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所居住的小城,127路公车是由乡村开往市中心汽车站的一班公交车。因为居住在城乡结合部,所以每天便坐着这班车上班、下班,下班、上班。
对于已经大学毕业多年的我而言,工作早已变成谋生的手段,除此之外,毫无其他。有的仅剩日复一日的、枯燥的、机械的重复。日子如一潭无波无澜的水,毫无亮色可言。
每天乘坐同一班车,在清晨的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路过同一个街景。
望向窗外,能带给我不一样感受的或许只有四季的交替变换,而这,却又是相当缓慢、循序而早已意料之中的。值到后来,我遇到了一件小事。
大约是进入9月份,到了儿童入园的时节,6路公交车上突然就多了几对接送小孩上幼儿园的老人。要么是爷爷或奶奶领着小孙子、小孙女,要么是外公或外婆牵着小外孙或小外孙女。他们大约是在早我几站的乡村站点上车,带着自己的宝贝们去往市区的好一点儿的幼儿园。
我对拥挤的公交上的人人事事向来无过多的印象,更多的时候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因为不在乎,所以不关注。值到一个孩童的嘶哑难听且断断续续的声音不断传入我的耳膜,才将我扭向窗外的头拉回这拥挤的公车。
那是怎样一种声音呢?就如同钝铁划过玻璃一般,让人很难忍受。我也的确是在忍无可忍的时候才转过头来的。进入视野的却是一个清秀的小男孩,5岁左右的模样,衣着不是太好却干净。他旁边坐着一位满鬓花白的老汉。
“爷(ya)爷(ya),那(ne)是(si)什(sha)么(ma)?”小男孩指着市医院问。
“医院。”老汉抚摸着小男孩的头。
“医(ya)……院(yu)……”小男孩很认真地学了一遍。
“医院。”老汉无奈地纠正。
“医(ya)……院(yu)……”小男孩很认真的重复。
“医院。”老汉又纠正了一次。
“医(ya)……院(yu)……”
……
老汉粗重的声音重复一遍“医院”,小男孩尖锐嘶哑的声音便说一遍“医(ya)……院(yu)……”他不仅口吃,还带有明显的声带问题,致使他一路重复的所有“医院”的发音,都没有正确过一次,但他仍在不断重复着“医(ya)……院(yu)……”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一定要学会的执拗。
老汉大概接受到了太多厌烦、不耐的目光,早已怯怯不知如何是好了,但小男孩仍旧在不断的重复。我本是打算责备的心情,突然就变得柔柔的并带着哀伤了。
这个社会充斥着太多的浮躁、埋怨、怨天尤人,唯独缺少包容、理解、体谅。老汉有这么可爱的孙子应该是高兴的,但孙子却不幸是个口吃且发声有问题的孩子,他心里大概也是遗憾的。小男孩因着先天不足的发声问题无法像正常小朋友一样欢快的喊出各种声音,但他却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天然的求知欲望。这种欲望让他屡败屡战、屡败屡战,锲而不舍,谁能否认这不是上天的一种恩赐呢?
多久了,我没有为一件事情感动,没有用心去读一本好书,没有设定努力的目标和方向,没有满怀激情的去迎接每一天的太阳……过去的我,常感叹自己“如此不幸”,但其实我如此之幸。
生活,总会通过一件件小事时不时为我们上一课,唯有用心才能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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