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谣言的牺牲品

在梦里我看见了真真,我们没有说一句话,她还是初中时的那个样子,齐耳的短发,亮亮的眼睛,胖嘟嘟的圆脸,厚厚的嘴唇,缓慢的语气,总给人那种老实,善良,温柔,宽厚的感觉。

真真是我初一下学期转过来附中认识的。一开始的时候他们村一共是三个女孩子,她们总是一起去一起来的,我们也就只是一个班的同学关系。一个学期还没有结束,他们村的其他两个女孩子,就陆续的回家不读书了,她就渐渐的和我熟悉起来。

珍珍是乌克河村的,离我们金达村有五里路。我们两个人的家和学校就是一个三角形的样子。因为他们村只有她一个人在读初中,有时周六放学,我会陪她一起到他们家去玩一会,她就把我送出他们村,两人一起走到他们村和我们村相连接的那个山垭口的地方,她才转回去,然后我独自回家。有时候周六是她和我一起回到我们家玩一会,然后我又把她送出我们村子,到了山垭口那个地方,她自己回家。

从初一的下学期到初三的上学期结束的那个冬天。我们相处了一年半的时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

在那个寒冷的冬天里,快放寒假的前几天的那个周末,真真就收拾了书包,然后跟我说,我不读书了。说着她就哭了起来,我不能再读书了,放假后我就要结婚了。我听了大吃一惊,她只比我大了一岁,她才15岁,我14岁。我赶紧问她,怎么突然就结婚了呢?也没听你说过订婚的事情。她伤心的说,是我爹为我安排的,我是属蛇的,我们村都在传说,属蛇的和属龙的今年如果不结婚,就会给家里的兄弟带来灾难。

我说,乱说,我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谣言,你不要答应。她哭的更伤心了,她说,我有两个弟弟,我也怕给他们带来灾难。我们两个抱着哭了一会,我说,你不要回去,你跟我去我家。她说,要过年了,我不能去你家,放假后腊月二十六的那天你过来玩吧。

一个星期后就放寒假了,几天后就是腊月二十六。那天,我好像是给她买了一块香皂和香皂盒。我去到她家的时候,她一个人待在一间屋子里。我到屋子里去把香皂盒给她,昏暗的灯光下,她坐在床上,脸上看不出悲伤和喜悦的表情。她悠悠的说,以后想我了,你就到黄草山来找我。我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俩默默的坐了一会,然后进来两个女人就把她叫了出去,我也跟着出了房间来到堂屋里。那两个女人一人牵着她的一只手,走到堂屋的大门口外,就把她交给她的两个弟弟。然后他们姐弟三人,就跟着男方那边来的四五个人一起走了。我没有看明白谁是新郎,没有吹吹打打的锣鼓唢呐,没有红红绿绿的新衣服和热闹的氛围,也没有什么嫁妆。那天后来的事情我不记得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从乌克河村回到金达村的。

两年后的那个秋天,我去看过她一次,那时她还没有小孩(她也还是个孩子),只有她一个人在家里晒玉米,其他人都上山做活去了。我就问了她一句,他对你可好。她说,还好,我们没有吵过架,他也没有打过我。然后我们就没有了多余的话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来,我自己也就开始经历人生的风风雨雨,又隔了将近10年的时间,有一次我回家,一天在街上碰到初中时的同学坤哥,他跟我说,他收购山货去过真真的家里,真真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在后来的几十年里我们一直不曾有过联系,我再也没有过她消息。

今夜又突然梦见她,但我的心还是隐隐的作痛。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怎么就成了那场我听都没有听说过的谣言的牺牲品。更让人不可理喻的是,她父亲还是乌克河村的小学老师。他怎么就相信的那些无中生有的谣言。为了保护他的两个儿子,硬是把他唯一的才十五岁的女儿,草草的就嫁了出去。

我不知道那场谣言从何而来,乌兰克村和金达村金仅隔五里之地。我们村一直都没有传说起那样的谣言,为什么就在他们村里传起来。而真真却成了那场谣言唯一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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