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lk away

BGM————walk away

文/零度砂糖


#是自己写着玩的creepypasta衍生创作

#题材是美国的灵异小说

#自嗨产物,基本都是bug






  我试着窥探了某些东西,尽管它并不重要,也并不是我心里的记真实忆。但好歹,那是我存至今日的唯一证据。





  第零章


  我有一个梦,它遥远,不可触及。

  半夜的时候,我会慢慢睁开眼睛,享受黑暗里空气抚摸裸露皮肤的纹路,倾听草丛深处昆虫的微笑,看见镜子里那个家伙的手。

  他对我不是很友善,也算不上陌生。


  第一章

  说实在的,这个位于堪萨斯洲西部的小镇需要好好翻修一下了,车轮扬起的灰尘刺地连眼皮都盖不住。

  妈妈一大早就在橱柜前煮沸生奶,发黑的铜锅里咕噜噜地冒着乳白色的泡泡。

  她常年穿一条洗褪色的蓝白格子围裙和棕色过膝长裙,传统妇女的形象在她脑子里根深蒂固。

  爸爸用刀片刮完了脏兮兮的胡子,踏了几步走到木桌前坐下,拿起盘子里的三明治大口咀嚼,表情有点难看,大概是味同嚼蜡。


  我一言不发,在爸爸对面坐下。

  “Lawrence.” 妈妈在叫我。

  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但没有回应。

  “昨晚的布匹数量对吗?”

  家里是靠卖布过活的,克扣布的数量对于妈妈来说理所应当——特别是让我照看的时候。

  “对了,五十六匹。”

  我刻意吃了一口三明治,好让我的声音听起来含糊。


  她带着猜疑的目光点点头,把煮沸的牛奶用汤勺盛在碗里,平均分到我和爸爸手里。

  爸爸瞥了瞥妈妈,吞玩了整块三明治后摇头,否认了她又一次的厨艺展示结果。

  妈妈没有说什么,紧张的夫妻关系一直笼罩在家里,她轻轻把装培根和鸡蛋的盘子挪到爸爸面前,收走了原先的盘子。

  我随便啃了个三明治,不想在受到气氛的干扰,迈开步子离开了家。

  远远听见妈妈传来的喊声,我甚至没去在意。


  第二章

  是的,本该是这样平凡的日子。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呢?

  是四月几号来着,我记得是星期天,因为妈妈早上有去教堂做礼拜,她是个虔诚得要命的基督徒,绝对不可能记错时间。

  那天我和妈妈两人在家,没有出去卖毯子。

  傍晚用餐。

  爸爸是附近的煤矿工人,班制是全天候的,就连星期天也要被贪心的资本家压榨。他通常七点多出门(比我上学要早些),工作八九个小时后回来,那件干净的白衬衣早已被煤灰染黑,青一块乌一块的,随着微胖身躯走动的幅度和剥落下来,撒在木地板上。

  妈妈在爸爸将矿灯和安全帽放好后,又将挖矿的撅头摆放在门边。然后蹲下,用抹布将地板擦拭干净,顺便抹抹额头上的汗珠。

  “工作怎么样?亲爱的。”

  她很少主动和爸爸开口讲话,而且后面的词语看起来加得不是很情愿。

  爸爸喝了一口番茄汤,微微咳嗽。

  “糟透了,Jim到现在还被埋在那堆该死的煤里。”爸爸用极度不耐烦的语气对妈妈说道,“这汤真咸。”

  妈妈颤抖着在胸口比划十字架:“哦,上帝,保佑可怜的Jim没事。”

  “哪个善良的老板会在意一个煤矿工人呢?”爸爸则是摆手,不屑地看着妈妈。

  我知道他们口中的Jim。

  那天我记得我很累,也不知为什么,好似参加完什么运动比赛似的。

于是我趁早上了床,偷听父母聊天说闲话。

  他似乎同我年龄相仿,是十八九岁的样子,有点可惜的是,他原本在我们学校(小镇里唯一一所学校)的成绩很好,却因为家庭收入无法支撑学费而退学,现在就和爸爸在同一个工地里打工。

  Jim的妈妈是没有工作的,双腿得了严重的风湿病,一到下雨天就痛得不行,根本没法下床走路。至于jim的爸爸,据我所知,没有露过面。

  后来的事情,爸爸断断续续地透露些许,大约是倒霉的jim因为矿洞倒塌被埋在了煤里,直到今天也没能挖出来。

  爸爸说还说,那时Jim的妈妈强行跑到jim所在的工地里哭诉,在矿洞前跪了有一会儿,等到工人们将她拉起来的时候,她的双腿已经变形了。

  “肯定没希望了,七天了。”爸爸咋舌,“但愿他下辈子去个好人家。”

  妈妈双手合十,说了声阿门。

  天色完全黯淡下来,夜空没有一颗星星,月亮颓疲地发光。

  妈妈在一旁缝补皮袄,爸爸正在把几块布匹铺开在地板上,用刷子来回地清理。

  “你该睡觉了,Lawrence.”妈妈推了推我的背脊,朝着房间的方向。

  我嘟囔着,抬头望剥蚀的老旧天花板和岌岌可危的吊灯,径直来到房间的床边。

  没有光线的照射,房间墙壁上的小瑕疵消失不见,狭小的空间充斥着我的呼吸声,躺在床沿,依稀可辨窗户外的浓绿色树影。

我被一阵强烈的尿意憋醒,外边恼人的虫鸣求偶声已经停止,我小心地爬下床。

  隐约记半夜上完厕所,客厅一片昏黑,爸爸妈妈也睡下了,我匆匆地跨过家里的一面老式古铜镜。

  然而就当我快要越过时,鬼使神差地,我突然凑近了镜子。

  经过长年的岁月浸泡,古铜镜的镜面褪去光滑,用手摸起来很粗糙,坑坑洼洼的。

  我继续靠近,知道镜子完全照出我的脸。

  里面有人,即便视线不清,我还是能辨认出那是不是我自己的样子。

  它是一个人的轮廓雏形,完全看不到脸。

  我用指尖轻轻戳了戳镜子,没有反应。

  随后,我才反应过来,急忙跑回房间。

  彻夜不眠。

  老天,我是太累出现幻觉了吧?


  第三章

  昨天半夜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没什么大不了的。

  平静的早晨,听见外边麻雀的叽喳声,那面古铜镜也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古铜镜是我妈妈从外婆那里带过来的,作为外婆的唯一遗物,妈妈保管地很好。

  这面铜镜正对着厨房,就在厕所的旁边。

  我想,既然缺钱的话,把它卖掉又如何?


  妈妈说,不行,她的神情异常害怕,不能卖掉。

  我没有在追问下去——我看见爸爸死死地盯着我。



  凡有其一必有其二。

  又过了几个星期,一节普通max老教授的课上。


  大雨一直下个不停,黑乎乎黏成一团的乌云覆盖在天空,窗外几根老电线被大风摧残地在空中摇晃,发出痛苦的呻吟。教室里的电灯也被天气影响,开始忽明忽暗,偶尔在云间摩擦过的一道闪电把室内照得发白。


  max老教授却是见怪不怪,他慢悠悠地分析一道数学题,而下面的人大多和我一样无心听课。

  我托着脑袋,忽略讲台上喋喋不休的声音,脆弱的玻璃窗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狂风撕裂。

  “下面这道题。。。”

  思考着妈妈让我带伞却被无情拒绝的早晨,我不禁后悔。

  “咳,咳咳咳。。。。”

  max老先生不该这么拼命的,他大可以请假回家,没有人会责怪一把老骨头。

  “嗯?”

  身边的窗子随着闪电的亮光似乎照出了什么东西。

  就是这样一个普通又带些惊恐的午后,那个家伙又出现了。

  看来不仅仅是厕所镜子了,就连学校的玻璃窗也能显示他的模样。

  他的动作也丰富起来,并且观察我的一举一动。

  脸部却依旧是模糊的。

  我的身体连带着椅子往后挪了几步,两只手抓着桌子,不敢动一下。

  旁边的Shirley疑惑地侧过头,这个棕发女孩总是第一时间察觉到微小的事物。

  “Lawrence?”

  Shirley是成绩数一数二的好学生,她极少分心。

  我表现得太值得关注了。

  发现窗子里的人没有下一步动静,我松了口气。

  “什么事情都没有,相信我。”我确信地点了点头。

  Shirley白了我一眼,她好像不太高兴。


  也难怪。

  我没有受妈妈的宗教熏陶,对待这类东西只是普通的科学现象,当时我选择了继续无视

  前桌的Henry挂着微笑转向我:“老兄,你还好吧?”

  Henry是我的朋友,也是我进这个班来第一个向我搭讪的(可能是因为离得我近),我的交际圈不广泛 他便理所当然地发展成了我为数不多的好哥们。

  他的家境殷实,是我们小镇里的大户人家,Henry本人也不负花花公子的称号,从他入学以来,和他走在一起的女孩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好在他本性单纯,找女孩纯属寻求刺激(我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和他的关系没有变坏过。

  “没事,你还是想想怎么把Jenny追回来。。。”我故作严肃的回答他。

max先生却停笔了,我意识到他在注视着我们,心里暗暗不快。

  显然Henry也注意到了,他立马转回去。

  “切,反正我已经不喜欢她了。”他小声囔囔。

  粉笔刮过黑板的刺音让我烦躁。


  它出现的频率慢慢增加。


  偶尔,我会无聊地转转笔帽,用余光瞄几眼,有几次被人发现了也很快蒙混过去。


  是的,生活几乎又回到了正规。


  不料。


  有一天,他开口说话了。

  “我是谁?”

  他指指自己,又指指我。

  逐渐地,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由原先黑雾到一张完整的人脸。

  我不可置信地站起来,忘记了那时候还在上课。

  那是我的脸。

  那是我的声音。

  那是我。


  第四章

  老师惊讶的眼神使我不得不坐回原位。

  但我说了,凡有一必有其二。

  几次下来,我倒被人另眼相待了。

  天色渐暗,我拿起书包,如往常一样和我的前桌Henry一起回家。

  他今天换了一双黑色皮鞋,用鞋油擦过的鞋面闪亮亮地发光,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像个得体的绅士正要去约会。

  我拿起书包,Henry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冲出教室。

  “怎么了?”我问。

  “Lawrence。”

  “什么?”

  “你知道我现在要去见哪个女孩吗?”

  “嗯。。。。你刚和Jenny分手”我认真地猜测,“是不是你上次说的那个。。Mary?”

  Henry长舒一口气,他用手抚着胸脯:“幸好,哦,我是说,这几天你太奇怪了,我都怀疑你不是你了。”

  没想到第一个猜疑我的人是一根筋的Henry。

  “开玩笑,走了。”我拎起书包通向走廊尽头的楼梯。

  本以为他只是随便过问,不会不依不饶。

  然而在回家的路上Henry开始一直追问我。黄昏街头的沙尘又因为车辆的涌动而乱飞,我嫌恶地捂住鼻子,那些讨厌的玩意儿还是进了眼睛。

  正当一辆卡车从我面前经过的时候,那后视镜里的人像使我驻足。

  是它,不,应该是他。


  Henry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一边打喷嚏一边跑过马路,嘴里骂骂咧咧的,双脚愤愤地跺地。

  “真倒霉。”他骂道。

  我揉揉眼睛,他一直都在。

  不行,再这样下去。。。。

  他会做出什么来?

  “嘿!Lawrence!你去哪?”

  这一切都不是偶然,我想,还是赶紧回去。

  安全第一。

  “我想起家里有点事情!”

  剩下Henry站立在扬沙大风中不解地看着我。


  第五章

  妈妈坐在床头边,抱着两件颜色不同,款式差不多的小衣服悄悄流泪。

  我扣开门。

  “妈妈?在干嘛?”

  没等我凑近,妈妈迅速地将衣服塞在枕头下。

  “Lawrence?”她皱眉,“你怎么连招呼都不打?”

  我捂住脸,将门带上。

  心情复杂。

  “哦,亲爱的?”

  妈妈在原地问我,语气变得轻柔夹杂着一丝不稳定的情绪。

  我没有回答。


  我的手上平白无故的多了些木头的划痕,轻轻一碰还有些疼。


  值得一提的是,他没有再说过话了,只有上次那么一回。

  回到学校后,Henry一见到我就把脑袋埋在臂弯里,也不理睬。

  ?

  糟透了,我可不想被人排斥。

  我本等着他主动向我搭话,可是他只是静静地呆在自己的座位上。

  这可不是他的风格——至少一下课,他的活动范围不只是这张小桌子。

  难道他进入了和我相同的境遇吗————不对。

  他表现得太平淡了。

  Henry病殃殃的样子蛮无趣,但安分得很,所以我全身心地投入进课堂。

  “Henry,你来回答。”

  当严肃的Annie女士请Henry回答一道语法题时,Henry少见的未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反而直接站起来。

  “Henry?你会这道题吗?”Annie女士歪头,教鞭打在黑板上发出脆响。

  “不。。。我不会。。。”从后边看去,Henry耷拉着眼皮。

  Annie老师自然发现了他的异常,她从讲台上下来几步:“哦,昨晚你失眠了吗?”

  “嗯。。。我不知道,我好困。。”Henry说着,又打了个打哈欠。

  教室里议论纷纷的气氛瞬间冷下来,大家屏息着,看着对视的两人。

  Annie女士发愣了好一会。

  “。。。。。坐下。”她慢慢飘了一句话。

  Annie女士没有再刁难Henry,一个以往每天都精力充沛的男孩一改前朝,变成这模样,是谁都会接受不了的。


  接下来几节课,Henry几乎都是趴在课桌上熬过,连午饭也没吃几口。

  放学。

  憋了一天的我迫不及待地问他发生了什么,可他突然害怕起来,双眼瞪得很大。

  书包摔落在地上,他也没去捡,手却颤抖着抓住我的手臂,嘴里念叨可怖的话语。

  “救命。。。Lawrence。。 ”

  “我好累。。。。”

  我一想不对,连忙扶住他的肩。

  “你是没有睡好吗?”我轻轻问。

  没想到听了这句话,他立刻甩开我的手,恢复大半的精神。

  “岂止是没睡好!”他激动起来,“我昨晚在梦里被人追了一晚上!”

  一晚上没睡?可是如果是做噩梦的话,也多多少少能补充点体力吧?

  “是噩梦?”我这么问了。

  他的肢体动作也丰富起来:“不是噩梦,它太清晰了,就好像我真实体验过!”

  Henry的双手夸张地在空中抡动,好像哪个球队的疯狂球迷。

  因为是在大街上,不少路人回头看着Henry。

  今天的风沙不大,Henry的窘像被看得清清楚楚,我站在他身边也很丢脸。

  “你先冷静一下。。。。”我努力按着他的肩胛,让他不要跳起来。

  “你先听我说。”他双手握拳,“昨天晚上,有个人举着撅头一直追着我,一声不响地越跑越快,真是把我吓坏了!”

  撅头?是不是挖矿用的?

  “我拼了老命才脱离魔掌,我敢打赌,当年参加小镇马拉松都没那么累人!”Henry继续自说自话,“哦。。。对了,我看不到它的脸,没法确认是男是女。”

  讲完这番话后,Henry气喘吁吁地倚在一边的石墙上。

  我不晓得该怎样安慰他才好,只能拍拍他的肩:“辛苦了。”

  Henry没有接受仅有的安慰,他左顾右盼,故意压低声音,说道:“不会是Jim的诅咒吧?你看。。。那撅头来追人是不是。。。”

  Jim?

  对了,是那个可怜的Jim。

  他回来报复了。


  我脑子确实有病,这不可能。


  “得了吧,兄弟。”我拍拍自己的脑袋,“依我看,你只是做噩梦了。”


  Henry还准备反驳,我就毫不犹豫地——指着他的鼻子,作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行啦,这事太不愉快了。”我拽着他的手肘往外走。

  “忘了它吧?对吗?”Henry冷笑,“Lawrence,你明明和我的家人不一样。”

  搞不懂他口中所谓的“不一样”,总之Henry的情绪很不稳定,我最好别去惹怒他。

  想来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今天说不定因为和我吵架又要做噩梦,那样就是我的责任了。


  倒不如。。。带他去个能安心一会的地方。

  我问他:“你等下有事吗?没事的话,我们去教堂转转?”


  他抬起头,眨眨眼睛,仿佛在思考。

  良久,他说了句你不是不信那玩意的吗?然后向教堂所在地走去,走时还不忘朝四处瞄了几眼,确保没有人再盯着他看才放心。

  唉,他表现得太像一个刚偷出不少钱财的小贼了。

  “平常心,Henry。”


  第六章

  圣·格勒教堂离我们这儿不足几里路,我们几步就到达了,还是如普遍的教堂,只是规规模小了点。

  树立在顶头的金色雕像已经被雨水和阳光剥蚀成黑色,久无善修的瓦片从本不耀眼的砖红色变成了长满杂草的灰绿色,干旱的地方长不了青苔,但杂草看起来像这座房子秃顶了似的。

  教堂的大门也是年久失修,开开关关的很是不方便,索性就那根木棍支在一边,每天都敞开着。

  过往的人不是很多,来教堂的人也屈指可数——礼拜这像神圣的任务大多是在家里完成的。


  唯一的神父是个五十出头的胖大叔,未婚,每天站在大帘子边好几个钟头,啥也不干。

  逢人便调侃他精神异常或是毫无教养之类的,从没有夸赞过他作为一个神职人员是多么称职。

  也许成人的眼光市侩,而我的眼光单纯,但我仍从神父对少的可怜的来访者露出的微笑来判断他不像居民说得那么坏。

  我和Henry一进来,神父变微笑着看我。

  神父有些听力障碍,我向他回以微笑,而Henry则在一边不安地搓揉衣角,当看到正对大门的圣母玛利亚的雕像后,他咽咽口水。

  Henry静静地站在雕像前,闭上眼,伸出手,想要触摸到什么——他是打心底地希望摆脱梦魇。

  这样的姿势持续一阵子后,Henry偷偷瞥了一眼神父,嘴张了张。

  那会儿,神父从口袋里掏出助听器,将小玩意戴在耳朵边,随后问:“孩子,你有什么心事?不用怕,你说给我听。”

  他的声音十分温柔,我站立在一边,不知该干什么。

  Henry回头,他的脸难看得要命,感觉下一秒就有狂风暴雨打在上面。

  他的眼眶泛红,终于有个个慈祥的人能好好听他说话了。

  “神父大人,如果我说,一个人拿着撅头追杀我一整夜。。。”他抽抽鼻子,顿了顿,“你相信吗?”

  神父摊手:“我为什么不信呢?一切皆有可能。”

  看来神父很寂寞,大概很少有人找他搭话,所以基本用不上助听器。

  “好了,这下我明白为什么一个小伙子会这样害怕了。”神父拍拍Henry的背,“上帝会保佑你的。”

  Henry沉默不语,但放心许多。

  我百无聊赖,直接看起了教堂的天花板。

  天花板要比一般的屋子高出许多,上边图案是一些玻璃制的彩绘,应该是圣经里的故事,然而我看不太懂,只有欣赏画技的份。

  “只有干坏事的孩子才会被惩罚,我知道你一定是个好孩子。”

  坏事?不瞒您说,他做的坏事儿可多了。

  虽说临近傍晚,但阳光没有衰退,光束投射下来,穿过粉饰地七彩玻璃,反射着奇异的光,我的眼睛被这样的美丽深深吸引。

  “谢谢您,神父。”

  Henry又在撒谎,他理应告诉神父的。

  前不久还捉弄过Annie女士,把她的头发弄得满是粉笔灰。当时一脸愉悦地向我透露的全过程。

  你应该加入我的,Lawrence。

  “不必客气,孩子。”

  《最后的晚餐》是一幅特别令我兴奋的画作,位于中央的耶稣坐姿神圣又自然,堪称宗教界绘品的经典之一。

  因为太高了,没人能爬上去给玻璃擦擦,现在满是灰泥,我不怎么看得仔细了。

  咦?好像有块痕迹格外深?

  “Lawrence?天花板有什么好看的?”

  好嘛,一旦得到开导就这样开心啦。

  那块深色的黑斑慢慢扩大到一个人头的尺寸,又移动起来。

  我扬起头,努力瞪大眼睛,超那块黑斑挤眉弄眼。

  Henry那时大概被我的反应吓倒,一时没有作出动作。


  倒是我,因为那块黑斑变成了我最恐慌的模样而惊吓——对,就是那张困扰着“我”的脸。

  不妙。


  “走走走!”

  我拖着Henry离开教堂,甚至忘记和神父告别。

  Henry不甘示弱,被我一边拉着,一边问:“Lawrence,你做了亏心事吗?干嘛突然逃跑啊?”


  “亏心事个头。”我闷闷地回了一句,继续往前走。

  完了,今晚说不定轮到我梦见怪东西了。


  第七章

  啧,怎么中断了一部分。

  啊,是不重要的吗?

  那丢掉吧。

  看看后边的。。。。。


  爸爸的撅头脏了,门旁边都是土碴子。

  我用脚把它踢到一边。

  我没梦到疯子,我梦见了忒修斯之船。

  你说,要是一个人被更换了新的记忆,他还是原本的他吗?

  也许这个问题连max教授和Annie女士也答不上来。



  早上起来的时候,春日的气息蔓延在房间每一处角落,我的身体泡在阳光里暖烘烘的。

  对了,今天学校放假。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算了,反正已经有这么多人。。。。


  。。。。。。。。。


  怎么回事?

  这次好像不是接着的?


  Henry最终还是难逃一劫,即便神父那样安慰他。

  警方到达的时候,Henry的手上还握着一把锋利的菜刀,身上数十处深浅不一的伤口和他张开嘴狂笑的表情彻底打破了他父母的心理防线。

  大约是在半夜时分死的,他的父母因为他的大笑走出房门一探究竟,不料发生这样的惨剧。

  死的人是第六个了。

  Henry的葬礼有很多人。

  神父也来了,我站在他旁边。

  我手上裹着一层纱布。

  心脏像是被揉碎了一样。我哭不出来,有什么东西阻止我流泪。

  Henry的父母撕心裂肺地跪在棺材前哭喊,他母亲更是蓬乱着头发,死命抓挠木棺材,想要唤醒一个已经凋零的生命。

  他们在死亡面前表现得一点也不奇怪,褪去光线的外表,始终还是感性的人类。

  我也是。

  神父摸了摸我的脑袋。

  不受欢迎的他只能在众人不起眼的地方为Henry祷告。

  那只银色的十字架在空中颤抖着,掉落在地上,神父留下几滴泪水。

  “我想去一次您的教堂。”我拾起地上的银十字架,交给神父。

  教堂没有变,还是破破烂烂的,只是昏暗了不少,已经没有人愿意来这儿了。

  神父关了门,他坐在长凳上,等着我开口。

  我站在Henry第一次祈祷的地方,学着他的样子,将手伸向雕像。

  我也许能体会当时Henry的心情。

  害怕,恐惧,不安,以及朋友的离去。

  几种负能量混合在一起,效果对精神防线是致命的。

  “他的手臂上有好多指甲挠过的痕迹。”我轻轻开口,“Henry挣扎了太久了,他需要休息。”

  神父点头,他肥胖的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条。

  他不安地把玩着手上的十字架,时而望我一眼。

  “我记得他和我说过,这是Jim的诅咒。”我放下手,转过身,“可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神父叹气:“Jim不是那样的孩子,他很善良。”


  他的眼睛里闪烁一丝怜悯,被我恰巧捕捉到。

  “嗯?”

  “哦——你还不知道。我是说。。。事实上,Jim。。。”神父咬紧嘴唇,不敢往下讲。

  “继续,神父。”

  “唉。。。其实Jim和Henry的症状有惊人的相似。”神父说,“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也就是他死的那天,衰弱得不正常,好像老了好几岁。。。”

  “我想,他绝对可以躲开矿洞的塌方。毕竟,他是个反应机灵的孩子。”

  “他太累了,在死亡来临的时候,也就是他解脱的时候。”

  我听着,低下头。

  “神父,您知道忒修斯之船吗?”

  第八章

  学校彻底放假了。

  整个小镇人心惶惶,我想,再过不久这儿就成一个荒城了。

  好疼啊,手上的伤口怎么一直好不了。

  我趴在窗台边上。

  妈妈出去摆摊子了,爸爸出去挖矿了,只剩我一个人。

  手里拿着那串银十字架,我闯进了父母的卧室。

  前一天晚上偷到了父母卧室的钥匙,现在我大可以慢慢搜索妈妈的秘密——那两件小衣服。

  我的确被Henry的死刺激到了,以至于我的疯狂都展露在了将卧室里的东西翻动得一团糟。

  父母的衣服被我拿出来抛到外面,随着抛物线掉落在地板上,不久便对成了一座极小的山丘。

  大约翻了十几分钟,我把手再一次伸进衣柜里,我摸到了一件毛揉揉的布料。

  上边的名字很模糊了——似乎是Alen。

  我们家里没有人叫Alen。

  那么剩下的呢?

  没有。

  父母的结婚照我可没兴趣。

  “妈妈,我就直问了。”我走近妈妈,“Alen是谁?您应该没有偷别人衣服的前科吧?”

  妈妈刚刚回家,这会儿家里只有我们二人,爸爸还未归。

  她快速踱步到卧室,看见一地狼藉,大叫:“哦!Lawrence!你干了什么?”

  我摇头:“很抱歉,妈妈,我会收拾好的,现在,请回答我的问题。”

  妈妈痛苦地抱住了头,她甩上了卧室门。

  “妈妈!”我想抓住她的手,可是失败了。

  “Lawrence 听话,让我一个人呆会儿!”

  不行。

  “我不要!妈妈,我向来听您的话。”

  “为什么?Lawrence,我讨厌这样的你!”妈妈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从上次的情况来看,我能猜出Alen是妈妈的痛楚,这样直接的问法确实过于残忍,可我找不出更加温和的办法了。

  “妈妈!Henry死了!我也可能因为这件事情而成为第七个或第八个。。。”

  “够了!够了!你必须活着!我受够了!”妈妈歇斯底里,语无伦次。

  “是的!我也想活着,可是您不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一个天杀的家伙无处不在!而且他见鬼的和我长的如出一辙!”

  “别说了!咳咳咳。。。”妈妈喊得太响,声带估计疼得要命,不得不咳嗽。

  “那是Alen,对吗?”我向来不爱打赌,这回要破例一次了。

  死寂。

  沉静。

  麻木。

  “对。。。”

  我赢了。

  第九章

  “瞒不下去了,Alen。”  妈妈说。

  “妈妈。。。我。。”

  “听我说,Lawrence。” 暴风雨后,她柔和许多,“听我说。”

  “二十五岁那年,我以为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那时候我们还没来到堪萨斯洲,你外婆也没有去世,家庭也算过得去。”

  是啊,那个古铜镜一看就不是贫穷家庭拥有的。

  “和你爸爸结婚后,我们有了孩子,两条生命。”她说,“而且是两个男孩儿,我就是能感觉到,那种第六感比医术先进很多倍。”

  “Jason(爸爸的名字)还笑话我,但他也很高兴。我会做针线活,这点你也看得出来。于是那几个月,我就窝在家里一个人做些小东西,包括上次的小衣服——你应该看到了。”

  所以就做了两件吗?

  “一件是Alen的,还有一件——是Lawrence,你的。”

  我们是双胞胎。

  “后来啊,在我临产的那天,很不幸,只有你——Alen他无影无踪,好像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我不知道哪里出错了,那天的我神智不清,但Jason说我很痛苦。”

  “我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的,可没想到厄运才刚刚开始。”

  她又开始抽泣了。

  “妈妈死了,家破产变卖了,我和Jason也险些离婚,后来迫于生计,来到堪萨斯洲。”

  “妈妈的古铜镜我一直带着,它有种魔力吸引我。”

  “那么,你还有问题吗?”

  或许,爸爸从小对我的态度就是这么来的吧。

  “妈妈,您知道忒修斯之船吗?”

  Alen找上我了,他是真实存在过的。


  第十章


  第几个人了?

  今天我依旧没去上学。

  “Alen。”

  我手里捧着那面古铜镜。

  “回答我。”

  Alen把手扒在镜框上。

  “嘻嘻嘻嘻嘻。。。”他笑得毛骨悚然。

  我皱眉。

  “你知道忒修斯之船吗?”

  他首先发出了疑问。

  “我知道。”我闭上眼,“我什么都知道。”

  “全部是你干的,你用爸爸的撅子追着他们,因为家里的撅子总是脏得不像话。”

  “我早该想到的,你这个混蛋。”

  “你害死了多少人。”

  “你说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大声。

  “对,都是你。”

  “可是,我就是你啊。”

  “闭上你那臭嘴!”

  “不,不要为你的罪行找借口。”

  “你迟早有一天会对爸爸妈妈下手。”

  “哦?是啊。”


  “不过。。。那是在我对你下手之后。”

  他说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我感觉到Alen离我越发近了。

  我该怎么办?

  手没有力气,无法丢掉铜镜。

  我要离开爸爸妈妈,越远越好。

  直到,他找不到他们。

  腿,你给我动起来。


  失去意识了。


“你没有发现,撅子上的血迹吗?”

“你手上的伤口为什么一直好不了?”

“可怜的家伙,那些人早就抛弃你了。”



该走了,Lawrence,还是,Alen?




第十一章


三个月前。


“女士,您的儿子最近不正常的情况太危险了,可能是精神障碍。”

“。。。。。我知道了。”

“Jeason,我害怕,Alen他回来了。”

“Lawrence他每天晚上都很奇怪。”

“不要告诉他。”

——————————

“我们得离开这儿!”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小疯子!居然把矿洞!”

“上帝啊。。。。”

“Jim的事情。。。能不能瞒住,那时候。。。神父好像看见了。”

“该死的!把老子的积蓄都给那个家伙,让他随便编个理由来!越邪乎越好。”

————————

“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吧,他会好很多的。”

“Jeason,你没看到他手上有很多伤口吗?”

“还有,那把东西上的血。”

“操!你敢问吗!”

“Lawrence像变了个人。。。都是Alen的诅咒。。”

“别说了。”

————————

“Henry死了。”

“不止他了。”

“Lawrence太危险了。”

“听着,Lawrence已经死了,现在,那是个恶魔”


“对,对,你说的没错!”


“当初我们居然还为那恶魔开脱!”

“蠢透了!”

————————

“我们什么时候逃走?”

“要丢下Lawrence?”

“那才不是Lawrence!徒有Lawrence的外表罢了!”

“。。。。。。”


“等他。。。问我Alen是谁的时候。。。”

“好。”



完。








Lawrence彻底死了,肉体归我所有。

我替代了他,能活得更出彩。

即便那牺牲了几条人命。

可说到底,Lawrence,你没有反抗。

而且,我有说过 我是Alen吗?

至始至终 只有Lawrence一个人。

那么,“我”存在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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