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理发店的长凳上,不知错过了几批顾客,直到老板娘大喊:“喂,你理发吗?不理赶紧走!”我才抬起头来,换个座位,随意的被人家折腾我的头发。一边继续思考着我的故事。对,坐在理发店的长凳上,我就一直在推敲这篇文字。写写改改,现在我只能在脑子里写写改改。
老板娘说:“你要理个什么发型?”
我说:“随便。”
老板娘说:“刘海要留多长?”
我说:“随便。”
老板娘说:“这边要不要剃?”
我说:“随便。”
老板娘说:“……”
我说:“随便。”“随便。”“随便。”……
老板娘说:“天呐,你今天怎么想起来要理发!”
好像不该我答随便了,但好像也并不需要我表态,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不说又感觉有些欠缺礼貌。
我的思绪只好回归到现实中,任那个故事在脑海里流散成沙。因为故事流散成沙,所以我就没有再写了。
我应该抓住现实,写一些与生活不相冲的东西,现实是这样的:
身高一米八二体重一米八二的我,往转椅上那么一坐,宛然就是一个大块头。老板娘呢,一身黑色紧身衣,身材玲珑凸巧,是个矮个子女人。站起来都比坐着的我矮一截。
她把棕色格子围罩往我身上一系,说:“你别乱转啊。”原我坐在转椅上就开始乱转了,这不是我故意的,而是我觉得,既然它是转椅,那么就应该转起来才不辜负它的功能,所以潜移默化养成了这个好习惯。
不过老板娘说“你别乱转”我就不敢乱转了,得用全部精力控制着它,别又转起来没完。
老板娘开始拨置我的头发,她围着我的头,像只灵巧的啄木鸟。她说:“你头太大了。”
我听出了她话里的弦外之音,她说我应该多交些钱。
我说:“我头发稀。”意思是虽然我头大,但是我需要剪的头发并不比别人多,弦外之音是我只接受正常价位。
老板娘就开始缄口给我理发,黑色的发掉落在棕色的围罩上。老板娘是黑色的,头发是黑色的,黑色的拿着锐利的剪刀,我有一种被黑色包围的细腻的恐惧。
老板娘说:“你头发真硬!”于是,在黑色中又有了一种充斥人性的柔和,于是,我的细腻的恐惧因为人性而被驱散。
不过,我毕业于史学院哲史系,专程研究的就是人的思维,这门专业是有用的,体现在:我立马听出了老板娘的弦外之音,并及时回应到:“我头发粗,好落手。”这样,她就没办法再以这个理由向我加钱了。
老板娘说:“你人真是…”
这句话不好说,它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她打算放弃向我抬价,还有一个是她试图否认向我抬价的意图,总之我很得意。
老板娘说:“你人真是,说话怎么咄咄逼人。”
这时候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后半句话并不在我的预算范围。这样,抬价这件事成了我一厢情愿的误会,而且我落得了咄咄逼人的罪名。
这件事证明,现实真的不那么好写。现实的每件事情都是突发状况,既然是突发状况,那就免不了狼狈与仓促。我并不是那种锱铢必较的人,然现实的种种让我染上了这样的色彩。
言外之意也就说,在现实中,你难免会成为自己所讨厌的人,既然成了自己讨厌的人,那么现实必然也没有什么好写的了。
现实是没什么好写的,就拿理发店的老板娘来说,我沉寂在对小说的创做中的时候,她会说“天呐,你今天怎么想起来要理发?!”然我一心一意的对她语言做成判断并回应时,她又说“你人怎么这样,说话咄咄逼人。”
如果单照这样写的话,我很难成为老板娘满意的顾客,也就很难写出令人满意的小说。既然是令人不满意的小说,那么不写也罢。
然已然写成了这样,我想,我毕竟不是文学家嘛,就原谅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