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开着一辆浅灰色面包车行驶在国道上,车是朋友经营的修理店里,一堆废旧回收车辆拆卸组装而成的,发动机噪音很大,受到老旧零件的影响车速不能太快,据朋友说时速超过两百码就会有车散人亡的危险,我尽量让车速保持在一百九到两百之间,以起到提神的效果。
此行的目的地是哪里我也不清楚,在出发前我拟订了几套详细的出行计划,可以去西藏可以去松花江以及其他地方,路线也有规划好,但这破车没有导航系统,上国道不久就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不过和阿萍一起去哪里都一样。
我是今年四月从戒毒所出来的,二月时和我同一批次进所的毒鬼们都已洗心革面从新做人了,也包括渡我成仙的阿萍,那时阿萍还时常来看我,戒毒之后的阿萍面色看起来大不如前,也可能我是毒瘾上来了,看不太清,她眼窝深陷,眼角密集着皱纹,面无血色,形容枯槁,看起来病入膏肓一般,我没记错的话那时她才二十四岁。
因为吸毒时间太长,我已有些神经衰弱,医生会定期定量的给我一些粉,也让我吃一些胶囊,我记得最后一次见阿萍,她额头上已有些黑气,隔着厚厚的玻璃,我吻了她一下,她声音有些低沉无力。
“老公,他们说戒了毒,就可以重新开始,可是我却活的愈加迷惘”
她眼里黯淡无光,泪水顺着脸颊留下,我有些担心,
“我就快戒掉了,你等着我出去”
二
在我积极的配合下,四月中旬我已不再因没吸粉而抽搐难受,这出乎医生的意料,我着急着要去见阿萍,却被医生强拉着去给新入住的病患传授经验。
“你们真的以为戒了毒就能活的更好吗?傻逼!”
我出来了,我要去见阿萍。
我第一次见阿萍是在那条烟花柳巷里,醉酒后和朋友去按摩,在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里,我一眼就相中了她,她那时皮肤红润,脸上没有化妆,但脸上带着慵懒的表情让她更具有挑逗性,身体紧致,一身素白的束腰短裙,我的酒醒了大半。
她没有像其他小姐那样刻意迎合我,只是平躺着任我摆布,事后她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小玻璃瓶,小心翼翼的挖出一勺白粉,吸进鼻子里,她闭眼躺在床上身体紧绷表现出性高潮的特征,然后又蜷缩着身子,脸上带着极大的满足,看起来像是一瞬间所有的愿望都实现了一样。
在此之前我从不曾知道有一种粉末可以让人这般享受,她看起来比我刚给她的高潮不知道舒服多少倍,我问她可否让我试试,她有些犹豫,不过还是递给了我,看着像面粉一样的粉末,我有些忐忑不安。
我平躺在床上,我以为我的脑子里会出现幻想,但没有,只是身体轻飘飘的,身体兴奋,如同持续的性高潮喷发一样。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阿萍正坐在我旁边神色紧张,当时父母留下的遗产还存在银行没有动用,我还算有些资本,我包养了阿萍。
我问阿萍:
“你看到了什么?”
阿萍刚从毒品带来的幻觉中醒过来,趴在我身上。
“一大片油菜花地,看起来像铺在地上的一层黄金,我躺在花丛里,暖暖的风荡起花浪,花瓣落在我的脸上,我不用想着如何挣钱,如何还债,花地旁有一所茅草小屋,我可以闲散的动也不动,在屋前晒太阳”
三
阿萍换个姿势偎在我的怀里,我疲累的伸出一只手抚摸挑逗阿萍,问起阿萍的身世,
父亲在事业失利以后,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脾气变得暴躁,酗酒嗜赌,他总觉的失去的他会在赌桌上赢回来,母亲已劝不住面色凶历的他,
很快家产被输光了,母亲被迫出去做保姆,而我也被父亲以女孩子读书没用的理由勒令辍学,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已不再回家。
接着就陆续有人来收债,家里被搬空了,在冲突中母亲瘫痪了,弟弟被钝器撞击头部痴呆了,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叫来警察,他们只是和那伙人打了个招呼,在街边抽了根烟就回了警局。
家里没有收入,那伙人又定期来收债,我走投无路,干起了这一行。
她神色如常,像这件事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一样,我揉着她的胸脯,吻着她的脖子,她身子缩进我的怀里。
我去过阿萍家,了解过她父亲欠的债,我没能力偿还,我的那点资本不够巨债的十分之一,阿萍可能一辈子都得背着这笔债。
阿萍租住在地下室,阴暗潮湿,屋里一股霉臭味,阿萍的母亲见我们一起进来,声色有些狠历,咒骂着阿萍赚了钱不往家拿,出去鬼混,卖身丢了家里的脸。
阿萍告诉我以前她家还算富裕,她母亲是个很爱面子的人,对于现在的生活还接受不了,阿萍的弟弟蹲在墙角在地上画着什么,衣服穿的还算干净,脸上却不知抹了些什么,嘴里咕噜着什么,
我站在屋里无处落座,阿萍伺候她母亲和弟弟吃完饭,和我回了家。
阿萍进屋就躺在床上,吸粉,我搂着她,吻着她的头。
四
那时候我快没钱吸毒了,朋友劝去戒毒,我向阿萍求了婚,我第一次看到她没吸毒也笑得开心,我们一起进了戒毒所。
太阳已经西沉,天边一片霞光,前方路口几个旅人向我招手,我停了下来,三个背着包的女孩走了过来,三人看起来还很年轻,模样一般,穿着休闲短袖牛仔裤,为首的女孩拍着车窗。
“大叔,搭个车”
没等我回答,她就拉开坏了的车门要坐副驾驶座上,她拿起座上的一个瓷罐,要揭开罐口的瓷塞。
我有些急了,语气有些凶狠向女孩吼道。
“给我放下”
女孩愣了一下,没被我吓到,没好气的回,
“不就一个罐子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嘛”
我指了指后座,示意她们坐后面,三人上了车,行程继续。
我从她们口中得知这里是川藏线,
“那个罐子里装的是什么”
“我老婆”
三人没继续追问,
我出院去找阿萍的时候,从房东那里得知阿萍自杀了,阿萍在饭菜里下了毒,三人都中毒死了,尸体被阿萍的亲戚拉去火化了,我辗转找到了阿萍,那时阿萍被埋在农村坟场里,小小的一个土堆,没有墓碑。
我用手把阿萍挖了出来,抱着阿萍在坟场里睡了一夜。
五
三个女孩在车里吸起了粉,天已经黑透,我已经很累了,停了车,告诉她们明天再走,我看着窗外黑漆漆的风有些大,呜呜的叫着,无法入睡,我向女孩要了点粉。
“哟!大叔还吸粉的啊”
我把女孩递过来的劣质粉吸进鼻子,靠在车座,神志有点不清,身体轻飘飘的,隐隐约约听到阿萍的声音,我回头看到阿萍坐在后座,
我哭着扑过去,
我只记得有些断断续续的对话,
“色相露出来了吧,装的!差点被你骗了,”
“还不错哦挺大的”
“小青你要不要来一轮”
“别为难小青了,前两天那个被糙汉子干的现在还疼了”
“我们这样不好吧,把他丢在外面,他会不会被狼给吃了”
“那不然勒,你不会真想一路睡到西藏去吧忘了前两天那个糙汉子怎么干的你了?”
“走你!找你老公去”
我醒来时,躺在一片油菜花地里,花开的正艳,阳光照下来,暖暖的,
阿萍从花丛里,钻出来,笑盈盈的看着我,
“老公我这里好美,你什么时候来找我?我想你!”
“我在路上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