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牧铜
近来这些时日,总有人来,都带着兵刃。塞外的回龙客栈热闹起来,各方口音,聚于化外不毛之地,倒是可乐。前前后后,总有十来波人。
小二一天天忙得不亦乐乎,这边未完,那边又叫;那边未完,他处又嚷。喂牲口,成了难得的忙里偷闲。小二斜倚着栏杆,看着骏马,哼着小调。
远处驼铃响起,小二扭头一看,只有一匹。人多人少都是客,小二远远出来迎接。
来人是个白面书生,面如冠玉,英眉剑目。大漠中行走,依旧这样的人可不多见。双手空空,腰仅佩玉。下了骆驼,抬头看,道:“回龙客栈,敢问小二哥,何谓回龙啊?”
“大爷,您说什么?”小二笑答,浑然不解。
“哦!”书生笑笑,如若春风,“我是问,为什么店名叫回龙客栈?”
“名字就是名字嘛!那有为什么?爷,您里边请。有客到哎!”吆喝一声,头前引路。
书生摇摇头,无奈叹气,跟着往里走。
来到门口,各桌客人都停下来,看着书生,上下打量。汉子都是惊奇,女孩都是脸红,婆姨都是春心荡漾。
“你们看,是他,这人好生俊俏。”兰花指乖巧地梳弄头发,看向书生。
“闭嘴吃饭,你个男人,看他有什么用?”大胡子道。
女孩偷偷望,涨红了脸。青年看看书生,看看师妹,心生妒忌。老者咳一声,“吃饭。”害的女孩更加害羞。
书生看一圈众人,笑着拱手示意。抬头望见楼上老板娘,不忍多看两眼,愣住神。
“爷,爷,您这边请。”小二轻唤几声。
书生一晃神,知道失礼,尴尬一笑,慌忙跟上去。其他人轰然一笑,不再理会。
书生坐下,小二倒茶,“爷,您也是住店吧!”
“嗯!嗯?你怎么知道我要住店。”
“这几天,来的都是住店的。”
“来的人,都在这儿吗?”
“不是,有的在房中,有的出去啦!”
书生一听若有所思。小二的叫声打断他的思绪,“爷,您来点什么酒菜?”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有哪些什么酒?”
小二得意起来,竖起大拇哥,“咱家就一种酒,可保管您爱喝。”
“好,来一坛,尝尝先。”
“您稍候,有需要,您招呼。”
书生点点头,小二离去。书生喝口茶,开始有意无意的查看周围之人。
不多时,小二笑着端出酒菜,小步疾走,“来啦!您的菜,您的酒。”说着,给书生倒一碗。
书生一看,酒色纯青,酒香扑鼻,眉目展开,满脸惊喜之色。知是好酒,再也忍不住,端起来,嗅三嗅,抿一口,“啊!好酒,好酒。这是什么酒?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小二咧嘴一笑,“这酒名叫君莫笑,是咱家掌柜的独门,全天下就咱一份。”
书生再抿一口,吟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渐渐留下眼泪,深吸口气,“好酒,好名。”
其他人看见,指着他笑笑,暗骂:臭书生,酸气得很。
小二道:“您爱喝就好,您慢用。”
那书生喝着喝着,独个醉了,撒起酒疯。吟诗作赋,手舞足蹈。众人停下,看着他耍。
老板娘出来,伸手拉住,“客官,您醉了,回房歇着吧!”说完,一个眼色,小二上来接过去。“送客官回房去。”小二点点头,慢慢搀走。
“大家吃好喝好,不要介意。要什么,吆喝一声就成。”说几句,走开。一切恢复平静。
半夜三更,书生醒来。左摇右晃的下楼。
小二看见,上前搀扶,引着他坐下,倒杯凉茶:“这位爷,睡醒啦!”
书生拿起茶,大口喝着。突然,耳朵一动,不佳声色。外面随风而来似有呼喝之声,刀剑搏击之响。
小二举起手,挡着嘴,轻声道:“您听见啦!半夜您可千万别出门。”
“怎么?这事常有。”
“人一多就偶尔有。之前听惯风沙声、狼嚎声,可没有这么吓人过,啧啧啧。”小二看看左右,埋下头,贴在书生耳边,“不瞒您说,这几天,天天见血。您呐!喝了这口水,赶紧回屋,关好门窗。不管听见什么,不见日头,别出屋。您这柔柔弱弱的,他们多半不会为难,可也说不准啊!你说你这书生,怎么到这儿啦?赶紧返乡吧!”
书生站起来,一拱手,点头道:“多谢小二哥劝诫。”说着,慢步回去。楼梯吱嘎吱嘎的响,风沙声淹没掉其他的声音。
小二看看外面的黑,摇摇头,叹口气。烛火一跳一跳的,小二赶紧过去,看看。
咚咚咚,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小二赶紧跑过去,打开门,是一个老头,满身的沙尘。让老头进屋,艰难的关上门。
老者抖着沙,四处看一圈。自己拿起茶壶,喝起来。
“哟!老先生,您还真不客气,您慢点。”小二戏谑道。
老头放下水壶,畅快的舒口气。
“老先生,这么晚您还敢到处跑,您就不怕豺狼吗?”
老头一摆手,跟着一笑。呜呜啊啊几声,指着自己的嘴巴,明显是个哑巴。
“您坐会儿,我去给您做碗面。好赖不济,您暖和暖和。”
老者一拱手,竖起大拇哥。小二看着,一挥手,笑笑,转身去了后面。
不多时,小二端着热气腾腾的面出来,上面还卧着蛋。老者搓搓手,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得吃起来。
“您慢点儿,不急啊!不够还有。”小二又倒一杯茶水,推倒老头面前。
老人连吃三碗,喝着汤,放下碗。拍拍肚子,打两嗝。
小二看着惊奇,这把年岁,这么能吃的还真不多见。一边收拾,一边问:“老先生,您有钱吗?”
老者摇摇头,一摊手。
“得,还是个吃白食的。”
老头憨憨地笑笑,呜呜啊啊几声。指着自己,学着擦桌子、扫地。然后双手合十,不断地拜。
“哟!您还要抢我饭碗。行了,老先生,客房是没有了。您呐!和我对付对付吧!明天找掌柜的,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留下你?”小二打趣地说。
老头一听,很是开心,看来并不挑剔。
收拾妥当,带着老头回屋。边走边说,“这里不太平,晚上豺狼多,您可千万千万,晚上别乱走动,啊!”
夜半,风在呼啸,隐秘之所。
“这书生是第几批啦?”
“第九批。”
“都哪些人?”
“除了七狗和流云山庄,其他都是些小门户,不见什么大家。不掂量掂量自己,都想赌一把而已。这书生倒是有点名气,后起之秀。”
“唉!难道江湖人忘记这琴了吗?”
“时间还早,别急,该来的都会来。”
“嗯,但愿吧!”
“对了,来的人都怎么样?”
“又出去两拨,不知道怎样结果?估计一样,伤几个,也就作罢。”
“那也还好,千万不要再死人。”
“不死人,你自己敢信吗?现在是因为大家差不多,彼此不成威胁,又没有杀父夺妻之恨,犯不上以命相搏。斗斗拳脚,分个高下,也就算了。”
“对了,那老头什么来路?”
“这个还真不知道,估计是个路过的可怜人。”
“可怜人?哼!好笑,你也配说别人是可怜人。”
“应该不是武林中人。”
“什么叫做应该不是?这个时间来,恐怕都不简单。”
“若真如此,此人深不可测。”
“算了,该来的总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