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足不足足矣

致敬《活法》——稻盛和夫

释迦牟尼语云:

深秋的一天,枯木瑟瑟中,有位路人急急忙忙地往家里赶。猛一看,脚下散落着很多白色的东西。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人的骨头。为什么在这里会有人骨呢?——令人毛骨悚然又不可思议,他继续前行,一头正在咆哮的猛虎朝他迎面走来。

路人大吃一惊,原来是被这只猛虎吃掉的可怜的同路人的骨头啊!他一边想着一边慌忙转身,朝来时的路飞快地逃跑。但是,似乎是迷路了,他竟然来到了悬崖峭壁前,悬崖下面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后面是老虎,进退两难之中,路人爬上了一棵长在悬崖峭壁边的松树上。但是,老虎也张开了可怕的大爪开始往松树上爬。

现在真的完了,正在万念俱灰之际看见眼前的树枝上垂下一根藤条,路人顺着藤条哧溜了下去。但是,藤条在中间断了,旅客被悬在空中,上下两难。上面老虎舔着舌头,虎视眈眈。再向下看,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有赤、黑、青三匹龙严阵以待,要把他吃掉。上面还传来吱吱的响声,抬眼一看,黑白两只老鼠在啃藤条的根部。这样下去,藤条会被老鼠用牙齿咬断,路人不得不朝张开血盆大口的龙落下去。

在这八面围困之中,他认为首先应该赶跑老鼠,试着摇了摇藤条,有温热的东西掉在脸庞上,舔一舔,居然是甜甜的蜂蜜。原来,藤条的根部有蜂巢,每一次摇动都会有蜂蜜掉下来。

他开始喜欢上甘露一样的蜂蜜味道。于是,竟然忘记自己已置身穷途末路之中——尽管处于龙虎争食的夹缝中、且唯一的救命藤条也正被老鼠啃食——他一次又一次地主动摇晃这根救命绳索,陶醉于蜂蜜的甘甜中,忘记了最初的目的是把老鼠赶跑。

释迦牟尼说这就是人类的本来面目。在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危机状况中,仍然忍不住舔拭蜂蜜,这是我们人类无能为力的本性。

俄国的大文豪托尔斯泰听到这个寓言后惊叹道: “没有比这更形象地表达人类欲望之深的了。”

我们来大致揣摩释迦牟尼这个故事的寓意。在这个故事里,老虎代表死亡或生病,松树代表世上的地位、财产、名誉,黑白老鼠代表白天和黑夜亦即时间的推移。赤龙代表”愤怒“,黑龙代表”欲望“,青龙代表嫉妒、仇恨等”愚痴“(三毒:贪嗔痴),佛教中把它们叫做“三毒”。人不断受死亡的威胁和追逐,但仍然执着于生命。可是,生命只是像藤条一样飘摇无常。藤条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磨,我们一年又一年越来越接近似乎已经逃离了的死亡。

我们一开始认为追求地位、财产、名誉可以逃离死亡的命运,可是死亡依然紧追而来。当我们来到了名利场中,我们却大多接着歇斯底里的逃避死亡。当我们明明已经危机重重,却还是因为一点点小小的欲望,忽视了日夜时光的消逝。当我们一次次放纵了自己的欲望后,最终掉入了“三毒”的深渊,无法自拔。

人就是与无止境的欲望有切不断的缘。

儒家说:克己,慎独。

道家说:清净,无为。

佛家说:放下,超脱。

最后附一首散曲《十不足》:

终日奔忙只为饥,才得有食又思衣。

 置下绫罗身上穿,抬头又嫌房屋低。

 盖下高楼并大厦,床前却少美貌妻。

 娇妻美妾都娶下,又虑出门没马骑。

 将钱买下高头马,马前马后少跟随。 

家人招下数十个,有钱没势被人欺。 

一铨铨到知县位,又说官小势位卑。 

一攀攀到阁老位,每日思想要登基。

 一日南面坐天下,又想神仙来下棋。

 洞宾与他把棋下,又问哪是上天梯。

 上天梯子未做下,阎王发牌鬼来催。

 若非此人大限到,上到天上还嫌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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