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没想过妈妈也是要听好话、也是要哄的。妈妈在我们看的地方做了那么多,那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又做了多少呢。她做的那些是天塌下来都可以顶起来的神秘力量。而我对这种神秘力量一无所知。时间亲吻过妈妈的脸,她笑着、笑着,背笑弯了,眼笑花了,皱纹也慢慢上来了,慢慢地,她变成了小孩,而我慢慢地变成了她的妈妈,变成了她的神秘力量。”
——《下一站是幸福》
二零二零年二月九日我陪母亲度过了她的四十八岁生日,再过六天,我将二十岁。总是觉得我还是她眼里的那个孩子,我还是会在她面前撒娇,喜欢挨着她坐,习惯什么时候都有她陪伴着。但看到这两个数字,我幡然醒悟,岁月蹉跎,我似乎在她的庇护下已经成为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她好像也慢慢地不似当年了,鬓角发白,一直不怎么怕冷的她如今到冬日也乖乖地穿起了秋衣秋裤。哦,原来,她也会变老。
她,是我的母亲,就同天下的母亲一般别无二致,生我养我,供我念书,教我做人。可她也只是我和妹妹两个人的母亲。从幼儿园起开始教我学拼音,在我写作业时陪着我,会带我去一些具有深厚文化底蕴的地方感受当地的文化,愿意陪着我做任何我喜欢的事。但其实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具有初中文化水平的中年妇女,她哪会懂什么养育孩子的大道理呢,她能给我和妹妹的不过只有陪伴,殊不知,她的陪伴对我和妹妹来说才是弥足珍贵的。
零八年的那场大雪让整个冬日都变得黯淡无光,只剩下整片整片的白和彻夜的黑。附近的孩子都乖乖地待在家里烤火,而母亲却带我去后山上,说是要找那些结在叶子上奇形怪状的冰棱子。大约我是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我被雪水湿透了的那双鞋,那彻骨的冷,可是我永远铭记的还有母亲以她独特的方式引导我去用心感受这个世界而带来的安心。
或许,我一直都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吧,从我有记忆起我每年的生日都会有生日蛋糕吃。从前每年的生日她会带我去照相馆拍照留恋,记录我的成长痕迹,就算后来没有这个机会了,她也一直坚持每年都给我买蛋糕。母亲给我的仪式感,让我一直对生活都充满了仪式感。而那些关于母亲在家里的阳台上大大小小种的数十盆花花草草,她有空的时候在家里练练字,看看我看的书,那些母亲言传身教教给我的是耐心与细心,更使得我变得温柔,让我一直都心怀美好,永远相信明天。
万物都会老去的,就算是无所不能的母亲也会。
外婆今年八十四岁了,头发花白,佝偻着腰,记忆混乱。我们在玩手机,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的时候,她就在那安静地坐着,孤单,像是与我们格格不入。偶尔说起话来,也是些我们都听不明白的“当年勇”,大家总是不理她,或者打断她。我总是会去阻止那些打断外婆的人,外婆老了,融不进我们的世界,孤零零的,怎么忍心将她那一点点不那么孤单的权力都剥夺呢。因为我会想到,有一天你也会像外婆一样那么不太体面地老去,会满脸皱纹,会记忆混乱,把从前的事记得乱七八糟,闹出巨大的笑话,会融不进年轻人的世界,会絮絮叨叨的,容易惹人厌烦,可是我不愿看到你孤单的模样,因为那不是我眼里无所不能、具有神秘力量的你。
也许我会不愿意接受你的老去,但是我也最终一定会慢慢地与岁月妥协,接受你的衰老,偶尔嫌你啰嗦,总是提那些我们不太关心的陈年旧事,但是我不愿看到你孤单的模样,不要像外婆那样,至少我要耐心的听你絮絮叨叨地讲那些旧事,我要陪着你静静地坐坐,陪你聊聊天。
我想,母亲是超人,我见证了她用神秘力量为我和妹妹撑起了一片独属于我们的天。然,母亲的模样却渐渐被时光模糊了,我想,接下来,该轮到我去学着用那股神秘力量去保护她们了,就像她一样,无所不能。因为啊,她一直都是我的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