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烙的麦饼在我们家是出了名的。
奶奶烙的麦饼,酥脆无比,肥而不腻,就连样子也那么秀气。要做成这样,可不是个简单事儿。
做馅儿的肉,不能是肉糜,更不能太大块。奶奶切成的馅儿,就是刚好大小。一次试着用了绞肉机,爷爷就反复唠叨“没了那味儿”,嘴就那么叼。肉也得肥瘦适中。太瘦,无味不香,显得干巴巴的;太肥,就算幸运没有破了麦饼漏出油来毁了一锅饼,吃的时候油也会顺着嘴角“吧哒吧哒”往下流。奶奶烙的麦饼,一口咬下去,那肥肉烙出的油就刚好裹上那梅干菜和瘦肉,唇齿留香。
擀饼皮更是个技术活儿。
先是揉面。面要有味儿,须得揉筋道。
爷爷总是那个次次来拍马屁抢着和面的人。可似乎他再怎么揉,也要被奶奶嫌弃,一把就夺回面来。那原本黏糊散乱的面团,在奶奶手下三两下就变得柔软细腻,就像一个白嫩孩子的脸蛋儿。
擀面才是奶奶真正的绝活。
在桌板上轻轻洒下一层面粉,取一个小剂子放上,轻压成饼状,再拿起擀面杖。只见她两手轻轻的推着,面团在她的手下就开始旋转起来,擀着,转着,不一会儿,一张饼皮就成形了。那圆的像用模型压出的一般,好些悬乎?
舀一勺肉馅放上,轻轻压下。接下来就是包饼了。
奶奶的手指灵巧地动了起来:一个褶子,两个褶子,三个褶子……饼被半凌空抬起,华丽丽的转起圈来,渐渐缩小。最后轻轻一压,一个小巧秀气的饼就成形了。
再放入锅中烙成两面金黄,就是香气四溢的麦饼了。
而每当奶奶在烙麦饼时,小小的我就在一旁乖乖拿着一小块面团胡乱摆弄着。
而如今,不知不觉中已度过多少个春秋,我也渐渐长大。决心重拾碗筷,踏上了寻味之旅。
一个人揉面,一个人剁馅,一个人包,一个人烙。一切静默无声。揉得出那样的面,包不成那样的饼;烙得成那样的金黄,闻不到那样的香。分明大口咬下,却觉索然无味。再听不见耳边家人们的赞扬和鼓励,一心只想要找寻那久别的味道。
奶奶回来了。
那娴熟的手法似乎从来没有在岁月的流逝中忘却:一样的金黄,一样的秀气,一样的香气四溢。是奶奶的麦饼。我慢慢嚼着嘴中的饼,有些泪眼朦胧。
无情的岁月啊,带走奶奶多少青春年华。而奶奶的慈爱、温暖,却是任谁也带不走的。
轻轻握住她的手,暖暖的,香香的,像个刚烙好的麦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