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9月3日电视剧《楚留香传奇》正式上映,该剧一上映就引起了巨大轰动。在香港出租司机停运,万人空巷的去追剧。在台湾收视率达到了70%,至今无人超越。
《楚留香传奇》捧红了郑少秋、赵雅芝,还有吴孟达。那时的他们有多火,后来的吴孟达回忆说:“那时的自己完全不输现在的周杰伦。”当时的吴孟达26岁。
一、少年苦成
每次趁客人和老爸聊天不注意时,他就会偷偷地将两块最好的鲍鱼藏进口袋里。贪吃鲍鱼成了他一生的嗜好。
1953年1月2日,吴孟达出生在厦门的一个农村家庭,家里还有个比他大2岁的姐姐上。小时候的吴孟达和那个时候中国绝大多数的农村孩子一样,过得十分的艰苦,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为了生计,吴孟达的父母偷渡去了香港。那时的香港,是世界有名的代工厂,对偷渡过来的廉价劳动力全盘接受,只要去了,都给身份证。1959年,7岁的吴孟达和9岁的姐姐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到香港投奔了父母。
虽然到了香港,但当时全家人的收入就靠父亲一人在外面工作挣钱,日子依旧很拮据。每天清晨,父亲就去南北行打工,一个月下来几百块薪水,光租房子就用去九十块。一旦父亲病倒不能干活,他们一家子就只得向街坊邻居借钱糊口。一家七口全挤在十几平的房间里,因为还有弟弟,吴孟达只能打地铺。
作为家中的长子,全家人就指望着他有一天能出人头地。不过童年时的吴孟达对读书没有丝毫兴趣,惟一的爱好就是看电影,但当时家境贫寒,并没有多余的钱让他去消遣。年轻的吴孟达头脑灵活,生财有道。他的母亲喜欢打牌,而且是属于赢多输少的民间“雀圣”,几乎每次上桌都会赢几块。而且一打麻将,就没空买菜做饭,于是就让吴孟达替她跑腿。胡牌时,母亲便给他一块钱,让他去给家人买吃的。每次他只花九毛,“贪污”一毛钱。可即便如此,看一场电影也需要攒好久。
好在当时的电影院验票比较松懈,可以随着大人混进去。每当电影开播的时候,吴孟达就跟着人群挤进去,然后偷偷地躲在厕所里,等验完票再跑出来。偷看完电影,然后回家对着妈妈表演、模仿。
后来,吴孟达的父亲开始经营食材药材生意,家里才好了一点。年轻的吴孟达一有时间就去店里帮忙,负责给客人切高丽参和鲍鱼,每次趁客人和老爸聊天不注意时,他就会偷偷地将两块最好的鲍鱼藏进口袋里。贪吃鲍鱼成了他一生的嗜好。
二、求学成名
“当时我觉得自己很帅,抱着必红的心态去的。”“谁说你很帅?”
“妈妈说我很帅啦,考进去以后我觉得所有同学都不如我帅,周润发也不如我帅。”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香港,邵氏电影公司一枝独秀,无线艺员培训班自成立后便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青年才俊加入。一次偶然的机会吴孟达看到了无线电视艺员培训班第三期在招募学员,年轻的吴孟达认为自己是全香港最英俊的人,要是不当演员实在可惜。就瞒着家人报了名,考试时他演了一个流氓,没想到一试即中。同班同学还有后来鼎鼎有名的周润发、林岭东、卢海鹏、郑少秋以及杜琪峰。
接下来的日子,吴孟达过起了白天在店里帮工、晚上学习表演的生活。吴孟达回忆,那时候的自己想法很简单、很虚荣,不爱读书的自己可能也没有办法找到上班的工作,而演员不必上班,还可以登报、可以出人头地,所以就想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接着吴孟达,开始瞒着家人客串参演TVB的电视剧,有一次他获得了台词和特写镜头,这样好的机会并没有让他兴奋,相反,让他觉得很焦虑,因为他怕被父亲看到。果然,在饭桌上,当吴孟达的镜头出现在电视上时,他的父亲勃然大怒大发脾气,觉得去搞表演就是不务正业。
但吴孟达坚持下来了,而且在班级名列前茅。老师也常夸他有天分,成绩好,还让他当班长。相比之下,那时候的发哥整天吊儿郎当,穿个跨栏背心,脚踩着一双破拖鞋走来走去。毕业时,吴孟达交出全班第五名好成绩,还作为学生代表进行了谢师演讲。毕业以后,善于交际的他获得了很多配角的出演机会。最终在1979年凭着在《楚留香传奇》里的出色表演,成为了那个时代的超级流量。
三、醉生梦死
“吴孟达烂泥,烂泥扶不上墙。不管怎么样扶都没有用了,他跟我熟得不得了”。
古龙在原著中这样描写胡铁花:“阳光,照着他满脸青惨惨的胡碴子,也照着他脸上那懒洋洋的笑容,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胡铁花是一个豪爽不羁的角色,喜欢打抱不平,喜欢喝酒、女人。吴孟达不仅在相貌上与胡铁花极其相似,还演出了胡铁花性格里的不羁与重情。这种角色性格对他或多或少都产生了影响。。《楚留香传奇》上映后,到处有人找他拍照,签名,到处有美女投怀送抱,吴孟达成了当红的明星。而这种成功更加剧了它内心的膨胀。
吴孟达觉得自己的钱今天花完明天会照样赚回来,完全没有了人生规划。上班就盼着下班,下班然后就喝酒、打牌,与女人约会,全没有了工作的心思。后来,吴孟达的私生活越来越糜烂,每逢酒局,一定喊上几位美女,左拥右抱。再后来,吴孟达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以前的他是通宵达旦地演戏,现在却是彻夜地赌博。
从此演戏台词也不背了,每天到了片场不是满嘴酒气,就是还没睡醒,还总找借口跟剧组要钱,而这些钱全被吴孟达送到了赌桌上。好几个剧组都看他不务正业,整天和混混没有什么区别,接二连三的跟他解除了合约,之后再也没有人找他拍戏了,无线电台也决定将他雪藏。
江湖中的侠客总有花不完的钱,陆小凤、西门吹雪、李寻欢、楚留香…天天喝酒赌钱,却总有花不完的银子。然而,吴孟达终究不是江湖世界中的侠客,钱像流水一样从他口袋里流走,没过几个月就把此前的积蓄全部花光了。没钱的吴孟达就开始借高利贷,债务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仅一年就欠下了30万港币。在八十年代的旧香港,那无疑是一笔巨款。
这时的他想到了向好友周润发借钱。可一个有赌瘾的人是没有人会帮你的,也不值得一帮。周润发只给他五个字:“你自己解决”。一盆冷水泼在吴孟达的头上,气得他恨死了周润发,后来的吴孟达,却很感谢周润发,如果他当初借了钱就不会有后来的达叔了。
而他的另一位老友杜琪峰则评论他说:“吴孟达烂泥,烂泥扶不上墙。不管怎么样扶都没有用了”。
此时的吴孟达俨然成了香港演艺圈里的“丧家之狗”。
四、浪子回头
人们给出的评价是:中国电影史上演技最好的男配角!
心灰意冷的吴孟达,走投无路。他把自己关在家里3天,他想过转行,也想过自杀。他想回老家寻死,却因为没有打车钱从三更一直磨到天亮。后来的他实在没办法,就去九龙把六个放高利贷的老大约到一间酒楼。说“我现在死路一条了,没有路走了,你们要怎样?要不现在就把我干掉吧,要不等我慢慢还钱”。
求死不成的吴孟达决定从跌倒的地方重新爬起来。工作还债之余,他开始修练自己,努力研究演技。一有空就仔细阅读床头上放着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员的自我修养》。这个镜头在后来的《喜剧之王》中反复出现。他还开始静心钻研老前辈的表演,以便从中“偷”里东西。
沉寂四年思考四年,吴孟达真的爱上了演戏,他开始珍惜每一次的演出经历。时间到了1985年,他获派演出《新扎师兄》,饰演学校的教官。回归后的吴孟达很踏实,再没有焦躁的情绪,和他合作过的人都觉得,他变得不一样了,演戏更有味道了,人也通透了。这得益于四年的蛰伏期,沉寂后的爆发往往惊天动地。曾经的烂泥吴孟达,终于要崛起了。
此时的他,已从破产的风波中走出。而且片约不断,以至于有时不得不得在电视台睡觉。
1990年他参演了陈木胜和杜琪峰的《天若有情》。主角刘德华饰演黑道大哥,而吴孟达则演刘德华的跟班太保。当时吴孟达问杜琪峰:“太保这个角色的形象是什么?”杜琪峰说:“他是一条狗。”。
太保这一角色一出场,吴孟达就把这条“狗”给演活了。低头,驼背,甩着胳膊,屁股后头插着个毛掸子,像条摇尾巴的狗。嘴里咬着根烟,嘟嘟囔囔哼着:输精光,皆因上大档;输精光,所以食便当。这哪里是在演戏,分明就是对自己曾经落魄生活的重新演绎。
凭借在这一场戏的出色演绎,吴孟达拿到了人生中唯一一个表演类奖项:第10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配角。
五、星荣达耀
那一年,吴孟达36岁,周星驰25岁。吴孟达管周星驰叫星仔,而周星驰管吴孟达叫达哥。
1983年在被TVB雪藏那段日子里,吴孟达在《射雕英雄传》里跑龙套的,同样跑龙套的还有少儿节目的主持人周星驰。所不同的是,吴孟达扮演的彭长老有台词;而周星驰扮演的宋兵甲则被梅超风一掌给拍死了,连句台词都没有。命运就让这两位喜剧天才以这样无厘头的方式相遇了。
时间一划,到了1989年落魄的导演李力持找到了不温不火的吴孟达,以及奶油小生周星驰来参演了商战连续剧《他来自江湖》,剧中的吴孟达演绎周星驰的老爸。那个时候,吴孟达就住在周星驰的对门,中间只隔了一条马路,周星驰会开车,吴孟达不会,于是吴孟达就蹭周星驰的车上下班,然后约着一起吃饭,讨论戏,也说些不相干的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吴孟达管周星驰叫星仔,而周星驰管吴孟达叫达哥。
和吴孟达一样,周星驰也喜欢吃鲍鱼。但当时两人都是穷光蛋,只吃得起鲍鱼罐头。那时他们刚进片场,对现场和工作人员都不熟,因而有些羞涩。每拍完一个镜头,星仔都会来找达哥,两人就躲在角落里拉开罐头,靠鲍鱼的香气来缓解彼此的压力。一个罐头里面一般有两只,吴孟达就吃小的那只,把大的让给星仔吃。吃完两人就哈哈大笑,意犹未尽地说“你看我们也吃得起鲍鱼了”。就这样两人断断续续吃了一年。
由于周星驰出生在单亲家庭,和他在一起,吴孟达一直充当着好友、老师,甚至爸爸的角色。周星驰是一个很有想法的演员,但当时的星仔人微言轻,他的意见没有导演愿意听,吴孟达就帮着向导演转述。有时,星仔和妈妈讲电话时语气稍有不妥,吴孟达也会及时的提醒星仔。
到了1990年,导演吴思远发现了这两人的默契,促成他们拍了部动作喜剧片《赌圣》。这部周星驰的代表作电影一上映就火得一塌糊涂,该片在香港地区的票房达到了4132万港元,不仅获得了香港年度票房排行榜冠军,还打破了香港地区票房纪录。周星驰由原来的 “星仔”,变成了“星爷”了,吴孟达由"达哥"变了"达叔"。
随后,两人又合作了《逃学威龙》,该片再次打破由《赌圣》创造的香港电影票房纪录。属于周星驰的喜剧时代来临了。1992年,香港年度十大卖座影片,周星驰就占了七个,并且包揽了前五名。那个时候,香港电影的代名词就是周星驰。那一年,被影迷称为“周星驰年”。而这一切荣光,不只是属于周星驰,还有他的好搭档吴孟达。
六、巅峰时刻
尽管演了大半辈子的喜剧电影,他依然不知道“无厘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赌圣》之后,吴孟达和周星驰的电影生涯仿佛开了挂一样,从“官场”演到“江湖”,再从“校园”嗨到“赌场”,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的电影表达形式深深地影响了中国几代人的电影审美和娱乐生活。
大多数情况下吴孟达演绎的角色都是被“整治”的反派,但是反派也有反派的可爱。吴孟达说,自己有一个理论是“演反派要演到人家同情你和爱你”。即使是坏人也没有人会觉得自己在做坏事,如果知道自己做的是坏事,很多事情他就不会敢做了,这是人性。想透了这点,吴孟达把反派演得有血有肉,可爱而又合理。三叔贪钱又好色还利用周星驰;太保、海公公也是反派。这些角色往往会有自己罩门,却也会不时体现人性光辉的一面。反派不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让观众看来,吴孟达的这些反派角色可爱又迷人,负面角色也有正能量。对待表演,他一向是这么严肃认真,这是吴孟达的自我修养。
1991年的《逃学威龙》,继《赌圣》之后再次打破香港地区票房纪录。1995年周星驰凭借喜剧爱情片《大话西游》奠定其在华语影坛的地位。1999年,《喜剧之王》获得香港电影年度票房冠军。
2002年,《少林足球》再度打破港产片票房纪录,周星驰因此获得第21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奖以及最佳导演奖。两人出演的其他电影《赌侠》、《审死官》、《鹿鼎记》、《苏乞儿》、《唐伯虎点秋香》、《九品芝麻官》等也广受欢迎,成了几代人青春中的永恒记忆。
(七)后记
达叔的经历让我想到了《活着》里的福贵。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从低谷里再爬起来的,特别是这种辉煌过后的低谷,它常常要了一个人的命。这其中有多少心酸泪,我想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吧。现在的达叔常把吃“安乐茶饭”挂在嘴边,他只希望身边的人能吃饱饭,健健康康,这是只有经历了大起大落、看尽人间百态的人,才能达到的如此豁达至简境地。
最后的最后,我想说的是远离赌博,珍爱生命!禁不起诱惑就远离诱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