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给了我们许多无情的回忆,却给不了我们一个无限遐想的天地。待时光散尽,老旧的帷幕悄无声息地落下。烟酒可以唤醒人的记忆,却换不醒一个美好的现实。我们在等待中尝尽了禁忌的果实,于是在人生广袤的土地上铺就了一块写满美丽与晦涩的无人区。
时至今日,我偶尔还会哼起那首歌,因为它承载了太多,以至于声音只是闷在喉咙的某个部位上罢了,如蚊子的喘息。末了,吉他声覆盖了全部。
“Yesterday, all my troubles seemed so far away
Now it looks as though they're here to stay
Oh, I believe in yesterday.
Suddenly,I'm not half the man I used to be,
There's a shadow hanging over me.
Oh, yesterday came suddenly.
Why she had to go I don't know she wouldn't say.
I said something wrong, now I long for yesterday.
Yesterday, love was such an easy game to play.
Now I need a place to hide away.
Oh, I believe in yesterday.
Why she had to go I don't know she wouldn't say.
I said something wrong, now I long for yesterday.
Yesterday, love was such an easy game to play.
Now I need a place to hide away.
Oh, I believe in yesterday.”
甲壳虫的《yesterday》时常会占据我一半的生活,我常常分不清过去与现在,乃至现实与梦境的差别。而那些徘徊在现实和过去里的人是可怜的,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懂,已经发生的,谁也找不回。在这里,上天可以光明正大地糊弄一番,它成了一双捉摸不透的手,我们则成为了一只剥得精光的羔羊。
我时常还会想起那飘渺的晚上,记忆里那星星点点夜空,还有那清淡幽雅的香味,一切宛若隔世。
如果此刻窗外的风刮得再温和些,也许那些零碎的记忆会更深刻一点。
高考结束,我淡定从容地交了卷子,走出来时,眼睛竟有点不适应。此刻像极了监禁三年的囚犯,今日终于走出了监狱。在我眼里,天色并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阴暗,周围的花草都洋溢着耀眼的光芒。
此时光芒中有人影闪动,朝着我的方向,影子越来越大。
是她!看着她朝我走来,我心有小小的颤动。只是她并没有与我交谈的意愿,只是擦肩而过,奔教室而去。本来也是陌生,说上熟悉也只是眼熟,毕竟三年都在同一学校,同一层楼,念同一年级,进进出出,我倒是记住了她的容貌,至于她是否记住我的,我不敢妄加猜测。
她路过我身旁时,留下一地熟悉的芳香。而同样的香味,我曾闻过无数次——无论是在现实或是梦境。
我挺喜欢她的嘴巴的,那是带有一种传统的,高雅的美,你可以从她的说话中感受到细微的成熟,有时候也带有少女初晴般的可爱。总之,她是我心目中的圣女,像一张纯白无染的白纸,等待着我用画笔勾勒出美丽的图景。尽管她已同很多男人交往过——据我所知与亲眼所目。
直到她身影消失于楼梯拐角,我的目光才涣散起来。似乎我已习惯了这样偷窥般的注视,幸好无人专注于我,没人能够发现此等龌蹉悲凉之举。我起步远去,心想今晚上总会有机会再次遇到的,哪怕只给我几秒钟时间,我依然会享受那遇见式的幸福。
集体聚餐,这是学校多年以来的传统。每当这个时候,食堂总是人满为患,一大桌一大桌地摆着平时没有的佳肴,还有一箱箱曾被学校当做“禁物”的啤酒,当然还可以吞云吐雾。毕竟,还有几个小时便不是这学校的人了。
饭点未到,便有人开了啤酒痛饮,时不时有女生尖叫鼓掌。也不知是谁看上了谁,食堂里的氛围尽是莫名的暧昧,我能感受到原始般强烈的欲望夹杂着雌雄荷尔蒙激素在空气中相撞。我和她并不在一桌,而我很庆幸,在我的视野内,她是第一个映入我的眼帘的,为此激动的心情难以抑制,多么希望她投过来一个眼神,哪怕是一个不经意的眼神。
斗酒是我发起的,一桌的男生纷纷起哄,吸引了不少的目光。我不时用眼角余光看向她,发现她竟也朝我这方向看过来。我心里暗喜,于是卯足了劲地划拳猜码,足足把脸憋得通红,手上的青筋也纷纷暴起,像突兀的山峦。
我和她的目光会偶尔对接,在那短暂的瞬间,我的身体像被电击了一般,心率不再平稳,如坐过山车,有死一般的感觉。而她的目光只是一扫,随后便与她的姐妹们有说有笑的了。她似乎也肆无忌惮,每讲一两句便笑不拢口,声音细细地传来,像活泼的铜铃。有时她只是微微一笑,像个沉稳的少妇。或许是什么触动到了她的内心,她只是不想提及罢了。想着想着,我脸渐渐红了起来,心跳更加快了。
几局过后,我已醉得微醺。由于不胜酒力,不久便顶不住酒精的刺激,东倒西歪地窜回了宿舍,倾泻完胃里的杂物后,倒头便是大睡,不料一睡便至半夜。
对铺的川哥刚从教室回来,捎带了两片西瓜给我。我道了声谢,问班里的告别会办得怎样,川哥笑了笑,说:“有人表白了。”我一惊:“真的?”
“还哭了呢!”
“为什么?不是好事吗?”诧异间,我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她的身影。
“凡子拒绝了她,我就猜到是这样。”
我心跳突然加快,心里不断重复着一个念头:我是不是也即将遭到拒绝?
下午的事是我不对,她明明很关注我的,这让我很吃惊,可为何最后我不辞而别,还落下如此狼狈的姿态,她是不是觉得丢脸死了?
哦,不!她真的觉得丢脸吗?她与我并不熟,连句话都没讲过。她真的是在看我吗?还是在看别人?如果是这样,我又作何居心?
她如此美丽,我如此糟粕,简直是瘌蛤蟆想吃天鹅肉。可她的眼神给了我十足的动力,她就好像上天的仙女,给了我新生的力量,我想我不会遭到拒绝的。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真希望这不是个笑话。”越想越复杂,脑门忽冷忽热的。啃了两块西瓜后我便起身而去,我坚信会在哪遇见她。
操场可并不空荡,在微弱的灯光下,黑影在成双成对地漫步,偶尔会听到铃铃的笑声,高考前他们是绝对不会敢这么做的。我的眼光在四处游离,希望会看到她熟悉的身影。我一边寻找着,思索着,心里像提了两桶水般,沉甸甸的。
我喜欢她没多久,自从高二分了班,我与她就隔了一间教室。那时她经常倚在教室外的护栏上,每次下课后我总会遇到她。她着一身朴质的校服,娇细的身子使校服显得宽大,耳边塞着白色的耳塞。她静静地听着歌,额前的斜刘海不时微微颤动,细乱的发丝拂过洁白的脸庞。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听到了很多有关于她的传闻。他们说的也无非是又与谁分手之类的话,可对于这些,我从未计较。
那些与她交往过的男生该是有多幸福啊!——我时常这样无耻地想。
路过一对窃窃私语的情侣,他们遭遇我时露出尴尬与吃惊的神情,暗中又带些愤怒。我没听到什么,只是微微一笑,恁地走开。很多人都会选择在今晚作出一些“轰轰烈烈”的大事,抑或是释放深藏已久的秘密。听人说,邻班有对情侣高考前就出外开房了,我很在意那女的是否会略显现出与别的女生的不同。不知同在邻班的她知道后会有何想法,或是看淡平常。既然这样,那么今晚的宾馆岂不是得摆出客满的牌子?我笑了笑,心想难道爱情真的就只是这样子了?想罢,摇了摇头,暗笑自己何时才能开光,失去处子之身。
思绪压得太多,以致头重脚轻,走着走着便觉得轻飘飘的,同漫步月球般。微弱的光线也变得迷蒙起来,我已意识到我走了有三圈,每走完一圈,人就少去一些,而她的身影却久久没有出现。我似乎觉得自己像错过开往人间的末班车,悔恨之感油然而生。
我的心里虽然十分平静,但总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胸膛,类似于接近死亡的不安。于是我抵住喉咙,大喊了一声。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操场上,乍一听如饕餮的怒吼,吓着了躲在某个角落里正与准男友亲密的女生。仿佛有目光在注视着我,我没怎么理会,又接着喊了一声,像只疯了的狗。耳膜如同被炮弹撕破般,听不到任何回音了。
突然,从操场的边缘传来一束光线,夹杂着并不标准的普通话与原始野蛮的风味:
“叫个鸡巴啊,还不回去睡觉!”
再怎么勇敢的牛犊最终还是会被老虎吃掉。我浑身抖了一下,像只被枪声惊吓的小鸟,只可惜没有一双翅膀带我飞离地面,嗖地一下窜进半空。暗地里忽有无数声讥笑,像鬼魅般漂浮不定,此刻的我更愿像条受到惊吓的蚯蚓,找裂缝隙钻进去。
失望与驱逐让我产生了退意,不如就这样吧,回去一觉醒来,便走了罢。
正当我转身离去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隐约的路灯下。她着一白色T恤,蓝色牛仔短裤,黑白色的帆布鞋。
最普遍不过的着装了,可我却一眼认出了她。
她像是刚来到不久,手里拿了部手机,手指不停地拨动键盘,她似乎在跟谁聊着天。
我缓慢朝她方向走去,心跳像小鹿般乱撞,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我眼睛竟直勾勾地盯着她。她抬起头看见了我,我们的目光像磁铁在半空中粘结,估计是眼熟的关系,她看了我几秒种,随后再次低下头,转身慢慢走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她的眼神里,带有些许的笑容。
我打消了去意,慢慢地跟在她身后,心里也有些许的担心,万一她认为我图谋不轨怎么办,那岂不是自毁清白。想着想着,我与她的距离已不到三米。
罢了,我打心里下定决心,今晚是难得的机会,我也应该作出一些“轰轰烈烈”的大事。再者,偌大的操场,也不指定是谁的,怎就不能散步?而且除我之外还有谁能指定我是专心尾随你的?
想罢,我更放松了心态,安安静静地跟在她后面。
此时已是很晚,如果放在高考前的日子,肯定是被驱逐的,保不定也会被押送至值班室训斥一顿。现在估计巡逻的人也已经躲进值班室抽闷烟了,此刻的校园警备是最松懈的。走了不久,便有一队黑影从校道一闪而过,他们奔的地方就是围墙所在。
晚风吹过,虽是夏天,也显得寒气逼人。前方的身影不禁缩紧了身子,双手抱住了肩膀。我心有不忍,忽有上前一把抱住她的冲动。
周围安静得神秘,在静谧的氛围中,我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静静地观察着她。她的身材在学校众多的女生中算是出类拔萃的了,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恰到好处。
她拿起手机放在耳边,似乎在与谁通电。隐约说了几句话后,铜铃般的笑声又传了过来,我心里蓦地有些伤感,如果我是电话那头的人该多好!估计打电话的是她的第几任男朋友吧,也许他们今晚会聊个通宵,她会跟他说今天的考试,也会畅想遥远的未来。
就这样,我跟在她身后,一直走了两圈。期间她一直打着电话,声音微弱,我偶尔会清晰地听到那么几句,大概也像我想的一般,无非是说考试,还有假期的打算。语气时而平淡,时而动情叹气。我没有专门去偷听她的聊天,只求静静地跟在身后,欣赏这九天仙子般的身姿。
渐渐的,她话变少了,只是一味地“嗯嗯啊啊”,心不在焉,偶尔会听到类似哽咽的声响,我很难相信会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
她的这一转变顿时让我失措不安,我握紧了拳头,心里也忐忑起来,我脑海里竟然冒出了她痛苦流泪,以及我无耻地抱住她,她依靠着我的肩膀,泪湿半边衣襟的情景。我暗骂自己想了太多,她也许只是被夜晚的寒气侵袭了身子吧?
哽咽抽泣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我不得不相信了我的猜想。她的步伐开始混乱,东倒西歪,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后,便坐上旁边的石栏上,用手捂住脸庞,散乱的头发披了下来,身子微微地颤抖。“啪”——手机从手上掉落。
我被她的这一举动吓着了,竟停住了脚步,呆愣地站于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此刻尽显尴尬。紧张酥软的感觉充满了全身,我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迈开了脚步,试图悄悄地逃避开掉。
此刻我多想上去问个清楚,但却没那勇气,任由她的抽泣哽咽,我心有不忍。于是就在纠结与矛盾中,我缓缓地路过她身边,她并没有抬起头看我。此刻,我突然坚定了自己需要做些什么的了,可我欲张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懊恼之余我已将她甩在了身后,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孬种的人生不过也就如此,像我这样的人是绝对得不到爱情的怜悯的。
正当悔恨欲离之际,一个微弱的声音叫住了我。
“你就这样走了吗?”
犹如九幽渊冥里娇媚的沉吟,又如绝情的酬唱。我刹那间立于原地,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她,恰好她也在看着我,我们的目光再次交接。
她的目光像一潭柔软的湖水,一如悄悄落下一颗石子也可拨弄起层层破碎的褶皱。我此刻忘了如何去回话,结结巴巴拼凑的话在嘴里被嚼碎,一时竟无言以对。
她微微一笑,冰雪美丽的脸上略显苍白。
“你跟了我许久,打算就这样一走了之吗?”
“唔···我··想我该,回去了额很,不··我只是··在散步···”我用并不连贯的词语拼凑出了这段回答。
又听见了她铜铃般清灵的笑声,好似破涕为笑的挣扎。
“发现你好搞笑,像我一个朋友。”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呵呵地傻笑了几声,随后陷入沉默。
也不知道该讲什么,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也没有相互对视,好在一阵风把沉寂打破。她首先开口,让我坐下说话,我迟疑了一下,缓缓坐在她身旁,大约相隔20公分。
我做了无数次心理暗示,这只不过是一次快要毕业的陌生同学之间的交流,畅谈人生罢了。坐下后我的紧张感消失了许多,莫名地想要了解更多,于是我轻轻清了下嗓子,开口便问:“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跟你很好?”
“好吧,只是那也是过去了。”
她扬起头,细碎的发丝贴着洁白的脸颊,在路灯微弱的光照下清晰可见。
我似乎明白了,也不方便再问下去,我生怕戳痛她内心,便道声歉意。好在她只是微微一笑,精灵古怪地瞪了我一眼,我尴尬地挠了挠头。
一阵笑声后又是一阵沉默,她缓缓摆动双腿,轻轻地哼着曲子,像天真无邪的怀情少女。我静静地聆听,目光偶尔会转移到她摆动的双腿上,洁白之蕴一直延伸到脚踝,她的肤色像是最纯净的空气,清新自然,不露任何矫揉。我才发现,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欣赏着她,像是欣赏一出最纯洁无暇的芭蕾舞剧。
“你,明天就走了吗?”她再次打破了沉寂。
“哦,是的,明早就走了。”
“可有舍不得?”
“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在这三年好似算笔流水账,离开与不离开到底也是账上的一笔,那倒不如一走了之好。”我暗喜自己已完全放了开,不敢相信自己在她面前也能说出如此连贯,如此含情脉脉的话语。
“是不是你们男的都喜欢一走了之?”她泯起双唇,像两只翩翩起舞的海豚。
我心里“咯噔”一声,像落水的石子,沉入无底深渊,此刻竟哑口无言,脑海里有无数声责骂似利剑长矛指向自己。
“对不起,是我敏感了,脑子不清醒。”她勉强地笑着,略带哽咽的腔调让她显得像受了委屈的孩童。
我思索着要将关怀做尽,便问了是什么事将她的情绪弄得如此零落。她摇了摇头,笑着说没有,只是空悲情罢了。
我并没有完全的相信,只依据自己的猜想描绘出一幅图景:她似乎从未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尽管她现在拥有的是如此华丽。
她高二时因为一个人而喜欢上了一首歌,每天下课便会倚在教室外的护栏上,带上耳塞,静静地听着,直到歌曲结束。她喜欢没有一丝杂质的空气,喜欢被清凉的气息拂过脸庞的感觉,每当如此,她的想念便朝遥远的天边飘摇而去。
在她印象中,他的气息是多么的近。他占据了她全部思绪,上课时只得两手托着腮帮子,愣愣地盯着讲台上侃侃而谈的老师,随后渐渐陷入模糊。
他们说不上是情侣,可却比情侣还要亲密。每到周末,她便像活泼的精灵,跳着,跑着往校门口去,等待着他的到来。
每次她都会收获一份精致的礼物,可她却说,只要你来就好。
他的到来似乎是在信守一个承诺,可这个承诺不久便变了味。那个雨天,他们相互交换了联系方式,此后周末的部分时光便是在通话中度过。
他们不曾选择开口,一声表白在时光的摩挲下显得不再重要,于是他们渐渐地淡忘了这一合理的恋爱程序。
直到某天,周末的电话欠了一大堆的费用,发出的讯息没有了着落。女孩才发现,他已逐渐地疏远。
整日的坐立不安,使她的精神防线几乎崩溃,情急之下,她与飞墙党联系,希望他们能够带她出去。于是,趁着夜色,她翻越了高耸的危墙,在昏暗的夜色下,她孤零的身子,像沧海里渺茫的一粟。
可她并不知往何处而去,在茫茫夜色中,她几乎走遍了整座小城,她的汗珠与泪一起湿润了脸颊,昔日熟悉的街道,此刻变成了迷宫。
直到天边露出鱼腹般的亮白,她安静地倚靠在街边的角落,零散的污垢沾满了她洁白的帆布鞋,宽大的校服上尽是清新晨曦的味道。
第二天的午后,她收到了短信,信上说他已离开了这座城,告诉她勿念曾经,也不要去找他。
她看完,只是微微一笑。
之后,她开始疯狂地与不同的男人交往,但却固守着最基本的底线,她在每一任男友身上寻找着曾经他的痕迹,哪怕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的角度,都会让她联想翩翩。
她从不公开恋情,尽管追到她的人如何地吹嘘他们的交往,尽管每一任男友对她有多么地好,尽管她享受着多少充满羡慕的眼光及嫉妒,她依旧没有过分的澎湃,像安静的湖水,微微闪着皎洁的冷月。
她的mp3里时常会播着一首歌,那是甲壳虫的《yesterday》。她厌倦教室里嘈杂的读书声与打闹,于是教室外的护栏成了她的清净之处。她追忆过去,恨不得将哆啦A梦的时光包巾据为己有。
晚风轻轻地吹走入骨的疲倦,此刻尽是精神抖擞,她揉了揉眼角,换以清澈的眼眸。
“你说得很有趣诶,像一部小说,或是言情剧。”她悄悄地笑了声,“不过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想象力,像真的一样。”
“难道说的都不对?”
“说对了一半!”
当然,我很高兴我的猜想能得到她一半的肯定,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只是内心稍有些傲娇,也许她会惊讶于我对她的了解,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她也会热泪盈眶吧。
她闪烁着清澈的眼眸:“看来你和我真的很有缘。”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想如果不是我这般痴心地观察着她,何谈得上有缘,不过能坐在一起谈谈天也算是一种缘分吧。此刻我体内的冲动像储存了许久的原子弹,在瞬间爆发。
她好像也敞开了心扉,向我透露了我没有猜到的另一半——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她愿意一直等着那个人。她害怕期限的禁锢,可却压抑着心里的冲动。
每次调换座位,她都会选择靠窗的一边,摆上一小盆栽,每天精心地打理,时间久了,那植被渐渐地茂盛,像棵奇葩的圣诞树。
透过盆栽茂密的缝隙,她时常会看见一个既熟悉而又陌生的男生走过,她感到惊讶与不解,他们的脸庞竟是如此地相似。她拼命地去否定所看到的一切,也许她心里的回忆还未散去,他依旧属于她。
可她却忍不住心里的思念,她害怕渐渐地会忘掉曾经的映像,甚至是他的样子。而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生让她重新找回了那份看似失去的感情,可毕竟是两个人,不同的生活,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发型,乃至不同的心灵,他也许已有喜欢的人了呢?
就这样,她总是偷偷地看着那男生,在那个乏味的生活里,下课是她唯一所期盼的事。她并不满足于在狭小的缝隙里“偷窥”,不久,她便走出了教室,塞上耳塞,倚靠在护栏上。耳塞的头并没有插到任何数码产品上,也许这是她觉得最成功、最完美的伪装罢。
世界上哪有什么绝对的事,事物的发生往往是相对而来的。有时候,她也觉得那男生也在偷偷地看着她。他们的目光时而交接,只是停留的时间如白驹过隙,还缺少了应有的笑脸及问候。走过后,她的脸刷地变红,心跳像坐过山车似的,起伏不定。
她说完后,脸也刷地变红了,在微弱的灯光下,像被染红的薄纸。
“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像他。”
她淡淡的口吻如桂花的飘香,直击我内心脆弱的血脉。我浑身微微地颤抖,此刻觉得这夏日的夜晚也是如此的寒冷,或是觉得我已发现一件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有关于我的,而且是我想象不到,也从不敢想象的。
如同兵临战场的恐惧,了却了战死沙场的心愿。这一刻,我仿佛在地狱与天堂之间徘徊。难道真的是我?当真是我?
她看到我脸上惊讶的神情,“噗嗤“地笑了一声。她的反应让我又紧张了十足,原本平静的心此刻也沸腾起来,好像上天赐给了我一个释放的理由,我既感到欢喜又觉得慌张。我该怎么办?
“下午的时候你喝多了。”她似乎觉得我有些许的不适,于是转移了话题,我回了声是,坦言是为了引起某个人的注意。
“想不到你还真看在了眼里。”
“对啊,全场就你那桌最热闹了。你还蛮滑稽的,脸喝得通红,就像···就像猴屁股。”说完,她又呵呵地笑了起来,但随之而来的是微弱的叹息。
“想想···他以前也是这样子的。”
她抬起头,发丝像断开的泪痕。我很好奇像这样如此感性的女子,是如何将感情深深埋在心底的,摆出个坚强的样子,然后在某个晚上完全地释放出来。
“看得出来,你还忘不了他。”
她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夜空怔怔出神,若此刻有颗流星划过,也许她会许下一个重逢的心愿吧。
“我宁愿不要再见到他。”她斩钉截铁,像坚定的雅典娜女神,这让我觉得有些惊讶。
“为什么?难道就这样了?
她转眼看向我,眼眸之清晰甚至映出我不可置信的神情。
“我恨他!”
我支支吾吾地“哦”了一声,不知为何,我似乎很兴奋,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轻蔑的想法,感觉像是重新获得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一般。
“你是无法体会那莫名其妙被抛弃的感觉的,至少你不是我。他就这样,一句话也不留,一走了之!”她的话里带着哭腔,“好不容易今晚来了电话,谁知道,他说他已经有了新欢,打算再过两个月就结婚···”
她的眼圈泛着红晕,湿漉漉的晶莹琉璃在眼眶里打转,此刻如同无助的孩童,迷失回家的路。
“你说说,要换做是你,你会怎么···”
她失控了,像坠落的飞机,在荒芜的地面撞起千层的尘暴。她掩着面庞,泪渗过掌缝流了下来,哭声不大,却震撼了我。
我再次手足无措,想安慰却无从开口,想说的话刚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担心说错什么以致雪上加霜。我再次陷入了挣扎,我缓缓挪到她近旁,想伸手搂住她的肩膀,以给她安慰,可手悬在半空快变成了宇宙里的恒星。
我嘴里嘟囔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安慰的话语,半空中的手无处可放,想缩回却又过意不去,霎间我变成了报废的机械人。我痛恨自己的懦弱与延宕,于是气氛就这样僵持住了,我成了猥琐的看官。
不能再等了!来自心底的呼唤充满了欲望与征服,逼得我走上了绝路。不知哪来的勇气,瞬间脑子一热,我咬紧牙关,闭上眼睛,手顺势搭上了她的肩膀。触碰的瞬间,我的心眼一下提到了喉咙里,难以呼吸,脑袋一片空白,种种的担心一扫而空,也不知该做些什么了,如同被逼到了绝路,已无路可退。
许久,她没有反应,相反的是,她渐渐地停止了哭泣,颤抖的身子掩盖了我紧张的手臂。她的顺从更助长了我的“气焰”,我渐渐地将“搭”变为了“搂”。
她的肌肤是如此的柔美,光滑如细腻的奶油,盘下的头发飘来阵阵的清香。她的香泛着淡淡的华丽,与高贵不同,那是一种朴质的淡雅,如同水墨画般,泼洒着永恒的气息。如果我再勇敢一些,我想我会轻轻地吻她一口。
正当我陶醉之时,她忽地将头倚靠在我肩膀,淡雅的清香此刻更加亲近,这足足吓了我半死。她停止了抽泣,只是安静地靠着,我可以清晰地听到心跳声,不知是她的,还是我的。经过之前的犹豫延宕后,此刻的我显得甚是冷静,手臂牢牢地搂着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度,生怕不小心将她弄疼。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与她靠得如此地近,更何况是这等亲密无缝的倚靠。
一阵沉默后,她悄悄地扬起头,哭过的眼睛略显初醒般的疲惫。
“你的肩膀真结实。”她用微弱的声音说,我微微一笑:“你这算是表扬了我吗?你可是第一个倚靠它的女孩。”
“是吗,那我可要倚久点。”
“可别睡着喽。”
“放心。”
天际悄悄划过一道光痕,头顶上的树叶在静静地抖动,像欢呼的掌声。
将她送回宿舍时,已过3点,阴风冷得刺骨,传说鬼怪此时最盛。她有些害怕地望着我,我给她眼神示意毋庸担心,此刻毕业的学子们也未睡去,阳气殷盛,鬼怪什么的不会来的。她笑了笑,指责我哪来的歪理,我摇摇头说,歪理传多了也会变成真理的。
“明天什么时候回去,一起走!”她转过身来说,亭亭玉立的身子在深夜里更像是坠入人间的仙女。
“再说吧,估计得午后。”
她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那好,到时见咯!”
“嗯,好的。”我心里乐开了花,像包不住的焰火,此刻盛开天际。
回去的路上,我想了很多零碎杂乱的思想,但没有哪一点是脱离了今晚上所发生的一切。我抬起头,望向她曾望过的夜空,此刻最亮的星星闪烁着挂在最遥远的北方,可它离我却又那么的近。空气中的湿气越来越重,结成一堵迷蒙的墙,薄雾不知从何涌出,如鬼魅般缭绕,隐隐地我看到了我的未来。她牵起我的手,灵动的嘴唇轻轻地吞吐着浪漫的物语,我们一起沿着绿荫敞开的一条鹅卵石走去,呈现我们面前的,是一座清幽的小屋,那里充满了孩童们喜悦的欢笑。我与她相视着微微一笑,随后,她轻轻地在我脸颊上留下了淡淡的吻痕。
醒来时已是午后,头昏昏沉沉的,酒气依旧浓烈。日光透过窗口射下,与浓烈的酒气混杂成一团,闻起来竟有种甘甜的味道。
床沿放着两片西瓜,但色泽不再鲜艳。我仍记得昨晚有吃过,难道川哥嫌我吃的不够多又带来了两片西瓜?正纳闷间,川哥扛着一堆厚重的书走了进来,他看到我便调侃般地说道:“你终于醒了!”
我不解道:“什么叫做终于?我昨晚可是很久才回来睡的。”
川哥惊讶地叫道:“少来了,你从昨天傍晚喝醉酒后就一直睡到现在,班里的送别会都没去参加,真是错过了好多精彩节目。”
我以为他是在逗我,于是便说:“是不是凡子拒绝了丫头?”
川哥再次惊讶地嚷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昨晚告诉我的。”
“我怎么记得是我拿了两块西瓜下来给你,可你却睡得如死猪般,怎么摇也不醒。”川哥一把将席子卷起,浓烈的酒气风卷残云般袭来。“你还吐脏了我床铺,让我恶心得一晚睡不着。”
“不好意思了···”我起床坐起,端起一块失去色泽的西瓜。我试着去回忆些什么,但脑袋昏昏沉沉,懒惰地只剩下空白的浑噩。
“没关系,反正也打算不要了,我要净身出户。”川哥一把将席子丢了出去,在我眼里,三年的回忆此刻如玻璃破碎,满地渣滓。
“你是说,我醉酒后,就一直睡到现在,一刻也没醒?”笼罩在我内心的疑团竟伴随着阵阵失落的伤感。
“是的。”川哥淡淡地说道,在他眼中,我很难看到有丝毫说谎的痕迹,于是伤感之意如浓雾般涌上心头,感觉到那流通心脏的血管在来回地收缩。
“难道,难道这只是个梦?”
我很难让自己选择相信这个定义,可为何梦境是如此地清晰,为何我到现在还依旧感受到搂她时那淡淡的清香。我埋下头,张牙舞爪地将头发弄乱,想理清所有的思绪,不料失落的情绪充斥了整个身体。突然间,我想起了与她的约定,她的声音清晰地在我脑海里回荡:“明天什么时候回去,一起走!”、“那好,到时见咯。”
我红着眼,快步冲出宿舍,一路上尽是杂乱的碎碎念。希望那是真的,希望她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张望着在那榕树下等着我。希望,希望如此!
校道上尽是拖拉着行李的人,三三两两的汽车零散地堵住了路。我目光在四处地搜寻,挤进人群,逆着人流的方向,我踮起脚,仰着头,张大了嘴巴,像只垂死挣扎的蛤蟆。
终于,她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她的装扮是如此地熟悉:一件白色T恤,蓝色牛仔短裤,黑白色的帆布鞋。她扎起马尾,显得活泼动人,手里拉着印有卡通人物的黄色行李箱。她的出现让我渐渐地走出了失落的阴影,觉得未来又清晰地呈现在了眼前。
“去他妈的梦境!”
我整理整理凌乱的头发,快速地想出了不同版本的道歉方式,清了清嗓子,微笑着慢步朝她走去。
我原以为一切都会朝着我理想中的发展,可那一刻,我真的希望,这只是个梦境,我在梦里,傻傻地望着人潮的背影,未来渐渐消失在虚无缥缈的梦幻之中。
她似乎不认得我,只觉得我熟悉罢了。当我满带微笑的脸出现在她视线时,她眼里尽是疑惑,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我们的目光交接在半空,而此刻像是缺少了些什么,多了的,则是绵绵不断的尴尬。
我们就这样,擦肩而过,就这样,像两个陌生的人。
我仿佛从天堂跌落地狱,像被打了针冷却剂,呆立原地,被人流淹没。
依稀地,我看见她微笑地朝着一个高大俊朗的男生走去,男生帮她拿过行李,她蹦蹦跳跳地搀着男生的手臂,有说有笑地走向一辆停靠路旁的精致的汽车。
这时,人群中不知从哪响起了甲壳虫的《yesterday》,乐音细碎得如同我内心的血液,悄悄地滑动着沉重的和弦。阳光潇洒地游走开来,我悄悄地摆动着双臂,步伐在干裂的地上印出一步步带血的痕迹。
2015年2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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