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带着女儿回老家探望我的幺爸,忽然想去我爷爷留下的老宅看看。
女儿甚少见到土坯房,能近距离感受让她很兴奋。
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那是三十年前的自己。儿时每逢农忙,我被妈妈寄养在这里,百看不厌,再进倍感亲切。
老宅是全土坯房,很多年没有人住了,幺爸在平整的院落中间种上了南瓜和玉米。记得是由于爷爷年纪大了,挑水购物皆不便,在我十岁上下他就搬县城里住,一晃我奔四了,爷爷也升仙八年了,二十余年没有人住,年久失修难免有些破败。
正房的木门墩,是我幼时专用板凳。我妈说那时候爷爷年纪大行动不利落,怕我乱跑难得寻,每每吃完饭就让我坐门墩,坐了左边坐右边。
不知道四岁那年被我妈遗忘在爷爷家多久多久,她说去接我时问:
“莉莉,你妈妈呢?”
我望着她,蠢萌地答复:
“让——狗——吃——了”
她心有不甘:
“那我是哪个?”
她 真是自讨没趣,我的眼神应该已经告诉她不认识了,非逼得我说:
“阿——姨”
女儿叫自己阿姨,不知道我妈当时心里是啥滋味,反正我一想这场景就眼泪呵呵。
接回家后我天天低烧不退,摸着屁股蛋哭,才被发现这丫小屁股上竟坐起了好大一脓疮。镇上的医院简陋,怕感染,不收治。我被带到县医院挨刀子除脓,疮好了疤留了,现在刀疤那块肌肉还一直板结,不能弹,大概终身不能正常了,不能拥有完美的屁股多少有点遗憾哈!
老宅面积足有三亩去处,原本是一地主大户的宅子,土改时划分给好几户人家,我爷爷祖上三代贫农,有幸也住了进去,还是坐南朝北的正房。后来爷爷一路当村干部,区党委书记、水泥厂厂长,奶奶勤俭持家攒了钱,又买了几间侧房。
房子宽了,儿女孙辈却都搬走了,老宅像爷爷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历史模样定恒,屹立不倒。
老宅大门前的灌溉渠,沟坎、青石板、老磨盘、都
愈发安详。
大门前原本有两棵好大的梧桐树,结籽可以食用的梧桐树,传说那树曾引来凤凰栖息过。小时候,爷爷时常在午后拉着我,去树下捡拾树上飘落的,像小船一样的叶子,叶子里长着两颗黄豆大的梧桐籽,爷爷剥开梧桐籽壳塞我嘴里,在那少吃食的年代里梧桐味道鲜香无比。然后他又拉着我再去沟坎上转悠,总会一次次指着对面的山说“莉莉,你爸就在那座山上看着你好好长大哩……”
如今我长大了,我爸他还在山上看我,我爷也去了,老宅原封不动。
置身老宅的门前,我指着对面的山跟女儿说:“你爷爷和我爷爷在对面那座山上看着我们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