专家要是能修,为什么积累了这么多录像机,摄像机不修?积压了这多机器一看就不是一两天的事情,起码也有一年了吧?能修怎么给我留下这么一堆烂摊子?都搞的乱七八糟的,让我怎么修理?”宝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说道:“走,走,到你办公室咱们现场看看,你给我具体说说哪台机器,有啥毛病,你是怎么处理的?我就不相信修不出来!走!你修着,我看你是怎么修的”这可真是赶着鸭子上架,好在我有了上次现场处理的好“成绩”心里有了底气,加上科摩罗广电中心对待停播事故的态度,使我心情不再承受巨大压力。再者宝音前几天曾说过“半个小时就能修出一台录像机来”这回借机说不定他真还能给修出几台机器来,其不是正好帮了我大忙了?

三楼宝音办公室门前


    我们一起来到了三楼办公室,此时我满脑子都在回忆我们内蒙古电视台索尼维修站王志远(我们称呼他为王老板)关于各种型号录像机故障的排除法,和故障原理分析判断依据,作为一个外行,我也在网上多次搜寻过相关问题的解答,但是由于科摩罗网速,停电频繁的制约收效其微,只有王老板发来的邮件,详细说明了多种系列录像机的基本工作原理,常见故障的排除法,判断依据,维修程序和必备品专业工具,这些资料被我背的滚瓜烂熟。刚来科摩罗初期,每当夜晚降临万物沉寂,在停电的夜晚躺着黑咕咙冬的宿舍里,脑海里反复思考的就是怎么应对本职工作,把能找到的各种相关资料都认认真真的仔细阅读,甚至还做了笔记,但是最基本的原理都不懂,就是看瞎了眼睛也不会理解本质,只是简单的了解了一小部分专业术语的实际含义。王老板发过来的邮件我如获珍宝,真到了倒背如流地步,为的就是如果遇到突发故障,必须要我现场解决,届时现场找个黑人具体去操作,我通过翻译把王老板这一套理论口头讲解,让黑人自己去动手修理,修好了归功于我,修不好再说,反正我尽力了。

穆斯林在开会前的祈祷


  在我办公桌上已经摆着一台AJ-D455录像机,宝音开口就说:“现在就拿这台机器说事,它怎么了?为啥要把整个磁鼓卸了?”我心里早有了准备,不慌不忙的回答:“你不说你能半个小时就修好一台录像机吗?这台录像机故障最简单,装带退带都正常,就是不出图像,伴音不清楚,机器本身告警是E-59,现象说明它的磁鼓有问题”宝音说:“你就是根据这个告警?它能准确吗?”我说:“准确不准确要有专用工具测试才能说明问题,再说这台机器在我之前就被人折腾了不知多少回,你当时怎么不来看看?”宝音极其不耐烦的:“这是你分内的事情,我自己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呢,那有时间管你们这烂事!”说完转身就要走,被我叫了回来,我用讨好的语气和他开着玩笑:“既然上来了,你就展示一下才华,半个小时把它搞定!如何?”宝音说:“就这点小事,我不用手,用脚指头就OK了,你必须请客!”我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宝音低头仔细看着机器,接通了电源开始做一些常规检查,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卸磁鼓也是卸上磁鼓,就不明白为啥都给卸下来了,我不理会他,他要什么工具我就给他递什么工具,过了一会儿他说:“你鼓捣的这台机器,磁鼓的确转速慢,你说说问题出在哪里?”我用很有把握的语气说:“磁鼓本身就是个小马达,它的转速不行,第一可能是脏的厉害了,所以拆下磁鼓清洗,还是不行,估计伺服有问题了”宝音:“那你测一下具体的功能板,看看有什么问题?”我指给他看录像机那一排功能板,说测过F1板,似乎都是好的,没发现问题。宝音拽出那块功能板一眼便看出了问题,他问我这是原机板子?我说原来就插在这里的,怎么了?宝音说,这是音频板,你没检查伺服输入板?我说:“没测过,不过现在咱们可以测一下,F7是这台机器的伺服板”宝音把原来的功能板插回原位,又拽出F7这块功能板,用万用表测了一会儿,发现有个电容被击穿损坏,他让我把电烙铁预热上,让我找个相同型号的电容,我给他很快找到一个同型号的电容(办公室抽屉里有的是这类小配件)宝音把它焊接好插回原位,再次开机后,这台VO系列的AJ-455型录像机就回复正常了,从开始到结束真还不到半个小时!我内心挺佩服他的,他并不是搞视频的,他在国内工作的发射台也没有这些录像机,他是怎么学会并了解录像机的工作原理和修理办法的呢?宝音这个人嘴很琐碎,有时为一件鸡毛蒜皮的事情会唠叨一上午,这回更是撞到他的枪口上了,满腹牢骚的:“就这一点事情,今天拖明天,日复一日就是不干,你不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吗?为啥这么多天就是不处理?我自己的活还一大堆,等着我去干,有谁能帮帮我?每天就给你插屁股,累死我算了。”我心里也很高兴,又是这小子给恢复了一台录像机,我虽然能说出来是哪块板子有了问题,但不会也不知道该用万用表测哪里,那个部位的那个原件,如果我提前问过王老板怎么用万用表测试功能板,也许今天我还能具体说出考虑哪个原件可能出现的问题。

中国援建的广电中心大楼


看见机器修好了,我说:“你真行,说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我说话也算数,晚上咱们喝一杯。”宝音面部表情有了变化,语气也随和多了,坐下来我们聊了一会儿天,这时他看见靠墙摞着的录像机,在最上面一台650录像机机盖也被我打开,便问道:“这台是什么问题?”这台录像机也是在我来之前就放在这里的,我在王老板的指导下,也做过试图恢复使用的努力,主要毛病就是不加载,我把带舱卸下来清洗过还是不行,通过电子邮件和王老板咨询,王志远说,要是简单的带舱问题,你的前任早就修好了,王志远在邮件上详细分析了故障的原因,告诉我这台录像机肯定是加载导柱的问题,你是修不了的,所以我就放弃了,只不过忘记把机盖恢复到位,歪斜着扣在机器上,被宝音看到了。我说:“这台机器估计是加载导柱出了问题,磁带怎么也卷不到磁鼓上就退出来了”宝音说:“那你测一测究竟是输入导柱还是输出导柱的问题”我说:“没法测,要测导柱必须要有标准带,专用螺丝刀,还要有电脑,并和电脑连接的板卡……”没等我说完宝音就不耐烦了:“就你事多,在你之前所有的专家人家从来就没说过想你这么麻烦的事情,你把它放到桌子上,我看看”我说的都是王老板教的,现在是现学现卖,宝音要看,我当然愿意了。他开始仔细检查这台650录像机,问我传感器查没查过?我说没差过(我根本就不懂传感器是什么东西,在录像机的哪个位置)宝音说他先给检查一下加载系统的问题,顺手拽出个功能板,让我用万用表挨个测一下控制加载部分的电路,这回我可要彻底露馅了,因为连最简单的万用表我也不会使用,更不知道测功能板上的那个部位,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制作机房的黑人上来找我,说是他们用的字幕机出了问题,怎么也飞不了字幕,让我去看看。当时翻译不在,我听不懂黑人在说什么,黑人说的话,都是宝音告诉我的,宝音还督促我快一点去给看看怎么回事?我非常愉快的答应着,赶紧离开了办公室。在国内在机房值班时,我们也经常用的字幕机飞字幕,应该对字幕机的使用还是比较有把握的,只是后来从事了行政工作,不再接触字幕机多年,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记得怎么具体操作,就连它的外观是什么样的都记不太清楚了,到了制作机房,看见屏幕上的字幕是静止不动的,操作台上放着一台外观很新的字幕机,这种字幕机我肯定没见过,它和我记忆中的老式字幕机不一样。黑人用手按着某个键盘,意思是说键盘无法控制,叠加在电视画面上的字幕断断续续的卡顿,现在是完全静止不动了,我让黑人把字幕机电源关闭后等几十秒再启动试一试,黑人采纳了我的建议,一试就好了。可能是操作过快以至出现字幕机死机现象,关机再启动恢复正常,说明没啥毛病,我故意拖延时间,看着黑人飞字幕,坐了很久才上去,回到办公室宝音还在摆弄着那台650机器,这回他居然也承认是输入导柱的问题,说没有备件,让我写个书面报告,直接报废这台录像机。晚上我们一起喝了一顿酒,当时从国内订购的食品白酒啤酒都还没到,宝音带来一瓶衡水老白干,我做了一条鱼,炖了一些牛排,抄了一盘西红柿炒鸡蛋,这在科摩罗就算很不错的大餐了。当夜深人静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发生的这一幕时心里暗自好笑,想起了很久以前乔军给我讲过一个“黄蛤蟆”的故事,(乔军是我们内蒙网络公司的副总,比我小十几岁,也是我的好朋友和同事)在一次和乔军喝酒时他饶有兴趣的讲过“黄蛤蟆”的故事,乔军讲的故事是这样的,从前有个小伙子,从小父母双亡,缺吃少喝,营养不良,人瘦得象根干柴棒,肚子却很大,因为姓黄,财主叫他黄蛤蟆。黄蛤蟆天天喝稀汤,嘴里淡,经常从财主家里偷点盐,装在一个小布袋里带上,放牛时偷着舔两口,解解馋。这时间一长,黄蛤蟆慢慢地学会了从盐布袋上观天气。一天,财主叫长工们把陈粮弄到稻场里翻晒,黄蛤蟆看盐布袋有点儿潮,对财主说,今日有雨。财主说:“黄蛤蟆,你大白天说梦话。大日头昨会有雨?胡说八道!”黄蛤蟆也没言语,到了响午,果然电闪雷呜,一场大雨,把场里的粮食淋得透湿。财主问黄蛤蟆:“你咋晓得今日有雨?”黄蛤蟆信口胡说:“龙王爷托梦给我说的。”财主说:“你再给我做个梦,看啥时候天晴。”第二天旱晨,大雾遮天,阴沉沉的。黄蛤蟆看盐布袋是干的,对财主说:“今日是晴天。”财主半信半疑,把粮食弄到稻场翻晒,果然遇到一个大晴天。从此,财主就相信黄蛤蟆了。有一次,财主买了几十亩地,文书契约压在床头,叫老鼠叼走了。碰巧,黄蛤蟆捡到了,偷偷藏到墙脚老鼠洞里。财主丢了契约,心想,要是卖地的不认帐,几十亩地不就算完了?他火急火燎地找黄蛤蟆给他梦一梦,要是梦出了地契的位置,给黄蛤蟆二亩地三间房子,还把丫环许配给黄蛤蟆。黄蛤蟆说:“我昨夜里就梦到了,土地爷嫌你说瞎话,派老鼠精叼走了你的契约。”财主连忙说:“你跟土地爷说,以后我不说瞎话了。”“要是再说瞎话呢?”“火烧雷劈”财主指天赌咒发誓。黄蛤蟆听完,从老鼠洞里掏出契约给了财主。财主婆听说要把随身丫环许配给黄蛤蟆,当场就不干了。一个放牛娃儿,会梦个啥,还不是信口打胡说,我倒要看看!丫环听说自己许给了黄蛤蟆,也高兴。这天她给财主婆梳头,把玉簪藏在床底下,悄悄地告诉了黄蛤蟆。晚上,财主婆发现簪子不见了,把黄蛤蟆找来:“黄蛤蟆,你不是会梦吗?我的玉簪不见了,你梦梦看谁偷了。”黄蛤蟆说:“你那玉簪谁也没偷,你自己掉在床底下了。”说罢,从床底下找出玉来,说:“这回可把丫环给我吧!”财主婆还是不甘心,说还要试试。一天早上,财主婆随手从院里枣树上摘了一个大青枣握在手心里,问黄蛤蟆:“你梦下,看我手里的是啥?”既然财主婆不答应许配丫环,黄蛤蟆也就懒得跟她说话,闭上眼不耐烦地说:“大清早梦个啥。”财主婆一听,我的天,梦这么准!他昨晓得是个大青枣呢!可老婆子还是不甘心,过了几天财主婆去后花园逮个蛤蟆,装在盒子里,进来问:“你再梦梦,我这盒子里装的啥子!”黄蛤心烦意乱地说;“你们这些人光说白话,存心叫我黄蛤蟆整死在里头,当心火烧雷劈你们!”财主婆打开木盒子一看,蛤蟆当真闷死在里面,再也不敢多说了。黄蛤蟆带上丫环,离开财主家,从此男耕女织,过上了幸福生活。民间故事有时也恰如其分的和现实相吻合,我刚到科摩罗时,就如同那个电影里以讹传讹的“烧饼大侠”,现在又和这个民间故事有着这么巧合的相似之处,想到这里我不禁哑然失笑,渐渐的沉入梦香。

科摩罗的夜晚


  纸里终归是包住火的,话又返回来说,事情的经过是从哪些摄像机开始的,后来又有几台电视机,演播机房的调音台故障等一系列问题,我都再没能遇到幸运之神的惠顾,黑人找我解决不了就去找宝音,而我也明确的告诉他,这些摄像机,调音台等设备我根本就不会修理。宝音对我的不满也与日俱增,那时赵伟民和青春都还没走,周玉富刚来不久,赵刚,王翻译和小白还没来科摩罗。宝音开始认真考考和国内申请,重新选人来科摩罗替换我,因此他还很认真的找我谈了一次,说他现在能为我做的最大帮助,找个身体方面的原因,不适合科摩罗热带环境,为了健康原因让我体面的提前回国,我也完全同意,也没有理由不同意,说好只要找好接替我的视频专家,我立刻提前被迫结束在科摩罗的援外工作起身回国。

  时间过得很快,宝音已经和国内联系,中广公司也根据宝音的意见开始在国内各电视台选拔视频方面的专家,来科摩罗接替我。这时科摩罗还在雨季,宝音他们频繁跑各发射台,留下我一个人呆着宿舍里,我知道随时都有可能离开科摩罗,所以每天抓紧时间到海里游泳消遣。科摩罗的海水非常清澈,能透明度很好,在浅海里各种美丽的珊瑚随着海水的波浪轻轻的摇弋,各种颜色的鱼儿在珊瑚群中穿梭往来,自由自在的觅食。我在海南三亚的海里游过泳,三亚湾的海水虽然也很清澈,但看不到如此大面积的天然珊瑚,更看不到种类繁多的热带海鱼。在科摩罗的海里有时还能遇到成群的海鱼,它们就在身旁围着我游动,这种特殊的景观我们只有在电视上“动物世界”中才能看到!

黑人在打沙滩排球


  转眼我和宝音从国内订购的食品随着工程队的集装箱到了科摩罗,我所订购的北京二锅头和啤酒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话题还要回到宝音身上说起,他来科摩罗已经十年了,他是2002年首批到科摩罗的专家之一,其他专家两年一批,已经轮换了好几批援外专家,我是第六批以视频专家的身份到科摩罗的。在科摩罗这种与世隔绝,生活物资匮乏,科技文化落后,文化生活单一的环境里,舍家抛业一呆就十几年,今后还要呆下去,对个健康人来说实属不易,也做不到,而宝音做到了。在科摩罗得一场小小的疾病,就有可能威胁到生命,这里热带疾病肆虐,疟疾,伤寒病,登革热,黄热病是最常见的地方病,严重威胁着人民的生命安全。宝音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专家,独自留在科摩罗,虽然他语言已经无障碍的能和黑人沟通,但毕竟不是他的母语,和黑人的心里隔阂还是很明显的存在着的,岛上就那么几个中国人,各干各的业务,往来的机会很少,就算好不容易相互熟悉了,人家也该回国了,所以孤独感在宝音身上也明显的存在,好在他有着非常健康的身体,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旺盛精力,全身心的投入到他热爱的广电工作中,一旦工作起来就冲淡了他的孤独感,在国内他的人际关系也是比较封闭,这种“天马行空”的性格,对适应科摩罗这种环境是很有益处的。说来也巧,但凡到科摩罗工作的专家,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这种自我封闭的性格特点。现在宝音担心由于我的不称职,影响他在科摩罗的仕途,他在考虑着找人替换我,我也在观察着宝音。

科摩罗广电组成员


  宝音有时间的话,也爱找个人和他聊聊天解闷,但其他专家都是外省来到科摩罗的人,和他没有共同认识的人和事,性格也不一样,凑巧也都是不爱活动和说话的人,所以除了正常工作之外,没有任何其它共同的业余生活。十几年如一日的单调生活,日复一日的做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工作,独身一人的寂寞磨炼他的意志,而科摩罗广电组组长的特殊岗位,造就了他的性格,前面我介绍过中国政府每年都培训非洲国家的广电方面的技术人员,(分英语国家和法语国家,阿拉伯语国家)科摩罗也在其中,到中国走一趟是科摩罗广电中心黑人最大的心愿,宝音的推荐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以阿拉维技术副台长为首的几个黑人技术骨干,常年围着宝音转,其他科摩罗政府部门的官员也都认识宝音(科摩罗也存在着很严重的腐败,到中国来的科摩罗广电方面的技术人员,其中相当一部分人都是和广电丝毫不粘边的人员,什么总统的亲属,部长的什么亲戚等等,这些人想借机到中国,没有宝音的举荐是不行的)所以宝音在科摩罗首都莫罗尼市,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几乎无人不认识他(整个科摩罗四个岛人口总合才70多万人,而首都莫罗尼市也只有十几万人)平时宝音出门便开车,因业务关系经常出入科摩罗财政部,外交部,移民局,甚至总统府也经常去,这在普通的黑人眼里是很体面的,有身份的人,因此宝音在科摩罗人眼里是人出入上流社会的,受人尊敬的人。至于中国专家,都因只在科摩罗工作两年,谁也不去和他争什么,其他中资机构的人,比如机场组,医疗队等,组里的车是大家都能用的(中国驾照到科摩罗办理个手续就能在科摩罗驾驶)而我们广电组的车只有宝音一个人随便使用,其他人是绝对不可以驾驶的。每个专家初到科摩罗时,宝音都会交待一番组里的纪律,只要是和中广公司的业务往来,必须要经过宝音,用他的话说咱们在科摩罗,和中广公司的业务往来,必须只能是我一张嘴,一支笔,其他人不得擅自和公司联系,不得没经过宝音同意,擅自去中国大使馆和经商处,大家也没什么大事和中广公司联系,需要联系时,把要表述的内容告诉宝音,他再用邮件和公司取得联系,然后再从宝音那里得到公司的答复,大使馆平时我们也不擅自去,只有在宝音的带领下,到大使馆干一些内务工作。经商处可以去打乒乓球,还有个阅览室,可以随时去阅读或者借阅。我们组里的人因为有宝音的规定,所以他们都不擅自去,对此经商处的王秘很不解(我因宝音已经和我说过准备找人接替我,所以我不再受他的规定制约,经常去经商处借书)多次问我,你们工作就那么忙?有空来打打乒乓球吧。我不方便告诉他组里规定不能擅自到你这里来,其它组的人,只要人家有时间,都抽空来王秘这里玩一玩乒乓球或借阅一些书籍。医疗队的组长是新疆喀什来的中年女士,她还组织医疗队的成员,大家自愿组合,平摊费用去肯尼亚看一年一度的野生动物大迁徙,在科摩罗只要保证人生安全,和大使馆请好假,中资机构的组长就有这个权利,利用难得的两年工作时间,自费到周边相对安全的非洲国家玩一玩。

在经商处周玉富获得乒乓球比赛冠军


中国驻科摩罗经商处,若大的一个建筑物,只有王秘一个,所以他也需要有个人和他聊聊天,打打乒乓球,我不会打乒乓球,他们几个人都爱玩乒乓球,去过几次,宝音发现后很有微词,以后大家也就不再去了。由于大家都这样顺着他,处处谦让他,这越发助长了宝音我行我素的工作作风,在组里他是绝对的权威,为了维护和树立这种权权威,他可谓用心良苦,绞尽脑汁把组里的成员,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因此他在科摩罗中国人圈里也是个非常有威望的组长。但人毕竟是个社会性的动物,脱离了自幼成长的环境,远离自己熟悉的群体,独自一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可以说是历经了常人难以理解的艰辛,把自己融入到了一个和自己语言不同,风俗习惯不同,饮食习惯不一样,文化差异很大黑人群体之中,肩负着中国政府支援非洲国家的使命,在众多中国专家之中,凭借自己的努力,脱颖而出,担任中国援助科摩罗广电组组长职务,并在这个重要岗位上已经工作生活了十几年,那种在新环境里所取得的成就感,那种埋藏在心底的喜悦感,那种自我陶醉的优越感感,那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权威感,他需要有人和他分享这份骄傲,他需要有人聆听他奠定这份成就的艰辛,可是老天爷就是不给这种机会,组里的前几批专家,大多数都是非常有个性的人,爱静不爱动,在国内他们都是两点一线,上班工作,下班回家,两耳不闻窗外事,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乐在其中!对宝音流露出来的交谈欲望,暗示的言语,无动于衷,所表现出来的都是满脸堆笑,工作上一切行动听指挥,宝音说东人家绝不说西,下班各回各回各的驻地,偶然宝音也想和他们闲聊一会儿,送他们回驻地,宝音也下车进来坐下,他们也是毕恭毕敬的给他倒水,宝音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根本没有互动,宝音只好悻悻离去。

中间坐着的是私立小学老师


  我在等待着中广公司根据宝音的建议,找到顶替我的视频专家,时刻准备着卷起铺盖走人。正好此时国内订购的食品到了,最重要的是有了酒,我说过我也在观察着宝音,已经体会到了他的孤独和展现欲望,在这里人人称呼他为“宝组长”唯独我叫他“老疙泡”这是我们内蒙的一句土话,也是一句骂人的话,但我在科摩罗这样称呼他,反而有一种家乡的亲近感觉,组里只有他用着手机,我们宿舍里有固话机,当我一个人在宿舍时,等他快下班了,便打电话给他,开口一般都是这样开头的:“老疙泡,中午过来喝酒,我炖了一锅牛肉 咱们喝一点”他的回答也是很有趣的:“老疙泡正忙着呢,喝呀?他人有意见了怎么办?”我说:“你管他人干什么?是我叫你喝酒,老疙泡那来的这多事?”每当次时,宝音笑的很灿烂,说道:“那老疙泡赶紧往回走”这时他才不管别人手里有没有活,赶紧吆喝他们赶快下班,拉上他们就往回走,但到了我们驻地门前,把他们放下,他并不下车,先开车回一趟他的驻地,安顿好小翻译,就又回到我们驻地,手里总要带一些国内订购鱼肉罐头或者一些干菜一类的东西,这些东西在科摩罗市场上是绝对没有的。几杯酒下肚,话匣子就满天飞了,其他人陪不起,不知什么时候都悄悄的回到房间休息去了,就留下我们两个人海阔天空的说着酒话,往往一瓶酒不够喝,再打开一瓶,这一下就多了,宝音这一坐就是一下午,晚上我们一起再做一点饭,一般都是西红柿鸡蛋面条,然后他就高高兴兴的 心满意足的走了。就这样,只要我在宿舍,想着法子改变饭菜的花样,都要邀他来喝酒,宝音的孤独感借酒释怀,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的讲着科摩罗的奇闻轶事,我们也聊共同认识的人和事,此时周玉富也来了,小周也能喝点酒,他是兰州广播局微波处的维护科的科长,在国内也是酒坛子不断,对酒场潜规则,他是了如指掌的,也是个场面上的人物。有一回宝音来我们这里大家一起喝酒,那天不知什么原因,周玉富喝的有点多了,过后小周开玩笑自嘲的说“来科摩罗不常喝酒,把个好好的酒功废了。”我说他“你要是从今往后真的把酒功废掉了,回国后也不再喝酒,你老婆可就高兴坏了”小周听了也一笑了之。过了一段时间宝音也在他的驻地回请过我们,有时我们几个都过去,后来赵刚和小白也来了,我们也不空手去,也带一些小礼物过去,宝音做饭也都一把好手,饭菜也很可口。在不知不觉当中宝音对我的看法也在慢慢的发生着变化。这种变化的动力就有酒精的作用,酒的第一属性就是社交属性,和茶叶、咖啡、烟等物品一样,具有同样的社交作用和显示阶层身份的作用。酒这东西,是我们生活中无法忽略的东西,无论你是喜欢还是讨厌,无论你喝还是不喝,这个东西都不断地 出现在你的生活中。或者出现在你眼前,或者出现在你胃里面。酒是一种液体,一种饮品,它可以伴随人类几千年而不衰落,就在于它是很容易被人体吸收的物质,适当饮酒可以缓解压力,心情愉悦,减轻疲劳和有助于睡眠。

在蒙扎扎野餐


  宝音也是个爱热闹的人,我发现他喜欢和我们聚在一起,喝酒侃大山,如果你叫他过来,他会一坐一下午,东拉西扯没完没了,我们宿舍的几个人,每天下午留下一个人做饭,其他人都去游泳,宝音的到来打乱了我们的生活规律,每当此时我们互相使个眼色,其它人就悄悄的离开游泳去了,只有我陪着他继续聊天,有时我下厨简单的做一点下酒菜,我们俩人就开喝了。我心想他在科摩罗十多年,其内心也是希望找个人和聊聊天,喝点小酒,也可以丰富他很单调的生活,释放一下内心深处的孤独感。我也发现,在我之前,组里没有一个人这样经常叫他来喝酒聊天(就是想喝也没有白酒)国内订购的酒此时派上了大用场。宝音也经常悄悄的单独对我来说:“你能不能给组织一下,咱们出去玩一玩,这事我不方便提议,只要你说出来了,我就同意”就这样,我们也经常出去玩上一天,岛上有一些风景如画的地方,我们都去过了,在出去玩之前提前一天就开始做准备,买牛肉串成牛肉串,拌好凉菜,腌制好鸡翅,油炸花生米,红薯和地瓜。宝音带上烧烤架,准备木炭,他负责做主食,他最拿手的是摊鸡蛋饼,我们在超市再买一点饼干,可口可乐,再带上白酒和啤酒,到了野外吃野餐,喝酒,游泳,玩的也很开心。就这样宝音改变了对我的最初的看法,有时在他的驻地请一些其他组的人喝酒,或者请经商处王秘喝酒,宝音都单独叫我去和他陪客人喝酒,我也抓住机会表现酒胆,活跃酒场气氛,在我认为最恰当的机会出击一把,我会先干为尽,把一大杯白酒来个干净利落的一口闷,惹得全场哄堂大笑,宝音也不失时机的鼓动王秘把杯中酒一喝它个底朝天,只见他们推杯换盏,酒喝到了他想要达到的效果,增进感情,通融情感,办成实事。酒杯一端所求之事就会在轻描淡写中愉快地完成了。酒场就是江湖,人在江湖有时身不由己,这种不顾自身安危一口闷的喝法,多少含有“趋炎附势 ”的成分,我这个不是专家的专家,能够在科摩罗完成两年的工作任务,“杜康”兄所起的作用的确是不能低估的。第二天宝音见了我,高兴的指着我,学着我干杯的动作哈哈大笑。后来也多次去他驻地帮忙请客的饭菜,决绝大多数都是我和周玉富俩人过去帮忙,把饭菜都准备好了,我们就回来了,他请的什么人我们不知道也不过问。

在科摩罗东海岸


  转眼我来到科摩罗已经半年多了,有一天宝音悄悄把我叫到他办公室,办公室里就我们俩人,他说国内找到了顶替我的人,是咱们内蒙广电局501台的人。我只好假装很高兴的回答宝音,好啊,我就可以打道回府了。宝音听了说:“好什么好!如果我真想让他来,现在告诉你干什么?这人被我否掉了!”我强压内心的欢喜问道:“你不让他来,中广公司还会再找其他人来,张三不来李四来”宝音说:“我和中广公司说了,老苏年龄大了,适应能力差了一些,刚来他很不适应,现在完全适应了,中广公司也就不再找人了,怎么样?老疙泡够意思吧?”我没说什么过多的话,起身和他握手说:“我都做好了卷铺盖滚蛋的准备,你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宝音说:“安心的呆着吧,有我在,能有啥大不了的事!对了,那天咱们和王秘喝酒,他喝的很开心,从那天咱们和王秘喝完酒后,我找他办了几件事情都很痛快的给办了,要是放在以前王秘肯定不给办,就是给办也要拖个十天半个月的,你那天表现得很好,他说以后喝酒一定把老苏叫上。”就这样,我没被提前撵回国,其中“二锅头”一口闷的喝法起到了恰到好处的作用!

莫罗尼披萨店

  从2013年下半年开始,日子变得轻松起来来,我在科摩罗工作的日子也接近尾声,广电中心我去的也很少了,每天我们都坚持晨练,然后吃完早餐他们几个人去了广电中心,我一个人上午去市场买一点菜,回来的路上到老张店里坐一会儿,闲聊一些家常,回来看看书(小说),阳台上浇一浇菜,时间很充足,等他们快回来时,我开始做午饭。吃完午饭大家睡个午觉,下午都是到海滩上游泳,日子过得倒也轻松自在。在科摩罗两年,意外的发现我是个很爱做饭的人,蒸馒头,做花卷,烙烙饼,做包子,拌饺子馅,烙馅饼,做鱼等都是在科摩罗学的。离开科摩罗的日子已经为期不远了,由衷的感谢命运之神给了我一次来到“天涯海角”领略一番异国他乡的不同的民风民俗,亲身体验一回在人生不同阶段,那种身不由己的甜酸苦辣的滋味。在两年跌宕起伏的日子里,任何艰难困苦面前,人的因素是第一位的,“二锅头”只是个调味剂,我感谢同事们对我的理解和包容,才使我这个不称职的所谓“专家”居然安然无恙的完成了两年的工作任务,给自己生命历程上填写了一笔浓墨重彩的辉煌业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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