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年三十儿,此刻家家户户都已经开始包饺子了。若奶奶还在,一定也会忙着把和好的面端到大圆桌上,指挥着全家总动员准备年夜饭。
记忆中的春节都是和奶奶相关的场景,而奶奶也似乎格外重视“年”这个节日。
奶奶家的年是从腊月二十三开始的。小时候,每到寒假将至,奶奶就会提前拆洗床单翻晒被子,准备好床铺。腊月二十三是“祭灶”的日子,这一天晚上按家乡的习俗全家人要到齐了燃放鞭炮,送了灶神上天述职之后全家人一起吃晚饭、吃芝麻糖,然后“年”就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序幕。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蒸馒头……”奶奶没有上过正经的学堂,只在扫盲班粗粗识得几个字,但是奶奶嘴里的故事可是令人百听不厌。打扫卫生的时候、和奶奶一起蒸馒头的时候,我听奶奶讲过几百个故事,直到现在我仍然认为我之所以在读书写作的时候对传统民间文学充满了感情,和听奶奶讲的书本上没有的老故事有关。那些老人们口口相传的民间故事,在我幼小的心田上播下了文学的种子,让我对生活充满了热爱。
祭过灶神,爸爸妈妈们还没有放假仍然回去上班。但是我和哥哥妹妹却迫不及待地留在奶奶家。说是帮助爷爷奶奶干活,实际上是贪恋被爷爷奶奶宠溺的美好。
我们这些小字辈年前主要任务是放炮。爷爷早早给我们买回几串小火鞭,把小火鞭拆开装在口袋里,手里在拿上一支香做引火用,这装备就齐活儿了!然后就是各种花式淘气——在墙缝里放炮、在雪地里放炮、在鸡蛋壳里放炮、甚至鸡窝里也要埋几个炮!奶奶总是又气又笑:“不许在鸡窝里放炮啊,别把鸡子吓得不下蛋了!”
放炮之余,我也会“顺便”帮奶奶蒸蒸馒头,当然蒸馒头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顺便偷吃软软的豆沙馅和甜甜的枣子。奶奶家蒸馒头花样繁多:馒头、花卷、豆包、肉包、枣花、枣山,样样都有;讲究也多:人口馍讲究的是一人一个,圆圆的馒头上用面皮做两片叶子,正中再立一枚大红枣;枣花有“福字花”和“火字花”,要供给不同的“神仙”;枣山要蒸的高高的,圆圆的,象征圆满……
待到馒头蒸好了,豆腐炸过了,新衣服置办齐全了,除夕也就到了。
除夕全家人一起包饺子是一件开心事!伯父和叔叔负责擀饺子皮,爷爷负责煮饺子,我们其他人统统上手包。
饺子出锅后第一碗是不能随便吃的,奶奶总是虔诚地把饺子盛出来摆在条几的正中,供过天地、祖先、灶神之后才允许全家开动。透过热腾腾的饺子,我总会看到奶奶看着儿孙们,露出慈祥的微笑。
除夕晚上是要“守岁”的,吃过饺子后还要包出大年初一早上的饺子。待到春晚结束饺子包完,奶奶又要忙着把面板、菜刀、剪子收拾起来,还要准备几碗祭祀用的、点缀了胡萝卜做的花朵的供碗,给我们这些早已胡乱睡去的孩子们盖好被子,才会默默地守望着新年的到来。
奶奶去世那天是农历正月二十三,浓浓的年味还未完全散去。而今,每逢过年我也要打扫卫生准备各种年货的时候,我才懂得了,奶奶守望的怎会仅仅是一个节日?奶奶守望的分明是心中那份团圆美好,是对生活的幸福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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