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说》五十三、地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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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边越来越远,无忧的身影也渐渐模糊起来。

只剩下无数忽明忽暗的河灯,载着数不清的魂魄漂向远方。

岸上的人们仍旧开开心心地赏灯,根本看不到每一盏灯上,都站着一个已死的鬼魂,除了无忧白沐阳和旺财,没有人看得到我。

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自己真的已经离开了人世,在遥遥地望着仍旧活着的人,他们出生、成长、恋爱、结婚、生子,日复一日地生活着,痛苦或者欢乐。

只是再也与我无关。

我有些怅然,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会有人记得我吗?哭泣过后,生活继续,还有谁会一直记着我?

这样想着,心就莫名沉了下去,晃晃悠悠下坠,整个人像溺在了水底,呼吸越来越缓慢,连带着精神都恍惚了,似乎要就此睡去……

忽然,一阵清风拂过面颊,风中隐约飘来清冷的梅花香气。

“无忧……”

这个名字在我唇边,枕侧,梦里盘旋,无时无刻。

我睁开眼,额间有一丝清凉,背心却一片冷汗。

四周灰蒙蒙的,仍旧是在河里,大部分的河灯蜡烛都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我们的灯还亮着,我赶紧摇醒旁边已然睡着的吴晓俊和金婵。

这个时候,青莲灯的灯芯忽然飘飘摇摇地飞了起来,慢慢地升到空中,光亮越来越盛,接着像烟花一般炸开,金色的火焰四下飘落,本来围的很近的河灯纷纷逃离,明明都是鬼,表情却像又见了鬼一样。火焰落下的时候,也同时照亮了四周,我惊恐地发现,居然有鬼魂,正在吃另外的鬼魂!

一个看起来体型很大的鬼魂,正抱着另一个弱小的魂魄,大口地啃噬着,它一边吃,一边把目光投向我,毫不掩饰的饥渴和愤怒让我毛骨悚然。转头再看,却发现四周都是同样的情形,不断有弱小的鬼魂被抓住,被吞食,每个鬼魂都在吃和被吃,整个河面全都是逃离的鬼魂和破碎的肢体,没有声音,没有鲜血,像是黑白默片,所有的惨叫却像是传进了灵魂里。

我低头大口地呕吐起来,恨不得把心肺都吐出去,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吴晓俊干脆一翻白眼,直接昏了过去。

火焰慢慢燃尽,四周逐渐又暗淡下来,没有了火焰的威胁,我能感觉到四周的魂魄渐渐向我们靠过来,即使看不到听不到,我也能感觉到他们疯狂的欲望,他们无声地叫嚣着,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冲过来把我们撕碎,再一口口啃食干净。

这时,空中忽然传来清脆的声响,有谁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明亮的光不知道从何处来,照亮了一切。凶神恶煞的鬼魂们像是遇到可怕的事物,纷纷收回了手臂,低眉顺目地立在河面上,偶尔有几个偷偷瞄我,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河面上干干净净,刚才的断肢残躯都不见了,仿佛刚才的地狱景象都是我的幻觉。

“谁这么大的阵仗,优钵罗焰火都放出来了,敢在地狱河撒野,还真不把大爷我放眼里啊!”一个脆生生的男声响起。

“你算哪门子的大爷,他们明明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另一个男声响起,嗓音跟刚才的那个一样。

“你又算什么大爷!长得没我好看,哼!不要脸!”

“我跟你长得一样,你说我不好看,就是说你自己不好看,你个笨蛋!”

“你才是笨蛋!你居然敢骂我!你给我过来!”

“过来就过来,谁怕谁!”

只听得一阵“霹雳乓啷”的声音,从天上到地上,从左边到右边,完全摸不清楚声音到底是哪个地方来的。

“噗通”一声,有什么掉进了河里,溅起偌大的水花。

“不打了,不打了,人家刚换的新衣服!讨厌死了!”一只白白嫩嫩的手从水里伸出来,正抓在了青莲灯的边缘。

一个清秀的少年从水里一跃而出,轻巧地落在我面前,他全身湿漉漉的,额前的短发稍稍挡住了眼睛,巴掌大的小脸,红唇饱满,竟是比女孩子还要精致些。

他看也不看我,只嘟着嘴,愤愤地扯自己身上的衣服,白色的运动服沾了水,还有些不知道什么的东西,贴在身上十分难看。

“无咎,你给我滚出来!你赔我的衣服!”

话音刚落,水面一荡,另一个人也跳了出来。

这个人却是长发,拿带子松松地系在脑后,穿了身黑色运动服,那眉眼脸庞,跟前面的少年几乎一样,看起来是双胞胎。

“我才不要赔你的衣服,任务都没完成,谁让你无理取闹的。”

“你说谁无理取闹呢!明明就是你挑衅的!”

“谁挑衅啊,明明就是你打不过我!”

“我怎么可能打不过你,你过来,我跟你再打一场!”

这两个人,一言不合又要动手。

“喂,你们能不能等会再打。”我挠挠头。

“为什么?”两个人一齐回过头来。

“这是哪儿,你们又是谁?”我抓紧时间问道。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瞬间变了笑脸,黑衣服揽住白衣服的肩膀,“弟弟,她不知道我们是谁哎!”

“那你说我们要不要告诉她呢?”

“不知道我们是谁的,难道是傻子吗?”

“说不定是故意装傻呢?”

“故意装傻,难道她以为我们傻,才故意骗我们的?”

“她居然以为我们傻?哥哥,这怎么办?”

“我们把她留在地狱河里好不好啊?”

“留在这里啊?哥哥你真狠啊!嘻嘻!”

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商量好一样,根本不给我反应的机会。说话间,河面忽然狂风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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