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大自然段,有人称第八集,也有文章称第八章。然而Al认为,按集按章称谓均不妥当,马尔克斯之所以故意不分章节,仅以空格分隔,在于一气呵成的效果。还在于实现:时间的流动性(过去/现在/未来交织);命运的循环感(布恩迪亚家族重复的命运);魔幻现实的眩晕效果(消除传统叙事的分界)。原来如此,我算是开眼界了。
但我写读后感是按照译本的自然段分隔来写的,每一段落都想根据它的主要情节或者内容给它来个有针对性的标题,但感到十分艰难。艰难的原因是情节太过复杂,内涵太过丰富,很难用一句话来概括。生怕自己顾及芝麻丢了西瓜,陷入琐事而忽视了作者的哲思表达。
就这一段落而言,我反复观看,思考再三用畸形的性爱与荒诞的权力来命题,仍觉有不少遗漏,但以我的水平,似乎难以一句来求全。
就译本的叙事顺序而言,首先是奥雷里亚诺·何塞与姑妈阿玛兰妲之间不伦恋情的描写。随着作者的一字一句,不知其他读者是什么感受,我不由得就会想起奥雷里亚诺·何塞的父母孕育他的那些荒唐旧事,甚至叹息作者怎么对少男与成年女性的隔代爱恋这么感兴趣?甚至怀疑作者被他那个国度那个时代现实生活中畸形性爱所浸染,故习以为常?只有在其他评论文章看到这是命运的轮回时也表示认同。 奥雷里亚诺·何塞在战争阴影下的早熟。他是上校的侄子,在战争的阴影下长大,被迫过早地面对成人世界的残酷。文中提到他“准备平生第一次刮胡子”,这一细节象征着他从少年向成年的过渡。
然而,他的成长并非自然的成熟,而是战争强加给他的。他在阿玛兰妲的注视下长大,却无法从她那里得到真正的温暖;他崇拜上校,却最终发现这位英雄不过是一个被权力腐蚀的普通人。他的命运暗示了布恩迪亚家族的循环——每一代人都试图挣脱上一代的阴影,却最终重蹈覆辙。
阿玛兰妲“亲手将他抚养大,未曾想到他有朝一日会成为宽慰自己孤独的良药。他们不仅赤身裸体睡在一起,彼此爱抚到精疲力竭,还在家中各个角落互相追逐,随时随刻关在卧室里,沉浸于持久的兴奋中。”虽然两人之间还没有发生伴侣关系,但明显已经越界。当她从狂热中惊醒,决然断绝关系,却有点晚了,奥雷里亚诺心中的烈火却无法熄灭。他后来从军队里开小差跑到一艘德国船上当水手,最后又回到马孔多一心要和阿玛兰妲结婚。尽管他信誓旦旦答应去罗马,“答应膝行整个欧洲去亲吻教皇的鞋子,只要她肯放下悬着的吊桥。”甚至对“会生出猪尾巴孩子的”恐吓也充耳不闻。但终归遭到了阿玛兰妲的拒绝,又莫名其妙地死在阿基莱斯·里卡多上尉的枪下。
就阿玛兰妲而言,仿佛是静止的时间与永恒的孤独。
与奥雷上校的激烈命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阿玛兰妲。在这一段落里,她“坐在藤摇椅上,将手中活计搁在膝头”,这一形象几乎成为她一生的缩影——静止、封闭、拒绝变化。
阿玛兰妲的孤独是自我选择的。她曾因嫉妒毒死了蕾梅黛丝,又因恐惧拒绝了赫里内尔多·马尔克斯的求婚,最终在悔恨与自我惩罚中度过余生。她的藤摇椅和手中的针线活象征着时间的停滞,她拒绝让任何新的情感进入她的生命,仿佛只要不动,命运就无法伤害她。
然而,这种静止并非解脱,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当她凝视奥雷里亚诺·何塞时,她的目光中或许混杂着对年轻生命的羡慕,以及对自己无法逃脱的命运的绝望。她的孤独不是因为没有爱,而是因为她不敢接受爱,我个人认为是她觉得自己再不配拥有真爱。
这一段落的核心情节之一是奥雷上校对蒙卡达将军的处决。
蒙卡达将军是奥雷上校的敌人,却也是他的朋友。他们曾经在战前共享对科学的热情,甚至在某些时刻,蒙卡达比上校更清醒地认识到战争的荒谬。然而,在革命的狂热中,上校不得不亲手签署这位老友的死刑。而且不顾母亲乌尔苏拉的干预和阻挡,甚至还对乌尔苏拉认为蒙卡达将军是马孔多有史以来最好的长官等言论表示不满。他为枪毙蒙卡达将军找了个“是革命要枪毙你”的充足理由。这理由表面上堂而皇之、其实荒谬至极。难道只要披上革命的外衣,有了生杀大权的人就可以不问青红皂白,不分是非对错,任意屠杀不同派别的人吗?
这一场景极具讽刺意味——上校的权威建立在暴力之上,而暴力最终吞噬了他的人性。他后来对赫里内尔多·马尔克斯说:“你比我更清楚,所有战争都是兄弟相残。”这句话揭示了他内心的挣扎,也暗示了权力本身的荒诞性:它让人以为自己掌控一切,实则只是命运的玩物。
在这一大段落里,作者还提到比西塔西翁的去世。“她因为对失眠症的恐惧放弃王位,最后得偿所愿,安详离世。”我眼前会浮现一个勤恳善良,为布恩迪亚家族奉献大半生的老仆人形象,她的善终,不只在情理之中,还有映衬主人家族命运的作用。
作者用较多的篇幅描述了保守派何塞·拉克尔·蒙卡达将军对马孔多的重要贡献和他对战争的负面评价。他用自己的一系列行为成功让马孔多升为市,他出任市长后在当地营造出安定的氛围,令战争成为昔日荒诞的噩梦。他实行大赦法令,救助一些阵亡自由党人的家属,盖剧院、建学校,乌尔苏拉和马孔多的居民岂能不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甚至因为他的功劳,乌拉苏拉的生意兴隆,才能不无自豪的时常这样说:“只要上帝还让我活着,这个净出疯子的家里就缺不了钱。”
作者还简单描写了那个驻军首领阿基莱斯·里长多上尉,他是个疯子,也是个短命鬼。他到马孔多便掌控了市政大权,枪打奥雷里亚诺·何塞之后,竟被来源不明的两发子弹同时击中,还比奥雷里亚诺早死了四个小时。死后还挨了四百多人射出的子弹。
而上述两个人的死,都似乎与庇拉尔·特尔内拉的纸牌算命有关。不仅如此,庇拉尔·特尔内拉对不计其数的男人来者不拒,奥雷上校在战场上一路播撒的十七个儿子,至少说明作者所亲历的那个时代对性爱自由的任性和宽容。因此,既魔幻又未脱离现实的故事和人物命运,才值得读者回味和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