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送走最后一批同学,我又回到了教室里,教室很大,就我一个人。
原来没有想过,大家都已经工作,甚至工作了很多年,上这么一个在职的研究生,最后会搞得一众人哭鼻子。我其实很喜欢这种有真性情的人,喜欢有着赤子之心的人。我倒是还好,只是同学们都送走了,再回到教室,也未能免俗,有些伤感。现阶段的作业算是完了,虽然还有更大的几乎难以完成的任务,但也是后话。当下是轻松了,那我就轻松地坐会。受用了一朝,一朝便宜。
最近一段时间,思想又处在一个激烈的碰撞和斗争的过程中。一者因为事多,作业也多,二者因为许多事导致整个人都处在患得患失的情绪里。这种悬而未决的状态很是可怕,它可以唆使人做出很多不理智的举动,说出不理智的话,进而让人也变得不再是这个人本身。真是无明一起,空明即破,贪爱一起,自在即消。
人的成长在大多数情况下应该是顺序的,是顺其自然的,是生活、教育、思考、阅历等诸多因缘和合在一起得出的最应当的结果。比如,因为个人成长的缘故,我自小就经常一个人坐车在河南和山西两地之间往返。初中高中阶段只要一上火车,就会主动和人搭讪攀谈,问邻座是哪里人,做什么工作,然后就聊起各地的风土人情。能聊起来,便显得自己年幼而多识,博得大家赞许的目光,也满足了自得的心理;实在不懂,也获得了一些未知的知识,丰富了旅途。又或者像那时候流行的一本书《花季雨季》里写的萧遥一样,从别人的衣着、谈吐里来判断这个人的职业、性格。那个年纪,真是谈笑风生意气风发,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过得津津有味。后来到了大学就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上车以后不会主动找人聊天了,有人说话便聊几句,更多时候是拿起MP3塞到耳朵里,一路上许巍、尹吾和各种摇滚乐。再或者上车前买一本盗版的金庸小说,一路上跳读下来,下车想带便带回去,不想带便直接扔掉。后来工作以后坐车,尤其是智能手机这个东西出现以后,则更加沉默,无论多长的时间,如非特别必要都可以做到一言不发,甚至也不会在手机上和朋友聊天,整个旅程基本还是在阅读中度过。由于手机上的内容和资讯都够丰富,带一本书的重要性也便不再那么明显,可是现在只要坐车,还仍然会为带哪本书而纠结。
这是一个正常的成长顺序,相信大多数人都会是这么一个轨迹。但有些事情在人的成长历程中,到了某一个瓶颈期,则表现出一直停滞不前的特点。比如我的写作水平,从大学到现在几乎没有任何进步。朋友们都说我写东西还可以,其实我心里完全清楚自己有多少墨水,又有多少能以一种恰当的美妙的方式宣之于外。因为这个原因,就越来越不敢把自己写过的东西拿出来让人看。还有些事情又会呈现出逆生长的形式。比如上面说到的悬而未决的生活状态,大喜大悲的情绪和患得患失的心理会把人的生活规律和稳定的心理状态完全打破进而失衡,让人做出不符合身份不符合年龄也不符合阅历的举动。在这种奇妙的心理支配下,你明知道一些话不该说,却说了;一些事情不该做,却鬼使神差地做了。而且但凡说出来做出来以后,你会马上后悔且自责,因为这种举动大多都很幼稚,也并不符合自己的本意。前些年豪迈洒脱,当然也不是真正能够豪迈洒脱,但即使是装出来的也毕竟表面上做到了豪迈洒脱。那时候,和再好的朋友分别,都会哈哈一笑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掉,那时候和好友在一起玩不会想着拍照想着留些纪念,认为这是一种庸俗不堪的做法。而现在和好友在一起,却只想着怎么多聚一刻是一刻,多留一点是一点。甚至为了多聚的这一刻,我仍然留在这个喧嚣的都市里,静静地等着列车到达北京南站。他们都说有情的人是菩萨,我也不知道。
这些日子,很多朋友带给我从未有过有过的体验。我并不知道该如何准确表达这种体验。王路,有容,十三,还有周围的同学。我其实很想和他们常在一起,经常听到他们的声音。但是我又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对朋友不能要求过多。人的生活,终归要自己去完成。这就有了一个控制情绪的问题,这是个技术活,你怎么能适度控制同时最好又能适度表达?很少有人能做得恰到好处,所以就会出现种种连自己都看不下去的幼稚的举动。这些都是贪爱之心在作祟,“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说的就是这个。只是有时候回头想想,自在无为究竟本来的境界,恐怕自己一辈子也体悟不到,倒还不如如实观照内心。有友人就说,直心是道,想说就说想骂就骂。跌宕起伏的心绪可能让人痛苦,但毕竟也让人活得更加真实,总比一潭死水好啊。那么问题来了,我们要不要修为自身呢?要不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呢?
生老病死皆是苦,爱别离、怨憎会也是苦,其实一切苦还是根源于求不得。只要有所求,只要起心动念,就会无明障眼。求,是一个潘多拉魔盒,轻易不要打开。
王徽之能够乘兴而来,兴尽而返,我可远没有他洒脱。接下来两天,我想可以在图书馆里静静看看书,搜集一些资料为论文做准备,毕竟在学校的日子也有限,图书馆多坐一天是一天。然后去车站接个友人,去机场送个友人,也真是来如流水去如风,不知何所来何所终。我也挺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