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共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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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地,很想很想和你回深山种地。

当今,全民都实现着对土地的大逃离。即便最偏僻山乡的姑娘,也渴望着城市的楼房。他们想要寻觅的男孩,还得有小车奔驰她的梦想。

可我,想回故乡,或者到一个无人知的深山,种地。我知道你会追随,那最好,清风篱笆墙,青山日月长。

当农人,就当纯粹。耕耘收藏都亲自动手。田地菜地,家兔野兔,鸡鸭飞鸟,水井小溪,不分太清。有事没事都到田里,那是我们的生活。胼手胝足是本色,箬笠蓑衣是装束。累了躺在地头的草坡酣然入眠,一腔胸怀对高天。渴了趴下就喝沟底的流水,一脉山溪映素颜。山中岁月,人生真意。

不是高蹈,不做隐士,这只是你我喜爱的生活方式。鸟飞鸟道,兽走兽路,各各相安。最本质的劳动切近最朴实的生活,木屋里几圈麦子足有两万斤,在古代也许真的是富有的山翁,在当今只会让人哂笑。但你我安然淡然,你说就凭这些,旱涝三两年一定不怕。这是最朴素的念想,这是小农最大的安慰或自信。

斜风细雨里,我们不下田。只靠庄稼养身体,不靠买卖寻富路,我们从容得多。我自学木工铁匠,锨锄犁钯䎬耧杈,自己来制作。你回城里,向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学了四十年前她的技艺,纺花织布漂白浆洗,衣食都是自家产。我们栽树,不几年蔚然成林。远处风景不惊扰,只留青山相对看。

这哪里是空话,想实现现在就可成行。山在那,水在那,心到了万事都不能拖累你。素心田园,真意在肩。书剑人生,是最快乐的事情了。

当然要读书。山中书声,你可以想象。书中人事,好像都宜在山中聚集。我读诗书故事,总觉得那些场景人物瞬时再现,山中哪分今古?我月曾经照古人,古山今又迎你我。时空对接,人人交流,李白山中花下眠,你我清溪对新歌,这是怎样的生活呢?刚刚还在地里挥汗,现在已到地头吟诗,那边一车红薯还没装满,这边一阕新词已经填就,会是别样的滋味吧!小柳青青如少年,小榆欣欣如青年,青杨茁茁如壮年,国槐垂垂如老年,不在山中没有这样的情怀,没有文思没有这样的颖悟,这是多好的生活!

秀才在深山,白云飘出去又飘回来。山外有消息,南北有故人,该碰撞的思想不会回避,该交流的心思在文字间传递,你乌篷船过月桥,我架子车翻山梁。但有信息,哪有天涯?我在深山,文通天下。桑麻樵苏草民事,烹茶煮酒故人来,深山古而不孤,我想过这样的生活。

太平世道我珍惜,若天下有变国家有难,定当走出深山。虽是一介耕夫,也要奔赴前线,以我不老之躯,护我国家尊严。倘若战死,我希望你趴在我身上痛哭一阵后随手把我埋了,任我托身巍巍青山。倘若侥幸生还,我会在如雷的掌声和如云的鲜花中拨开人群,找到我最亲爱的你旁若无人地深情长吻,然后携手回到深山,找到那间只属于我们的山中小屋,继续种几亩庄稼,写几篇文章。日里山水相迎,夜晚诗书春秋,延续我们古典而多味的耕读生涯。

月上东山,你轻弹古筝,无定河边骨春闺梦里人。夜深物静,我横笛徐吹,莫话封侯事一将万骨枯。天将明,你我脸上,竟有双泪落……

山中岁月,偶有人来访。倘有人问世间情为何物,老夫我引而不答,只举起竹杖,笑指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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