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经由乡下外婆认识了一个男票,男票高富帅什么都好,就是接吻时嘴里总有一股腐朽的泥土味!原来做过阴人的外婆竟然帮她牵了一门阴婚!内文香艳恐极,小清新单身狗慎戳
1走阴差
我刚出生就没了妈,一直由外婆带大,到了3岁的时候,被爸爸接回去了几天,然后又送回了外婆家。
爸爸之所以接我回去,是因为那三天他成亲。
他又给我找了个后妈!
后妈一句话:“这孩子之前由外婆带大的,一直好好的,还是由外婆带着吧。”
从此以后,我就和外婆一起住下了。
我的外婆是一个过阴人,附近村子里的人都很敬畏她。
过阴人也称走阴差。就是来往阴阳两界,帮人问事。
来找上门的,大多都是活人找死了的人问事。
走阴差的时候,过阴的人就好像鬼上身一样,不但说话的语气和性格习惯,就连声音都会变得和被找的死人一模一样。
有时候,生前不解的事情,往往死了之后,走一趟阴差就可以全部解决。
一般做过阴人的都是女人,因为女人属阴,要经常去阴间。要是男人去多了,阳气就会受损,阳寿也会减少的。
仰仗着外婆过阴的本事,我也算是平安无忧地一路从小学到中学,然后考上大学。
九月的一天,我接到舅舅的电话,外婆生病了!
我和舅舅赶回来的时候,病倒在床上的外婆紧闭着双眼,嘴巴里面不停地说着“盒子、盒子”两个字。
舅舅只有问我:“什么盒子啊!”
我弯下腰,轻轻问外婆:“外婆,您说的是什么盒子啊?”
外婆紧闭着双眼所:“盒子,你外公的、八仙柜。”
听了外婆的话,我知道是什么盒子了。
不上学的日子里,有时候有人来请外婆过阴,只要到了晚上,外婆总会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木头盒子出来。
听说这个盒子是从前外公送给外婆的,它被外婆当宝贝一样,一把大锁关在八仙柜里谁也不让看。
舅舅用钥匙打开柜门,结果柜子里除了外婆的衣服压根没找到那盒子。
可是我知道,柜子分为上下两截。在上面一截的底部,有一个暗格抽屉,抽屉全部抽出来之后,在抽屉滑道的旁边还有暗槽。不仔细看是不知道的。
我走过去抽出抽屉,两边的空当露了出来,里面黑漆漆的,根本就看不清。
舅舅疑惑的说:“会不会没放在里面?”
我摇摇头,伸手摸进了左边。里面毛刺刺的。一直摸到最里面,手指果然碰到了一样东西。
空间不高,我连曲起手指都不能。只能慢慢用手指一点一点勾出来。
往回勾的时候,指腹处好像被什么划了一下,我没在意,连着勾了几下,终于将那东西弄了出来。
果然就是那个盒子。
暗红色的盒面呈椭圆形。上面的图案细细摸来还有一点凹凸的手感,看起来这东西有个年头了。
这是一个巴掌大的圆盒子。因为年深日久,深红的颜色已经变得黯淡。积年的灰尘堆在凹痕里,仔细辨来,雕刻的云纹图案非常精致,好像行云流水一般巧夺天工。
我和舅舅把这个东西拿到了外婆床边。我轻轻喊着外婆,然后把盒子放在了外婆的手里。
外婆拿到了盒子之后,紧紧地握住它,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
舅舅松了一口气,说:“天亮的时候要是还没醒,我们就送到省城去看吧。”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
我和舅舅各自歇下。
从小就住在外婆家,这栋老房子我熟悉地不能再熟悉了。
睡在床上,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我感觉有什么压在我的身上,压得我几乎不能呼吸,都快要憋死了。有雪花一样的吻落在我的脸上,唇上,冰冰凉凉,舒服极了!
2梦中人
潜意识里我却知道,这很不对!
是谁在吻我?我明明是睡在外婆家的床上啊!
我想睁开眼睛,眼皮却好像有千斤重。
仿佛有人对着我的耳朵吹来一阵阵凉气,他在我耳边呢喃道:“太好了,寅娘,我以为我永远都找不到你了!可是你终于出现了,寅娘,我太高兴了!”
他发出轻轻的笑声,又轻轻吻着我的耳朵,好像羽毛一样柔软地撩动着我,我的心跳得快极了!
我知道,我是在梦里,可是我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是谁?你是谁?
我烦躁的想摆脱这个梦,可是他似乎听到了我心里的话,竟然回答我:“我是一恒啊!寅娘,你不记得我了吗?”
一恒?一恒是谁?
寅娘又是谁啊?为什么对着我喊!
我感到有股泥土的陈腐气息吸入了鼻孔里!
我烦躁地甩头,身子好像被什么束缚一样完全不能动弹。
我的胸口实在是太沉了,就在我以为真的会憋死的时候,一声公鸡的啼声传来,我突然睁开了眼睛。
醒过来的时候,我觉得浑身烫极了,骨头也是酸疼酸疼的。
床顶上是旧得发黄的米色布帐子,四周的床柱油漆斑驳,老式的八仙柜靠墙放着,一缕阳光从窗子里透进来。
原来天亮了!
我连忙起身去外婆房里,却见到外婆已经醒了。
她坐在床上,一件黑色的老式对襟褂子穿在身上,花白的头发挽在脑后一丝不乱,发髻上插着一个黑色的篦梳。
看到我进来,外婆抬起头,神色异样地看着我,嘴唇直哆嗦。
“外婆,您的病好了吗?”
我高兴极了,连忙过去抱住了外婆,对她撒娇:“我一听说您病了就赶回来了,您哪里不舒服啊?要不今天我们和舅舅一起去城里看病吧。”
外婆摇摇头说道:“我没病,没病。”
她说完之后,拉着我的手,探询地问我:“红豆啊,你昨晚上有没有做什么怪梦啊!”
这样一问,我立即想起之前那个梦!
我犹豫着是不是要告诉外婆。毕竟外婆会过阴,见多识广,说不定能够知道是什么。
外婆一看我的神色就明白了!
她连连摇头,着急地说:“糟了糟了,他真的找你了!”
“外婆,您说什么啊?”
我的心里好像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跟着外婆一起住了这么多年,有些奇怪的事情我也见过。可是真要是发生在我的身上,我还是接受不了。
外婆叹口气,难过地说:“红豆啊,你的命可真苦啊!”
我亲热地搂住了外婆,外婆的身子真暖和。
我甜甜地对外婆说:“外婆,没妈的孩子是命苦!可是我有外婆啊!有外婆在,我的命再苦也苦不到哪里去。”
外婆又叹口气,摸着我的头发,伤感地说:“傻孩子,外婆哪能护你一辈子呢?”
“当然可以,只要外婆愿意,可以一直照顾我。”
外婆看了看外面,走过去栓了门,然后拉着我的手坐在床边,一脸严肃地问我:“你昨天做梦是不是梦到一个男人?”
我懵懂地点点头。
外婆叹了口气,摇摇头无可奈何的说:“冤孽、冤孽啊!”
我越发摸不着头脑了!可是也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外婆擦了擦眼泪,对我说:“你知道外婆这过阴的本事是怎么来的吗?”
听说过阴人都是生来就有这个功能的。有的是生辰八字的原因,比如年月日和时辰都是属阴的,还有的一生下来开口就能说话。
外婆属于哪一种,我还真不知道。
我试探地回答:“是天生就有的吧?”
看我不知道,外婆叹了口气,拉着我的手说:“要说有原因,还是因为这个盒子。”
外婆居然是因为这个盒子才有了过阴的本事?
这一点还真让我出乎意外啊!
外婆说:“那个盒子是你外公有次去省城,买回来给我的。买回来的当天晚上,我就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男人和我说话。”
屋子里就我和外婆两人,不知道为什么,外婆现在说这话的时候,总感觉有阵凉风在耳边,凉飕飕的。
我不禁问外婆:“他和你说什么啊?”
3被鬼缠上
外婆说:“这个盒子,是他从前送给他妻子的,他和他妻子相约,不求同月同日生,但求同月同日死,可是因为战乱,他和他妻子失散了。他在地下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他的妻子,他不甘心投胎,一缕生魂就附在这个盒子上,想找到他的妻子。”
战乱?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战乱?日本鬼子吗?
“这人是什么时候的人?”
外婆一脸的无奈,好一会才说:“好像是宋朝那个时候的!而且还是个王爷啊!”
宋朝?这么久?还是个王爷?
我惊讶地说:“宋朝,北宋还是南宋啊?这都一千多年了啊!他居然能等这么长时间自己不去投胎?也太痴情了吧?”
“这中间,好像也投胎转世过两回,可惜的是还是和他的妻子无缘,都是擦肩而过,错过了姻缘。”
“那么长时间,他就是一直在找他的妻子吗?”
“嗯,是啊!”
额米豆腐,看起来这个鬼心中的执念还很深的啊!
我心里隐约有点同情他,可是想想不对,他为什么昨晚出现在我的梦里呢?还有,他梦里说的那些话又是怎么回事呢?
“那他怎么找上外婆了呢?”
外婆看着我,脸上一股化不开的悲哀。
“因为他说,他花了很大的气力才查到,这女子的后人就是我们家这一脉。他用了很多方法,才让你外公买回了盒子,然后就来到了我们家。”
我看着外婆,还是不能明白:“我们这一脉?”我好像猜到了什么,可是我不会这么倒霉吧!
外婆叹口气,终于说了出来:“他说,你就是他的妻子转世。”
“他不甘心,一定要和他的妻子一起过奈何桥,喝孟婆汤。一起投胎转世。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什什么!我浑身都僵硬了,我居然就是他的妻子转世?
这简直就是晴空一道惊雷啊!
难道说他要拉着我的手一起去投胎转世?
我才不干!我的人生才刚开始,我为什么要因为一只鬼的话就去死呢?
我一听就急了:“就算我是他的妻子转世,都过了一千年了,孟婆汤都喝了,前世的事情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他现在是什么意思啊?”
这可真是被鬼找上,想躲也躲不开啊!
“外婆,把那个盒子丢了吧,丢了他他也没办法找上我了。”
外婆吓了一跳:“那不行,红豆。他已经认定你了,要是你丢了那个盒子,他会每天晚上来缠着你的。”
“缠着就缠着,我明天就去省城最有名的佛寺里请一个符,每天带在身上,看他还怎么来找我。”我才不想这么快投胎转世了,谁知道下辈子是什么样啊!
外婆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红豆,你放心,他不是要拉你去死,他是要跟着你这辈子,等你死的时候,和你一起去投胎。”
那也不行啊,想想有个鬼一直跟着我,换了谁也受不了啊!
这时候,外面有人喊道:“三婆婆在家吗?”
接着就是舅舅的声音:“妈,学田找您。”
外婆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拍拍我的手说:“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外婆帮你想想办法,晚上再说啊。”
4鬼上身
我跟着外婆走出门。
大门外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我认识这个人,他和我舅舅同辈,叫李学田。在村里开了家小卖部。算得上是村里的富庶人家。这次外婆病了,就是他打电话告诉舅舅的。
他一脸的愁苦,看到我外婆,连忙迎上前,着急地对我外婆说:“三婆婆,您到我家里去看看吧,我家婆娘不知怎么的,突然发起疯来了。硬是往我老身上撞,说是我老娘害死的她。”
外婆听了,“咦”了一声,问道:“她说些什么?”
他看了我和舅舅两眼,放低了声音,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担心她是不是鬼上身了。她说话的口气,好像我从前的那个婆娘啊!是不是那个婆娘在外面出了事,又找回来了呢?”
外婆听了就说:“走,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舅舅这时喊道:“妈。您和红豆一早上起来都还没吃啊,来,我刚在厨房里下了面,先吃了再去吧。”
他又笑着对学田叔说:“耽误一会儿,不要紧吧。要不,你先进来坐坐。”
学田叔当然不会说不好,连连点头,劝外婆先吃了面再去。他怕我们嫌他晦气,站在门口等着,也不肯进来坐。
吃面的时候,舅舅低声对外婆说:“妈,你别管他家的事情。他从前那个老婆跟人跑了的时候,您劝他去找找,被他老娘骂得一个凶啊,就好像是您要他老婆跟人跑一样。现在您要是去管这事,万一他老娘又怪您怎么办?他老娘那张嘴,那是出了名的不饶人。”
外婆白了舅舅一眼,用筷子抽了一下舅舅的手,然后瞪着眼睛说道:“要不是学田打电话,你们这次能回来吗?能知道我生病吗?学田比你还苦,从小没了爹,是他老娘一手把他带大,他孝顺,才不像你,一成人就跑出去,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你要是真关心我,就赶紧给我找个媳妇回来。”
舅舅听了,腆着脸笑了,也不说话。
我在一旁吃着面条,看着这一切,忍住笑,伸出手指对舅舅刮了刮脸颊。
舅舅故意对我做出一付凶相。
我才不怕他,要是我对外婆说,舅舅在城里有好多个女朋友,就是不带回来给外婆看,外婆肯定又会骂他一顿了。
本来外婆看事的时候,我一般是不去的,这次这么近,而且学田叔的老婆凤琴婶子为人一向性子温和,说话秀气,我想不出她是怎么个发疯法,也关心是不是有什么,于是跟着外婆一起去了。
学田叔家就在村口。
他家前面是店铺,后面住人。还没走近,就看见一地的狼藉。
地上到处都是打碎的酒瓶、酱油瓶子之类的瓶瓶罐罐。
还有一些扯坏了外包装的饼干和味精、盐之类的东西洒在地上。
外面围了一堆人,看见外面来了,都高声说道:“好了好了,三婆来了,这下可以看看,到底学田老婆是撞邪了还是怎么了!”
一阵叫骂声传来,这是学田叔的老娘五婆婆。
我和外婆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学田叔的老娘——五婆婆被人扶着坐在靠背的藤椅上。她一手支着自己的腰,嘴里不停叫唤。
看到我和我外婆走进来,她马上停止了叫唤,指着我外婆的鼻子说道:“你给我回去,这里不关你的事。回去回去。不要你来管闲事。”
五婆婆和我外婆是多年的宿敌,一向都是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
看到五婆婆这样,周围就有人劝她:“五婆婆,刚才你家媳妇那样发神经,您最好让三婆婆看一看,万一有什么名堂咧?您这样大年纪,要是被她再推一下,哪里受得了啊!”
再看院子的一角,学田叔的老婆——凤琴婶子。
她靠着墙角坐着,被人五花大绑着,头发散乱,脸色青白,双眼无神地望向天空。
5恶婆婆
凤琴婶子这样子,让人看了都很心疼。
外婆见了,脸立即黑了下来,转身训斥学田叔:“绑着她干什么?快放开。”
学田叔嘴里嗫嚅着:“她,她看见什么就砸,看到人就打,闹得实在太不像话。我也是怕她伤着了自己。”
他也没说错,疯子也分文疯子和武疯子,好好的人突然疯了,一般都是上演文武全行的。
外婆暗暗叹了口气,抿了下嘴说道:“我来了,就放了她吧。”
学田叔立即点头,正要让人帮忙把凤琴婶子解开绳子。五婆婆却半路拦着说:“不行,不能解开,我已经让人去请阴阳先生了,不要你管,你给我回去。”
这个五婆婆也太固执了,就算她和外婆一向不和,现在凤琴婶子这样,耽误不得,她还要把外婆往外面赶,就不担心凤琴婶子?
学田叔为难的叫了一声五婆婆,劝道:“妈。阴阳先生离我们这里十几里地,就算赶来了,也是晚上。先让三婆婆看一下吧,凤琴这样,时间拖长了怕不好。”
旁边也有村人都附和说:“是啊,这可不是玩的。这时间耽误长了还不是人吃亏。”
更有人说道:“学田已经走了一个老婆了,你还想让他再疯一个老婆啊!”
五婆婆在村里一向恶名远扬。学田叔的第一个老婆玉娇和她水火不容,每天骂架。
不过玉娇也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好老婆,和凤琴比差远了。
学田家里开着小卖部,玉娇每天就守着小卖部。
逢到有年轻的男人来买包烟的时候,玉娇总是会和他们多说上几句话。
每次的结果,都是五婆婆开骂为收场。
玉娇没有凤琴性子好,五婆婆当着外人的面骂她,她也不让,骂一句还一句。学田叔经常是夹在两个女人中间难做。
一来二去,玉娇有天突然就不见了。
她走了一年之后,学田叔就找了十几里地之外的凤琴。
玉娇在的时候,村子里的人自然都向着五婆婆,觉得玉娇是个不听话的媳妇和不安分的老婆。
凤琴来了后的第二天,就烧火做饭,下地锄草。遇到人去小卖部买东西,也是一脸笑容,却不多话。大家都觉得学田叔这次可是找对了人。
可是五婆婆还是不满意,不到两个月就在同村的婆婆间埋怨,说凤琴肚子里怀不上孩子,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村人的同情心自然就转到了凤琴嫂子那一边。
现在五婆婆又不让外婆看凤琴嫂子,也就有人看不过眼了。
“你也真是狠心,这媳妇也是人啊,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三婆人都来了,你就让她看一看都不行?真不讲理。”
“像你这样,谁做了学田老婆都倒霉,难怪玉娇要跟人跑的。”
这话可捅了马蜂窝,五婆婆再不喜欢玉娇,可是她跟人跑了就是给学田丢人。这是她心口的一道疤。
她的脸色难看极了,平时她也听惯了好话,这么大年纪了,当着这么多人被人说嘴真是下不来台!
她横下心来,对着高声说话的人大声骂道:“要你管我们家的闲事?去去去,你自己不管你自己家的事,跑到我家门口来指手画脚,滚滚滚,都给我滚!”
这下,五婆婆可就得罪了好多人了。
有人就劝外婆:“三婆,走吧,不管她家的事了,这老婆子太不讲理。”
“是啊,就是可怜了凤琴。”
“走吧走吧,三婆,你心肠好,做了好事人家也不会领情的。”
6.五亩地
外婆沉着脸对五婆婆说:“秀华,你不要胡闹了。你媳妇都这样了,你还耽误时间和我呕什么气?你看看你媳妇这样子,要是真出了事那不是造孽啊!”
五婆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朝着天翻翻白眼,却再不说话了。
这时候,学田叔和舅舅已经解开了凤琴婶子身上的绳子。凤琴婶子松绑后,也没有吵闹,只是瑟缩地抱着自己的肩膀,依旧是一副呆呆的样子,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
凤琴婶子这样子,一看就有问题。
你说她在看人吧,眼睛里分明是空洞茫然,完全没有焦距点。
外婆找学田叔要了一碗冷水,喝了一口后,“噗”地一下照着凤琴婶子的脸吐了出来,她的脸和头发都被打湿了。
凤琴婶子打了一个激灵,眼珠子转了转,慢慢看到了站在面前的外婆。
她一看到外婆,就好像看到救星一样,脸上一阵喜色,接着哭了起来。她一下子抱住外婆的双腿,跪在地上哭着说道:“救我,救救我啊,三婆。”
外婆急忙扶起凤琴婶子,嘴里说道:“莫哭莫哭,你有话慢慢说,你这样子我哪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
凤琴婶子只是一个劲地哭,就是不肯说。
五婆婆在旁边看着来了气,吼了一句:“哭哭哭,就知道哭,我还没死了!还不快点说!”
凤琴嫂子看了五婆婆一眼,好像很害怕的样子,愈发哭得厉害了!
外婆看了看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们都聚在门口还没走。
这样子也难怪凤琴婶子不说。毕竟今天这事又不是什么好事。
外婆咳嗽了一声,摆手说道:“大家先回去吧,凤琴没事了。大家都是关心学田家。改天让学田去谢谢大家吧。”
听了外婆这话,心里明白的人也就散了。
外婆让学田叔把凤琴婶子扶起来,大家一起进了厢房。
和所有农村人家的房子一样,屋子的正中间是堂屋。堂屋也就是客厅。堂屋的后面就是厨房,有时候也会多一间杂物房。
学田叔家的小卖部设置在左边的厢房。他和凤琴婶子的房间在右边的厢房里。
我们进去堂屋的时候,就看到厨房的门口隐约露出半个背篓,里面还装着一些野菜。靠墙还放着一把锄头。锄头上沾满了黑色的泥巴。
看到这黑泥,我的心里突然想到了什么。
把凤琴婶子扶到床上之后,学田叔连忙端来一盆热水,给凤琴婶子擦脸,让她躺在床上休息。
外婆见了感叹说:“凤琴还是有福气的,看学田多心疼自己老婆啊!”
五婆婆在一旁哼了一声说:“有福气的是她,我们家倒是没福气,到现在连个蛋都不下一个。”
凤琴婶子听了这话,脸刷地煞白,嘴巴抿紧了。
学田叔开口拦住了五婆婆:“妈,您少说两句。”
外婆看了一眼五婆婆,脸上也有不满。
她也不理五婆婆,直接对学田叔说:“你们都出去吧,让我和风琴单独呆一会儿。”
学田叔听了,脸上很犹豫,担心地看了一眼凤琴,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却就是不动。
舅舅看不过眼,拉了一下学田叔,硬是把他拉出去了。
我看五婆婆还没有动的样子,急忙也赔着笑脸说:“五婆婆,我刚才看见几个小孩子在外面。您店里的窗户没关吧。”
话还没有说完,五婆婆就颠着小脚出去了。
外婆带着笑意地看了我一眼,我伸了下舌头也跟着出去了。
果然,一出去就看到五婆婆在外面跳着脚骂人。
我和舅舅一起坐在学田叔家的堂屋里,旁边还有几个和学田叔要好的村人,他们问起了学田叔今天的事情。
学田叔说,凤琴婶子这两天都说心里发烦,睡也睡不着,吃东西没胃口。自家地里的菜都吃腻了,就想去挖野菜吃。
学田叔也没在意,凤琴婶子今天一早天没亮背着篓子就出去了。没一会儿人就回来。她歪歪倒倒地进了屋,在床上睡了一觉。起来之后,看到五婆婆就低着头冲上去撞了一下,直把五婆婆撞倒在地,大声地叫疼。幸亏学田叔还没出门,听到声音就跑过来了。
凤琴婶子看到学田叔,也是不要命一样的冲上去又抓又挠。终归是力气没他大,打不过学田叔,就砸东西,她好像发疯了一样,完全不像平时的性格了。
舅舅听了断言,这一定是在外面碰到了什么孤坟野鬼。她一大早上天没亮就出去,那荒郊野地里谁知道是什么邪物。
房门一响,外婆打开了门,神色凝重地对学田叔说:“去准备9斤9两9钱黄纸,一只公鸡,一瓶烧酒,晚上天黑了后去五亩地里画个圈,求求那些野鬼吧。”
五亩地在村人的菜地后面,中间隔着一条废弃的轨道。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是不成文的规定,即使有人每年为自己家的地多地少和村子怄气吵架,但是,村里人一般都不去动那块野地的心思。
那块荒地上杂草丛生,有几座无主的孤坟,坟头上的石碑早已经倒塌。石碑上的字也早已经因为岁月风霜的侵蚀,早已经无法辨认。
幼年的时候,我跟着村子里的孩子们一起玩耍,有时候也会跑到那里去玩。
只是每次回来之后,总会被外婆骂一顿。当时还觉得是外婆神通广大,居然能知道我们跑到五亩地去玩了,后来才知道,我们脚底下的泥土早已经泄露了我们的秘密。
五亩地那边的泥巴都是黑色的,和我们这边的黄泥巴完全不一样。
外婆总说那里是最邪门的地方,不许我去那里。每次我去了回来之后,外婆都会用泡了茅草的水让我洗澡。
如今凤琴婶子居然去了五亩地……
7.阴阳先生
凤琴婶子说,她那天早上天不亮就出了门。
学田叔在镇上乡政府上班。她每天在家要做三顿饭,还要去地里锄草摘菜。所以她就赶早出了门。
凤琴婶子嫁过来时间短,却也知道五亩地那地方是村里人忌讳的地方。她沿着自家田埂,一边挖一边走,不知不觉到了铁路边。
不知道怎么搞的,出门的时候还没有雾,等她觉得不对劲的时候,身边已经是一片白雾包围了。
她也没有多想,看着自己背篓里的菜也有很多了,于是就往回走。谁知越走越不对劲,眼前的路就好像走不完一样,走了老半天,怎么也该到头了吧,可是她只看得见眼前的五指和一片白雾,再多一点都看不到。脚下也是软绵绵的,完全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当时她的心里害怕了,知道自己可能撞上鬼打墙了。
都说鬼打墙是夜晚,怎么一大早凤琴婶子也碰到了呢?
她越想越怕,知道耽误时间越长也对自己越不利。她想起了老人常说的一个法子。也顾不得羞耻,当即解开裤子蹲下去小便。
小便完之后,眼前的白雾立即散开。凤琴婶子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在铁路的这一边,就在两座荒坟之间。
天啊,她是怎么来到这边的啊!
这两座荒坟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坟了,坟头几乎都已经平坍,要不是断裂的石碑歪七扭八的倒在地上,还倒着两个铜做的小香炉,恐怕也分辨不出来。
最糟糕的是,坟头好像裂开一样,隐约有一个很深的洞。她甚至还看到了洞里的棺材和白骨!
眼前的景象把她吓得魂飞魄散,立即搂上裤子跌跌撞撞地就往回跑。路过铁路的时候,还被绊了一跤。
她也不知是怎么回来的,之后的事情就完全记不清楚了。就连自己发疯的事情都不记得。
大家听了之后一片安静。学田叔也被吓到了。好半天才问外婆,是不是按照外婆说的做了就没事了!
外婆叹口气说:“你今天晚上先去烧点黄纸再说吧,不知道张先生现在请回来了没有。最好和张先生一起去。”
张先生就是阴阳先生。姓张,就住在离我们这里十几里地外的张家台。
学田叔愁眉苦脸地对外婆说:“三婆,要是张先生不到呢?要不麻烦您晚上走一趟吧。”
他这里说的走一趟就是去阴司,向牛头马面和阎王问事。
外婆又叹口气:“不是我不肯走一趟,你冲撞了的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就算要打听事情也要有名有姓啊。这无主的孤坟,我就是去了也问不出什么啊。”
术业有专攻,捉鬼驱邪是阴阳先生的事情,外婆只能帮人走阴差。
学田叔也害怕,于是说:“那我现在就去看坟头上的碑文。”
舅舅在一旁听了直摇头:“学田啊,你糊涂了!那地方我们从小玩到大,要真是碑上有字,我们不早就知道了,还等到现在去看?”
学田叔都快哭出来了。可是舅舅说的是实在话,要想知道那两座荒坟里埋的是什么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外婆安慰他说:“你别担心,你是男人,身上阳气重,晚上在裤子上绑一根红色的布条,脸上抹点朱砂。你也不用担心,你去烧黄纸,就是给他赔罪,让他放过你媳妇。没有人会赶走赔礼道歉的人的。”
外婆说的是没错,可是现在面对的是鬼不是人啊!
外婆说完这些之后,就要走。
我们一起出了学田叔家的大门,外婆看了看村口的小路,又抬头看看天色。都已经是下午了。
她奇怪地说:“这请阴阳先生的人怎么还不回啊?就算请不到人也该回来了吧。”
学田叔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紧张地说:“别是请不到人了,听说张先生这两年上了年纪,都不肯出来看事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路口有两辆自行车拐进来了。
前面一辆是富田大舅舅。就是他去请阴阳先生的。后面一辆车上是一个很年轻的男生,长长的头发披在两侧,看上去好像一个小混混,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运动服,脖子上还带着一条黑绳项链。
看到这个年轻的男生,外婆皱起眉头问前面的富田大舅舅:“张先生呢?”
富田舅舅看了一眼后面的男生,苦笑着说:“张先生说他年纪大了,走不动了,这是张先生的孙子,也是位先生。”
这个年轻的阴阳先生笑嘻嘻地冲外婆点头说道:“是啊,我就是你们要请的阴阳先生。”
8.不着调的传人
外婆的脸色难看极了,上下打量了他好半天才说:“我和张先生打了几十年交道了,你当我不认识张先生吗?他三个孙子都已经结婚成家了,几时冒出你这么年轻的孙子。”
那男孩子笑嘻嘻地说:“您老也没说错,您认识的张先生是我大爷爷。我家的爷爷排行第九。您既然认识我大爷爷,也应该知道我大爷爷家没一个人肯接他的班。我之前一直生活在城里,去年才回来一次。我大爷爷看我颇有慧根,哭着喊着把衣钵传给我了,以后我就是老张家的传人了。”
虽然做阴阳先生不是现在的年轻人能够接受的事情。可是他一句张老先生哭着喊着,让外婆听了顿时黑了脸。
就连我这个在旁边听着的人都觉得不顺耳,这还是他大爷爷了,而且说起来是他师傅,尊师重道也不懂吗?
外婆转头对学田说:“你去弄一辆车子,把张老先生接过来。最好你自己去一趟,老先生要是不肯来,你当面向老先生请教几句也是好的。”
见外婆压根不拿他当回事,这个年轻人耸了耸肩,突然说了一句:“可惜你们只怕是白跑一趟了。我大爷爷上个星期已经办了仪式,收山洗手,无论看事问事一概不接待。”
外婆吃了一惊,立即问富田舅舅道:“张老先生收山洗手?怎么没有消息传过来啊!”
富田舅舅尴尬着说:“我也是今天去了才知道的。”
年轻的阴阳先生又不阴不阳地加了一句:“我大爷爷说,不想惊动四里八乡,也不是什么好事,没必要大张旗鼓的。所以就自己村子里的人知道。”
他一口一个我大爷爷我大爷爷的。感觉好像在骂自己一样,我听着实在忍不住想笑,又觉得实在不太礼貌,连忙捂住了嘴巴。
这家伙好像也感觉到了一样,看了我一眼,挑起眉毛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突然说道:“这位美女印堂发黑,脸带桃花,双眉有逆,恐怕最近要有不好的桃花运了!”
听到他说这话,我简直吃了一惊!这家伙是蒙的呢还是真本事啊?我昨晚上遇到鬼,他今天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外婆听了他的话,又认真的看了他一眼,脸色稍微好转。
“你叫什么名字?”
见外婆终于肯正视他了,这家伙笑嘻嘻地递上一张名片给外婆:“我叫张帆。您是三婆吧!听说您老人家也是很有本事的,以后有不懂的还要您老人家多多指点啊!”
外婆见他一下子这么谦虚,点了下头,脸上也有了笑容。
张帆看了看天色还未黑,要学田叔现在就带他先去五亩地走一趟。
学田叔看了看外婆,外婆对他点头说道:“去吧,先看看是个什么情况。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去了。那些黄纸也带着,总是有备无患。”
堪坟看势,莫说外婆去了没帮助,就是有帮助也不能去。女人属阴,去了只会更坏事。
外婆让舅舅跟着一起去,自己和我先回家了。
回到家,外婆叹气对我说:“原本我想请教张老先生,他年纪大,见过的事情也多。没有想到老先生不做了。这个年轻的阴阳先生,就算是吃这碗饭的料,又哪里见过你这种事情啊!”
没过一会儿,听着外面又有人喊起来。
我和外婆急忙出去,又是学田叔家的方向。
赶到的时候,已经围满了一屋子的人。五婆婆正坐在堂屋里拍着腿唱歌一般的哭道:“这可怎么是好啊!这是活活的要害死我的金孙啊!这才是作孽啊!”
凤琴婶子的屋里已经围满了一些年轻的嫂子。有人就嚷嚷道:“还拖什么啊,赶紧找车子往医院送啊!”
原来,学田叔走了没一会儿,凤琴婶子就开始流血了。五婆婆到底是过来人,一问凤琴婶子的日子,立即就说是要流产的征兆。
这时,已经有人把学田叔叫回来了,又有人帮忙联系车子,急急忙忙将凤琴婶子往医院里送。
临上车的时候,阴阳先生张帆也赶回来了,他很不高兴地叮嘱学田叔:“你把你老婆送到了医院,无论如何也要赶回来啊,今天晚上要是不去一趟,发生什么事情我可不敢保证。”
学田叔不住点头。
9阴阳有别
舅舅也和张帆一前一后的赶回来了。
外婆把舅舅拉到一边,问他们看到了什么。
舅舅脸色很难看,悄悄对外婆说:“学田家的事情只怕很难办,那坟头都被人刨了一个大洞,里面的人骨头都露出来了。这暴尸荒野,不管和他们有没有关系,凤琴遇到了就肯定是缠上身了。”
外婆听了也沉着脸半天不说话。
舅舅摇头,大概也觉得是很棘手:“偏偏是无主的孤坟,这要是有名有姓的,您老人家走一趟阴差也许就能够解决了。现在只有看今天晚上先生怎么做了。”
话虽这么说,可是毕竟和这位年轻的阴阳先生第一次打交道,谁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有几把刷子啊!
从学田叔家回来之后,天也很快就黑了。
年轻的阴阳先生张帆叫上了村里所有的男人都跟他一起去了五亩地。
天色已经全黑了。
外婆关上大门,在八仙桌上的香炉里上了一炷香。
桌子上摆着一碗米,一双筷子和那个木头盒子。
把东西摆好,我和外婆也跪了下来。
屋里的灯泡突然就暗了下来。
灯泡一会儿明一会儿暗,好像电压不稳一样。整间房子一下亮一下暗的,让我的眼睛都开始发涨起来。
接着,灯泡又熄了,还发出了轻微的裂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响亮,四周一下变得黑暗起来。
我急忙抓紧了外婆的手,
外婆拍拍我的手,让我不要害怕。
她趴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双手合十,闭着眼睛沉声说道:“信女李红豆,自幼丧母,年方十八,平生从未行恶 。恳请阎君怜悯。莫教恶鬼缠身。”
我见外婆这样,也连忙闭起眼睛照做。
外婆刚念完这句话,一声轻笑传来。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当真是教坏了徒弟饿死师傅,你这一手还是我传给你的,怎么,现在要用这一手来对付我吗?”
“红豆,你以为凭着你外婆就可以摆脱我?”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你觉得我是可以轻易就被打发掉的吗?”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一忽儿在左,一忽儿在右。淡漠的语气里却听得出他很不高兴。
桌上的碗突然跌下来摔破,一碗米泼得地上到处都是。
一块碎瓷片飞溅到了外婆脸上,外婆的额头立即划出一道红痕,渐渐渗出一丝血迹。
我惊慌地叫了一声,连忙抱紧了外婆,心疼地用手去抚摸她的伤口。
“没事、没事。”外婆拍拍我的手,又重新跪好。镇定地说:“赵公子,您也知道她是红豆,不是您的寅娘。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缠着她呢?阴阳有别,您放了她,您其他的要求我都可以尽我所有的力量来完成。”
那人又是一声冷笑,良久,才极幽怨地说道:“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和我的寅娘在一起。除了这个心愿,我再没有其他心愿了。”
听到他说这话, 也忍不住高声辩驳:“可是我是李红豆,不是你的寅娘。”
10你就是我的寅娘
我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外婆走阴差这么多年,什么恶鬼没见过?我为什么就被一个没有实体的鬼给吓住了呢?
再说呢,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他一个宋朝鬼,就算缠上我,大不了我想办法,我就不信现在科技还能奈何不了他?
想到这里我大声对他说:“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还念念不忘你的妻子。就算你找到了人又能怎样?你连个实体都没有。你说我是你妻子的转世我就相信啊?你得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
他发出一阵轻笑,极其幽怨地说:“好,你不相信,我就让你看看。”
一阵浓雾袭来,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副画面。那是四个梳着抓鬏的孩童在一座大花园里嬉戏。
四个孩子分别是两男两女,衣着干净,粉妆玉琢,一看就是良家子,旁边还有几个丫鬟仆人在一旁笑嘻嘻地照看。
其中一个年龄略小的女孩扬起脸来,笑嘻嘻地对着身旁一个男童说:“恒哥哥,我爹说,从明儿个就开始教我读书识字了!”
她身旁的男童也高兴地说:“太好了,寅娘。以后有了好书,我可以拿来和你一起看了。”
他身旁略大的一个男童也笑眯眯地接口说道:“寅娘聪明,本来就识得很多字。以后也不用装着不识字了。”
另一个女孩却撇嘴说道:“我娘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读太多书没有用,还不如认认真真学女红和管家了。”
年龄略小的女孩大概还不知道怎么进行反驳,虽然对这番话明显的不赞同,却只是抿紧了嘴巴不说话。
看着这个女孩,我的心中大骇,她、她和我小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啊!
他的声音在我耳旁缓缓响起:“你看,我和寅娘从小就在一起长大。很早之前,我就认定了要娶她作为我的妻子。”
画面一转,却是灯火通明,彩灯高悬。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原来却是上元节。
桥洞旁,流水涓涓,一对少年情侣相对立在阴影里。只听得喁喁细语。
“过几日,我家会差人去你家上门提亲。寅娘,以后我们见面就不会这么难了。”
柔和的月色中,我看到少年人目光似水,深情地盯着羞涩低头的女子,她鼻影挺翘,樱唇丰珑,微微侧脸中,恍然就是镜中的我!
我的心好像遭受重击,偏偏这家伙还在我耳边加了一句:“你看,如果说你不是寅娘,那么你又是谁?”
这三颗红痣刺眼极了,我再也说不出话来。不不不,我激动地大声喊道:“这世上相似之人太多,仅仅只是相貌相像是不能说明什么的。你要找一个和我一样的人现在也很容易找到。你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上网给你搜出十几个。”
“嗤”地一声轻笑,我的眼前又出现了一副画面。居然是红烛高照,喜气洋洋的洞房夜。
帐中人你侬我侬,轻昵浅爱。映入我眼中的却是寅娘雪白的胸脯。在她的胸口下,有着三颗品字形的红痣,其色殷红,其形如豆。
因为我的身上同一处位置,也有着这三颗红痣,其色殷红,其形如豆!
“如何?你说?我会认错我的妻子吗?你还能说你不是我的寅娘吗?”他轻轻地在我耳旁吹着气,叹息地说道:“我怎么会认错我的寅娘呢!你就是我的寅娘啊!”
11半夜的惨叫
不,我摇着头捂住自己的双耳不愿意承认:“我不是你的寅娘。隔了一千多年,你的寅娘早就死了,她已经灰飞烟灭了!你不要来缠着我了,我讨厌你,你给我滚开!”
我大声喊着,声嘶力竭地说道:“我是红豆,李红豆,不是你的寅娘。你给我滚!”
他的声音悲伤极了,带着一点不置信:“寅娘,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唉!算了……我是不会生你的气,你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从前的事自然都忘光了。可是,我会慢慢让你记起来的。”
我骇然,一个鬼,会用什么法子让我记起那个寅娘的事情?
我连忙说道:“不不不,我不要记起来。我是李红豆,你别乱搞了,外婆——外婆!”我不禁大声叫起外婆。
一声叹息传来,我感到他的气息渐渐远离了我!
自从他出现,外婆一直都没有说话,难道说外婆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叫声。
有人声嘶力竭地喊道:“有鬼!有鬼啊!”是啊,的确是有鬼啊!这样寂静的深夜里,声音的主人好像看到非常可怕的东西一样!我听出来了,那是五婆婆的声音!
眼前的景物突然清晰起来,外婆就在我身边,正在不停的往地上磕着头。
她的嘴里念念有词:“求求阎君行行好,放了我的红豆吧!她什么都不知道啊!求求阎君行行好,放了我的红豆吧……”
我大声喊道:“外婆!”
外婆扭头看到我,惊喜地连忙上前抱住了我,带着哭音地说道:“我的红豆啊!我还以为你被他带走了!我可怜的红豆,总算是回来了!”
外婆说,刚才突然一股白雾包围住了我,她看不到我,也摸不到我。
她惊慌极了,只有磕头请求阎君放了我,没有想到,我又突然出现了。
这时,外面又响起了五婆婆嘶哑的喊声:“有鬼,有鬼啊!来人救命啊!”
声音突然断了,好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
外婆听了,脸色一沉说道:“不好,秀华有危险!”连忙站起来就要往外面走。
我急忙拉住外婆说:“外婆,您平时只是过阴,从没有抓过鬼。村里的男人几乎都跟着阴阳先生去了五亩地了,要不等他们回来再一起看吧!看这时间,也许他们都快要回来了!”
说实话,这个宋朝鬼刚来找过我,现在又去外面,黑漆漆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我的心里实在是害怕极了!
外婆正色对我说:“不行,你刚才没听到你五婆婆的声音吗?时间耽误了,恐怕你五婆婆有性命危险,要等到他们回来,谁知道是什么时候啊!你放心,外婆有自保的法子。”
她快步走进厨房,拿了一个小布袋,在一个略小的米坛子里抓了两把糯米放进去,又抄起厨房里的菜刀,一下子就冲了出去。
我也连忙跟在外婆身后。
一出门,就是浓重得化不开的墨色。天空黑黑的,眼前也是黑黑的。幸亏外婆还拿了一把手电,照着脚下的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五婆婆家的方向赶。
一路上,村子里陆陆续续也亮了灯,可是却没人开门走出来。胆大一点的女人穿起衣裳站在自家门口,看到我和外婆路过还打了一声招呼:“三婆婆,您这是往五婆婆家去啊!”
外婆头也不回地说道:“是啊,刚才那么大的声音你们都没有听到吗?快和我去看一看吧。”
“哎呀,我家男人跟着学田去了五亩地了,家里孩子也没人照顾。您先去,我等我家男人回了再过来。”
外婆脚下也不停留,飞速的走过去,根本就不多看一眼。
眨眼间,我们已经来到学田叔家的大门。
大门紧闭,里面悄然无声。
外婆大力拍着门,大声喊道:“秀华、秀华,你在屋里吗?快来开门!”
12奇怪的泥土
学田叔家的屋门紧闭,里面安静极了!听不到五婆婆的声音。
外婆脸色沉重:“不可能,今天晚上她明明在家。”
是啊,这我也知道。五婆婆肯定是在屋子里的。现在不答应,难道说是出了事?
外婆又用力拍着大门,可是里面依然没有声音。
学田叔家隔壁的屋子已经亮了灯,有一个女人从门口探出头来,抖抖索索,声音凄惶地说道:“三婆婆,我看五婆婆只怕是不好了!刚才叫的那个吓人啊!她家的门哐当哐当响。我家孩子吓得都哭了起来!简直好像恶鬼来了一样。您说这是不是五亩地里的恶鬼找来了?哎呀,五亩地那些男人只怕不好了!我家男人也跟着去了啊!”
“胡说!有张先生在,怎么也会保他们一个平安,你不要七想八想的。”外婆脸色严肃极了。
她捏紧了拳头,低声对我说:“红豆,你赶快给我把这个门想办法撞开。外婆的力气只怕不够。”
“嗯”我点点头,退后几步,然后猛地上前用肩膀撞门,一下又一下。
学田叔的门是老式的栓子,按道理来说,非常结实,不容易撞开。可是我撞了几次之后,居然吱呀一声敞开了!
外婆拿着手电筒到处照亮,只见学田叔家的大门紧闭,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清楚。
刚才隔壁的那女人还说门响,怎么现在看着什么都没有啊!
外婆从布袋里抓出糯米就向前撒去,糯米沙沙地落在前方。
怪了,我立即看到五婆婆躺在院子中间的台阶上。她的头部倒在台阶下,脚的那一头在台阶上,朦胧光线中,我看到五婆婆一动都没动。
刚才还什么都没有,现在却……
我害怕的看了眼外婆。外婆抿紧嘴说:“别怕,刚才就是鬼障眼。”
堂屋的大门开着,夜风吹着两扇门不停地摇晃着,更增添了一股凄凉。
“五婆婆,五婆婆。”我急忙上前扶起五婆婆,外婆也在我身边用力掐五婆婆的人中。
外婆拿着手电筒照耀着五婆婆的脸,她脸色苍白,眼睛紧闭,额头上一个鸡蛋大的血洞,汩汩地往外流着血。
外婆急了,说:“不好,必须赶快找人送到医院里去!”
可是这么晚了,村里的男人们大多都去了五亩地,会开车而有车的更是少而又少。到哪里再去找人和车啊。
我急切地走到门口张望,却见到一串火光晃晃悠悠地朝这边而来。
夜风中,这些火光微弱极了,一会儿亮起一会儿闪烁,好像萤火虫的光芒摇摇曳曳。
这。会是去五亩地的男人们回来了吗?可是奇怪啊!如果是他们,手里的火把不应该这么小啊!
周围邻居的灯都亮了起来,大概是看到我和外婆进去了都没事,他们也都放心下来。
火光渐渐靠近,我向前跑了几步,看到了火光下的人,他们居然个个手里举着打火机。正是去五亩地的那一批人。
我焦急地大声对着那边喊道:“学田叔,你快来,五婆婆出事了!”
立即传来学田叔惊慌极了的声音:“怎么回事,我马上来。”
他立即向着这边跑过来,边跑边气喘吁吁问:“怎么回事?”
从村尾跑过来毕竟还是需要一段时间,学田叔只听到我在喊,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他一路跑过来,就看到了五婆婆血流满面的倒在地上,不禁大声喊道:“姆妈,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一下子就抱住了五婆婆哭了起来。
跟着赶来的富田舅舅看到这样子,急忙也跑过来,伸手在五婆婆鼻子底下一探,然后对学田叔说:“还有热气,赶紧送医院再说。”
学田叔此时已经完全没了主意,富田舅舅怎么说他就直点头。
富田舅舅家有一辆小皮卡,当货车用。此时连忙让学田叔背起五婆婆,他也急忙往自家去发动车子。
学田叔一走,其他去五亩地的男人也跟着到了这里,看到学田叔家里这样,也都摇头叹息。
外婆让我扶着她在学田叔家绕了一圈。从院子里来到五婆婆睡觉的屋子。
五婆婆的床是老式的床,就是好像一个房子一样的,四周都嵌在了墙里面,只有一侧留着一个空档,用绣花的门帘挡着。里面是一个,那里是供她晚上起夜小便的地方。
床头的一个板凳上原本应该放着一个白搪瓷缸,此时已经打翻了倒在地上,除了一双鞋子东一只西一只地扔在床前,地上还有一滩水渍。看得出,五婆婆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
这是间东厢房,窗子也开着,对面隔着三米开外就是另一户人家的墙壁。
外婆抬头看了看屋顶,上面有一根大梁柱,空荡荡的人字形屋顶上方在阴影里好像藏着一个怪物一样。
外婆抿了抿嘴,眼睛又看向角落里,她突然注意到门槛处,那里有一撮黑色的泥巴。
她走到那里,皱紧了眉头仔细的低头打量。
13打赌
外婆问我:“你舅舅回来了吗?”
舅舅这时也跟在了我们身后,此时连忙答应一声。外婆又问:“书田,张先生回来了吗?”
“我在这里。”年轻的阴阳先生张帆此刻走进来,他神色凝重地看了我一眼,对我点点头,然后很尊敬地问外婆:“您老有什么吩咐?”
外婆抿紧嘴巴指了一下地上的黑色泥巴说道:“这里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张帆蹲下身,对着那撮泥巴看了好半天,然后摸着下巴说道:“这应该就是五亩地那一块的泥巴啊!”
外婆点点头。
张帆眨眨眼睛问外婆:“您老的意思是……”
外婆不满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们今天晚上不是去了五亩地吗?事情办好了没有?”
张帆立即点头说道:“办好了,当然办好了,那里面的东西不会再出来害人了!‘
外婆不信的哦了一声,对他说:“那你能到我家来一趟,给我说说是怎么一个办事的过程吗?”
张帆看了一眼左右,点头答应。
回到外婆家。
张帆一眼就看到了外婆在堂屋里摆的米和碗筷,他看了外婆一眼,也没多问。
坐定之后,张帆就述说了他们一行人去五亩地的遭遇。
五亩地是一片荒凉之极的地。
一路上都是无人的野外。走在这样的夜里不由得不让人害怕。
虽然都是男人,此刻心里也都好像打鼓一样。噗噗地跳着。
快走到五亩地的时候,一行人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坟头。可是怎么走也走不到那两处地头。明明就在前面不远,走了半天,脚下的路却好像没有尽头一样,怎么也走不到。
张帆立刻就知道遇到了鬼打墙。
他也不慌张,立即让队伍里的几个男人解开裤子撒了泡尿,反正当时没有女人,也无所谓什么忌讳。
尿过之后,果然几步就走到了那两个坟头。
石碑歪着倒在一旁,坟上的土早已经平踏,要不是有一个供插香用的小香炉,谁也不会觉得这里是个荒坟。
此时,张帆让学田叔在坟头上烧纸钱,一边烧一边恳求,大意就是让他们放了凤琴婶子,以后每逢清明来给他们上供烧纸,也不至于让他们做无主的游魂。
可是出鬼了,带来的纸钱偏偏受潮点不燃,打了好几次火还是这样。明明摸在手里很干燥。
这时大家都有点害怕了!
张帆让大家分别立在两边,拿起一只公鸡割断了脖子,将鸡血绕着坟头滴了一圈。然后大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缠着一个老实的女人有什么用?有本事去找恶人。今天我们特地来这里向你赔罪,你收了东西就罢手吧!”
一阵风吹来,地上的纸钱突然点燃了!
在场人的心都几乎从喉咙眼蹦出来了!一个个心里都想,果然是邪门啊!看来这阴阳先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几句话下去,连鬼都顾忌几分!
一会儿工夫,带去的一麻袋纸钱就全都烧了个精光。
等到他们返回的时候又出了个问题,没走几步,带来的火把全都熄灭了。
黑漆漆的夜里,脚下的路都看不清楚。按照之前准备的,火把不应该熄灭。可是这个时候也没有别的办法。
张帆聪明,在场的个个是男人,身上几乎都有打火机。有的虽然是一次性的火机,可是开一下关一下,总好过没有。就这样,他们举着打火机照明,总算是回来了!
外婆听到这不禁皱眉摇头:“不对不对。既然你们事情办好了为什么学田妈又出事呢?”
张帆听了很不高兴,反驳说:“您要不信,可以去问问一起去的人,都是亲眼看着我做完了全套活的。真要是出问题,那也不是出在我这边。谁知道他们家做了什么亏心事。”
外婆听了,不悦的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还是吃这碗饭的人,嘴巴怎么能这么损?学田夫妻俩再老实本分不过了,学田妈虽然性子古怪一点,也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情。现在这样,肯定还是哪里出了纰漏。”
张帆听了,脸立时拉了下来:“您是说我事情没办好吗?那好,您亲自出马看看。你们请我来为的就是打发五亩地坟头上的冤魂吧,您要不要和我打个赌,您凭您的本事来找找原因。万一真是我的错,我从此以后不吃这碗饭了!”
他说完拔脚就走,显然非常生气。
14讨厌的苍蝇
他倒好像占了理,居然还对外婆使性子。
这人真讨厌!
外婆沉着脸不说话,重重叹了口气摇摇头。
经过这么一闹,已经快天亮了,接连两个晚上我都没睡好觉,我困得不行,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一大早,学田叔已经从县城的医院回来了。
他带回来的消息非常不好。凤琴婶子虽然人没事,可是肚子里的孩子却流掉了。
学田叔伤心极了,他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一直都盼着有个孩子,之前的老婆和人跑掉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凤琴婶子有了,可是没有想到却不小心掉了。
更让大家觉得震惊的是五婆婆送进了医院抢救无效,因为流血过多而死亡。
五婆婆的尸体当即从医院运了回来,停在学田叔家的院子里。准备在村子里办丧事。
学田叔一下子好像老了十年一样,整个人都恹恹的。他跪在五婆婆的尸体旁,一双眼睛迷茫而空洞。五婆婆的丧事几乎都是村里其他几个舅舅们帮忙跑腿。任何人和他说话,他只知道点头,再就是发呆。
村里人只有安慰他,说五婆婆也上了岁数了,这也是属于白喜事,让他不要太难过。话虽这么说,可是大家心里都清楚。五婆婆的死可真是蹊跷。
阴阳先生张帆也一直没走。虽然是学田叔请的他回来,可是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没有心思想到打发他离开。
他自己一个人从村里和五亩地的路上来回地反复走,低着头好像在找什么。
我从学田叔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从五亩地的方向走来。
看到我,他连忙喊我:“喂,那丫头,站住。”
我装作没看到也没听到,低着头往外婆家走。他急了,又喊我:“喂,喊你呢,你怎么不停下?站住。”
我依然装作没有听到他的话,推开家里的大门。他从后面跑来一把抓住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这丫头是听不到还是怎么呢?我喊你你怎么就是不理我呢?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我反感地看着他说:“到底谁没礼貌?又是喂又是丫头的,你不知道你也很没礼貌吗?”
他愣了一下,愕然地瞪着我,随即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对我说:“看不出你秀秀气气的,说话好像吃了枪子一样呛人。好好好,我不该那样叫你。我说,你外婆呢?”
“我外婆还在学田叔家。”
我打开门,这个家伙却不识趣的跟着我走进来。
我反感地转身,双手拉住两边的门,不客气地说:“我外婆不在家你就别进来了!”
他却推动我的门。嬉皮笑脸地说:“我一路从五亩地走回来,两条腿酸死了。让我进去坐坐吧,顺便蹭杯水给我喝。”
没见过他这样娇气的,五亩地离这才多远啊!至于这么累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我很讨厌他,却也不能直接赶他走啊!
我转身进了厨房,倒了一杯清水给他。这个家伙已经大喇喇地坐在堂屋的椅子上了,一点儿也没有当自己是客人。
我将水递到他面前。
他抬头看着我,牙齿白得简直可以做广告。他笑着对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理他。
他见我不回答,耸了耸肩,接过我手中的水杯,对我说:“原来你是个哑巴啊,真是可惜。”
我忍不住了:“谁说我是哑巴。”
他得意地笑道:“原来你不是哑巴,那我刚才问你名字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不想告诉你。”我翻翻白眼。真心觉得这人很讨厌。
他又笑嘻嘻地说:“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名字呢?嗯,我知道了,你害羞。你为什么害羞呢?一定是心里已经对我有了好感吧!”
好像一只绿头大苍蝇飞进了我的嘴里一样,我感到恶心极了!这个人怎么能够这么自命不凡啊!
我懒得和他废话,转身就要走,他却一把拉住了我。
“哎,你别走,和我说一会儿话。”
我沉下脸生气地说:“放开我。再不放我喊人了!”
他显然对我这话还是很忌惮的,听我说了之后,就松了手。
我立即转身进了我的屋子,一下子合上门。
他在外面喊道:“喂,你就这样把我丢在你外婆家也太不合理了吧。有你这么对待客人的吗?”
说实话,我的心情很糟糕,即使明知我现在的行为确实有点不礼貌。我也懒得和他多说。反正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15活不过25岁
我也不管那家伙有没有离开,躺到床上就睡着了。
朦胧中,一个声音又在我耳边围绕:“寅娘、寅娘。”
我烦死了,不耐烦地说:“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是红豆,不是你的寅娘。”
寅娘寅娘,这名字真老土!
那个声音又低了下去,然后轻轻地对我说:“好吧,寅娘,既然你不愿意我喊你寅娘,那么就叫你红豆吧,名字总是一个称呼。在我心里,你不管叫什么名字都是你。”
我不理睬他,翻了个身。
他又轻轻对我说:“寅娘、哦,红豆。我知道现在你不愿意见到我。可是你要知道,如果我这次还是找不到你,恐怕你我生生世世都要这样轮回了!你还不知道吧,你每一次转世都不会活过25岁,可是你不要担心。这一世我找到了你,我就一定会帮助你的。我会让你改变命运,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要改变你的命运。”
切,一个鬼能够有多大的能力。况且说我活不过25岁?我没病没痛,身体健康极了!我才不相信他的鬼话。
突然之间,我就醒来了。
看着窗外的大太阳,我的身上却感到一阵阴冷。不是说鬼只有到了晚上才出来吗?为什么这个鬼这么厉害?大白天也能跑到我梦里来?
这时,外面那个讨厌的家伙又开始喊我:“喂,你怎么啦?刚才叫的吓死人!有什么不妥啊!”
我坐在床上没有说话,我刚才叫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脚步声渐渐靠近门槛,张帆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你外婆家这房子太老了,透着一股阴气。你住在这里没有做噩梦吗?”
他的话让我的心更加跳得慌了。
我打开门,板着脸问他:“你怎么还不走?”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说:“怎么了,真做了噩梦?我看你一脸黑气,难道是鬼缠着你了?”他的话句句敲进我的心里。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
幸好这时舅舅喊我,他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张帆一愣,随即笑道:“张先生也在这啊,正好,学田家有事,你们一起去吧。”
我听了问舅舅:“学田叔家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舅舅摇头说:“唉,他们家今年真的是倒了大霉!学田妈突然之间流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这死了的人流眼泪,可不是好事情啊!”
张帆听了,脸上也严肃了:“这可不是好事,必须赶快去看看。”
我和张帆、舅舅赶到学田叔家,只见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一大群人。
见到我们来了,就有人嚷道:“好了好了,阴阳先生也来了。让先生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吧。”
在场的人自动地分开一条路,我跟在张帆身后走进去。
五婆婆躺在一个门板上,身上早已经换了一套黑色的寿衣。她脸色灰白,双颊凹陷,两只眼窝里分明流出了两行红得发黑的血泪。
学田叔跪在地上哭着说:“妈,您老到底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您也要说给儿子听啊!您这样子让儿子怎么能够放心送您离开呢?”
外婆也坐在一旁,紧紧盯着五婆婆,铁青着脸说:“别哭了,你妈最疼你,不会害你的。她这个样子,还是有未了的心事。”
这时,张帆围着五婆婆走了一圈,又弯下腰来细细查看她的脸色。然后对外婆说:“我听说您做过阴有好多年了。不知道这次的事情您能不能解决。”
外婆很疲惫的样子,哑着声音说:“我只能尽力,学田妈刚过世。又是横死,只怕煞气太重。勉强请了她来也不见得能解决事情。”
张帆说:“那好,今天晚上,我想见识见识您过阴的场面。您该不会不让我在旁边观摩吧。”
16.诈尸
张帆要看外婆过阴?
说实话,虽然外婆过阴是我从小就知道并且接受了的事情,可是我也从来没有在一旁看过的。
外婆不许我看,说我一个女孩子,对于这种事,还是能避则避。可是现在我很想说,有些事是避不了的,该找上我的,还是找到我身上来了,那个鬼不就是个例子吗?
过阴的时候一般只有外婆和当事者,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
我原本以为外婆会拒绝张帆,没有想到外婆竟然一口答应了。
入夜,学田叔家的房子亮堂堂的,几个200瓦的大灯泡点在院子中间好像白天一样。
中间的堂屋已经暂时做了灵堂。五婆婆已经从门板上抬进了棺材里。
堂屋正中放着一张电脑临时打印出来的黑白照片,上面的五婆婆眼神诡异,让人看了就害怕。
原本守灵的晚上,棺材旁边都是离不开人的。而且人是越多越热闹才好。
因为说明了今天晚上要过阴,而且白天五婆婆又发生了那么诡异的事情。
于是,自愿留下来守灵的人只有富田舅舅和我舅舅,其他的人都是能躲则躲。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可是还不到时间。
外婆每次和人过阴总会在半夜12点之前的那段时间,之所以选在这个时间,是因为,这个时辰是鬼门开的时辰。也是外婆的神识可以游离,让鬼来上身的最佳时候。
虽然还没到时辰,张帆和外婆、学田舅舅已经早早地坐在五婆婆的灵前了。我和舅舅、富田舅舅则在院子里。
已经很晚了,虽然铮亮的灯泡点在头上,可是经过了白天的折腾,人还是会感到有点疲倦。富田舅舅和我舅舅找了一个灯泡照不到的角落,裹起一件军大衣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
已经是深秋的乡村,即使是平原,晚上还是下了寒气。
我知道不能睡着,可是睡意一阵阵袭来,两边的太阳穴不住地跳,生疼生疼的。
许久,里面还是很安静。为了赶走瞌睡,而且我心里也实在是好奇。于是悄悄站起身,走到门边悄悄地从门缝里往里面窥看。
外婆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态,盘膝坐在一个老式的圈椅上,张帆和学田叔也没挪动,坐在一边的条凳上。
看着他们诡异的姿势,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妥。
突然,堂屋中央灵前的蜡烛跳动了两下,然后熄灭了,接着,堂屋里的灯泡闪了两下,也熄灭了。里面顿时暗了。要不是外间还亮着灯光透进去,可以说完全看不到了!
我的心好像被什么擢住一样,我想后退,可是双腿却好像凝住了一样,压根就不能动。
我想张开口喊外婆,可是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接着,我看到外婆以及其诡异的姿势慢慢放下双腿,然后走到五婆婆的棺材前,用手指着棺材骂起来:“你这个老婆子,死就死了,还想和我作对?你想护着你儿子?没门!你让我没好日子过,让你儿子弄死我。我也要你全家的命!”
外婆这话听得我毛骨悚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的嗓音也提高了,骂人的腔调让我想起了玉娇婶子。
我看到张帆和学田叔都诧异地瞪着外婆,可是他们却都是呆呆地坐着,什么都没有做。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棺材里传出来,五婆婆的声音好像夜猫子一般,似哭似笑:“你这个臭婆娘!狐狸精!你想害死我儿子,没门。我老婆子拼了这条命也要拉着你一起下油锅!”
一阵咔擦咔擦的声音响起,我看到五婆婆缓缓从棺材里坐了起来。她的眼睛依旧流着两行血泪,伸直了双手,居然朝着外婆抓去!
天啊!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五婆婆这样子是诈尸吗!
17外婆也过不了的劫
我吓得浑身僵硬,看着外婆这样,偏偏自己好像被人使了定身咒,连话都说不出来。
明明今天是打算让五婆婆上外婆身的,怎么变成了别人呢?
学田叔在一旁听着听着,眼圈也红了,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嘴里喊道:“妈,您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啊?”
这时,张帆突然动了!他从怀里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咬破中指,飞快地在黄纸上画了一个符。“呔”地大喝一声,飞快地贴到了五婆婆的额头上,五婆婆立刻僵住,然后跌回棺材里。
他又从桌子上端起一碗早已经倒好的烧酒,喝了一大口,然后“噗”地吐在外婆的脸上。
外婆立刻打了个冷战,然后站在了原地,好像清醒了过来。
这个时候,我发现我又能动了。
我立即推开门,哭着跑进去抱住了外婆,嘴里喊道:“外婆,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您……”
我说不出来,外婆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晃晃,好像站不稳一样。
张帆立即说道:“快扶你外婆坐着,她刚过完阴,身体虚弱,不能久站。”我这才想起,外婆从前每次完事后会在家睡上一整天。于是连忙和张帆把外婆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着。
我问张帆:“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是做这一行的,应该会比我清楚。
张帆却板着脸,转身走到学田叔面前:“你心里应该清楚吧?刚才上身的那个鬼不是你妈,肯定是你认识的人。我听村人说你之前有个老婆走丢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个厉鬼你也看到了,都上了三婆的身。你要是再隐瞒,我可保不了你的性命。”
学田叔浑身不停发抖,却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张帆哼了一声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要是不知道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说,是不是你的老婆其实并没有走丢,是你害死了她?”
我一听张帆这话,瞪大了眼睛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到身后有人开口了。
原来我们的动静已经吵到了富田舅舅和我舅舅。此刻,富田舅舅走进来大声说道:“张先生,您可不要乱说,学田是最老实不过的人,怎么可能去害死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玉娇?你去到处打听一下,玉娇在的时候,学田对她是千依百顺,什么都答应,只差没有把她供在香案上了,他要是杀死玉娇,说给谁听都不会相信。”
我也不相信,学田叔平时在村里不管看见谁都是客客气气地,对小孩子更加好,经常拿自家小卖部的糖给孩子们吃,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杀死自己老婆?
张帆更不相信,冷笑着说道:“这话又不是我说的。是刚才三婆婆身上的鬼说的,她说五婆婆要学田害死自己,你们都没听到吗?”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张帆变了脸色,愤愤地对我们说道:“好,我早就说过,你们这件事解决不了不是我的责任,是你们自己的原因。这下也好,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地步,我继续留着也没有意义,只是我要告诉你们,三婆也不见得能够帮你们化解了这个劫,否则的话,她何须让人请我过来?”
这时,外婆的手在我手心动了一下,她慢慢睁开眼睛,正好听到了张帆这番话。外婆立即说道:“张先生,请您不要生气,您现在还不能走,我有事需要您的帮忙。”
18玉娇之谜
外婆开口挽留张帆,我看得出张帆的脚步踯躅了一下,并没有马上走。
我舅舅倒无所谓的样子,他一向胆子大,从来不怕鬼,倒不是不相信,只是他认为天底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富田舅舅和学田叔也拿不定主意,他们都是看我外婆的意见。外婆要留下张帆,他们于是也马上说话挽留张帆。
有台阶可下,张帆也就不再坚持要走。
外婆请张帆坐下,然后又细细问了刚才的情况。
帮人过阴的时候,外婆自己是根本不会知道自己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的。所以她问得很仔细,连每句话都要和张帆确认是不是她这样说过。
在这样凄清的夜里,面前有一具棺材,棺材里还躺着刚刚诈过尸的五婆婆,外婆和张帆又细细讨论刚才的情景,这种气氛和场面让我都有点害怕了!
问完以后,外婆沉着脸对我们说:“今天这件事真是蹊跷。按道理说,应该是学田妈上我的身。现在换了一个其他的人。很有可能还是玉娇。学田,你给我说老实话,到底玉娇是和人跑了还是出了什么事。这件事情你不能隐瞒了。否则的话,说不定还会危及全村人。”
学田叔和富田舅舅等人听了都大吃一惊。张帆也楞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外婆看了一眼我们,哼了一声说道:“你们不相信?我告诉你们,学田妈就是这祸根。你们看她双眼流血。这有个说法,叫做“心头血”,她已经被另一个鬼操纵了。只是学田妈自己心有不甘,要拼一拼,所以用了心头血,眼睛才会流出血泪来。可是刚才她来那么一下子已经是泄了最后一口气,现在她的全部已经被另一个鬼占据了。恐怕就是进了土,也会作怪。到时候只怕全村的人都不得安宁。”
外婆这方面见得多,她说的话向来说什么是什么,大家也都很相信。
学田叔立即害怕地问道:“那您说怎么办?您有办法可以化解吗?”
外婆叹口气对学田说:“我看这个鬼十有八九就是玉娇,凤琴前几天去五亩地里遇到的只怕也是她。她到底出了什么事,连你妈和凤琴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过呢?”
学田叔把脸埋在双手里好半天,然后抬起脸,一脸痛苦地说道:“三婆婆,不是我心狠啊,是玉娇!玉娇她太过分了!”
在学田叔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我们才得知,原来玉娇根本就没有和人私奔,她被学田叔埋在了五亩地的那处乱坟岗。
玉娇性子骄纵,又不肯低头,每天在家里和五婆婆吵架。等到学田叔从乡镇府回家,总是老妈老婆两边哄。
五婆婆到底心疼学田,每次也都让步,可是时间长了,也还是有怨气。
玉娇不爱下田种菜,勉强去了,菜园子倒好像进了野猪一样,狼藉遍地。
五婆婆心疼自家菜园子,没有办法,只得让玉娇每天守着小卖部,她去地里一小会。
小卖部的生意不错。可是有好几次,五婆婆从地里回来看到家里一把铁将军把门,玉娇不在家。
五婆婆心中有了疑窦,有一次特意假装出门,半路上折返,就看到玉娇和邻村一个青年一前一后往五亩地走去。
即使明知不是好事,五婆婆还是偷偷跟了过去。看到玉娇和那个青年滚做一堆的时候,她气得再也忍不住了,登时就跳出去破口大骂。
19老实人也会撒谎
邻村的那个小青年一看五婆婆跳了出来,慌慌张张夺路跑了。在农村,偷人老婆这种事情一旦败露,一个村的男人都会扛着锄头找上门来要他好看。他不跑不行,他一个人怎么能够对付那么多人?
他跑了,可是玉娇没法跑,五婆婆死拉活拽着玉娇,又是骂又是下力气用手挠,恨不得活活打死玉娇才解气。
如果是在村子里,为了学田的颜面,五婆婆也许还会顾忌。可是这前后没有人烟的五亩地,她再大的声音叫骂也是没有人听到的。
五婆婆用最恶毒的话辱骂玉娇。可是玉娇又怎么会是任由打骂不还口的性格?
她一边躲避着五婆婆的攻击,一边穿好了衣服,然后用力将五婆婆推到了地上。
这块荒地上除了石子沙土就是草根和瓦砾。五婆婆的手掌心一下子就蹭破了皮,露出鲜红的血肉。
玉娇瞪着眼睛对五婆婆说:“你儿子没用,还怪到我头上?你不是说我下不了蛋吗?我不这样怎么给你生出个孙子来啊!你要骂只管骂,反正丢脸的不是我一个。你去问问你儿子他会不会离开我。你老了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别一个劲地找我茬。”
玉娇说完转身就走,五婆婆看着她的背影,气得浑身都在颤抖。正好手边有一块石头,想也不想,拿起来照着玉娇后脑勺就扔过去。
石头一下子打中了玉娇的头,玉娇捂住了自己的后脑勺,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五婆婆吓了一跳,不相信的爬起来跑过去,看到玉娇闭着眼睛躺在地上,还不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好的准头。
她用脚踢了一下玉娇,嘴里骂道:“起来,骚货,给我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踢了两下,玉娇头着地的地方一大滩血迹,越来越大,而且还在不停地往外冒着血。再用手触碰她的鼻息,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五婆婆心里慌了,知道自己恐怕将事情是弄大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玉娇这荒郊野外的,她到哪里去找人来把玉娇送到医院里去呢?
她急急忙忙赶回家,路上看到熟人,也不敢开口说。有人和她打招呼也只能板着脸嗯了一声。好不容易回家一看,幸好学田回来了。
五婆婆急急忙忙对学田说了事情,学田听了当时就急了。还是五婆婆提醒他,避过人的耳目,从菜地里绕过去。不然的话露陷了,所有人都会知道五婆婆是杀人犯啊。
学田一向听五婆婆的话,觉得五婆婆说的有理。于是母子辆连忙弄了一副担架赶到五亩地。
可是到了那里的时候,玉娇已经浑身冰凉,没气了、
这下,五婆婆和学田叔都傻眼了,好半晌,五婆婆才沙哑着声音说:“这事得去说清楚吧。我也不是故意打她的。大不了我坐几年牢好了。”
可是学田叔却不忍心,五婆婆很早就开始守寡,一个人拉扯他长大,现在为了他老婆,每天生气,操碎了心,没享到半点福,却要马上进去吃牢饭。学田叔不忍心。
一向老实懦弱的人终于在那一刻做了一个决定。将玉娇就地埋在五亩地的乱坟岗上。反正这里一向少人来,也不会有野狗去扒开暴尸荒野。
五婆婆对这样的决定自然没有异议。在她看来,玉娇这种人是死有余辜。一个女人,居然赶在外面偷汉子,那还了得?更可气的是,被发现后还理直气壮,根本就不害怕惭愧。
掩埋好玉娇的尸体以后,回到村子里,学田叔对外就称玉娇不见了,找不到了。玉娇的娘家虽然来人问过,可是学田叔一向老实,玉娇和五婆婆一向之间和,这些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而且学田叔对外还声称玉娇带走了家里所有的现金。
农村人没有一点小钱就存银行的习惯,而是攒到了一定的数额才放去银行。老实人学田叔一旦狡猾起来,编出的谎话也让人确信无疑。
至于那个邻村青年,更是提都不敢提这事。在他想来,也许玉娇真的跑了,这个女人是有这个胆子的。
经过了玉娇的教训,学田叔在挑选老婆的事情上就比从前慎重多了。也是为了需要一个女人来驱走玉娇留在这个家里的阴影。一年之后,经过挑选比较,他就迎娶了凤琴。
20和鬼谈判
听完学田叔的这一番话,总算是可以肯定,这个半路上杀出的鬼一定是玉娇。
我舅舅一点儿也不慌,他就是个傻大胆,直着喉咙说道:“一个死人还能作什么祟?到五亩地里找出她的骨头,泼了白酒丢到太阳底下烧了,管教她不敢再作怪。”
张帆听了翻了一个白眼问他:“你从哪里听来的法子?你就不怕她阴魂不散晚上来找你索命?”
舅舅听了一怔,摸着脖子说:“这法子不管用吗?我是从行里一个老人那里听来的。说是这法子专门对付厉鬼,很有效的。”
“什么行?”
舅舅嘿嘿一笑,说道:“收古董这一行的。”
张帆“切”了一声,撇撇嘴说道:“所以说半吊子害死人。真要是照了你的法子,只怕学田明天晚上就得下去给五婆婆和玉娇扯劝了。”
我外婆这时也说了一句:“这法子有伤天和。张先生有其他的好法子吗?”
张帆听了盯着外婆说:“我年轻见得少。您比我经过的事多。要不您还是请了玉娇出来,我们和她好好谈谈。谈不成再说。尽量满足她的要求吧。”
和鬼谈判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可真是稀奇啊!
外婆疲倦地点点头,转头问学田叔:“玉娇生前的东西可有留下的?”
学田叔惶惑地摇头说:“她娘家人能拿的都拿走了。拿不走的我也都丢了。不想留着她的东西,看了我心里难受,毕竟是我对不起她。”
外婆又问:“那玉娇的生辰八字你都知道吧?”
学田说点头说:“知道知道。从前相亲的时候要过。”
他又感慨地加了一句:“从前张老先生就说玉娇的八字和我不和,我那时候见她长得好看,也就没在意。还瞒着不告诉我妈,现在想来,是我错了。”
说着又感慨地跪在了棺材面前,抚着棺材哀哀地哭了起来。
外婆叹了口气,对张帆说:“玉娇如果能谈得好,到时候做法事要辛苦张先生了。”
张帆点头说道:“没问题。这些事情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外婆好像感慨地说:“如今做这一行的人真是很难找到了!从前我们这一块啊,除了张老先生,还有一位赵先生。那位赵先生也是位神人,据说能开阴阳眼。可惜泄露天机太多,家里出了一点事情。后来洗手不干改行了!”
我舅舅这时又煞风景地来了一句:“妈,您是不知道。现在钻研风水命理的人多着了,网上随便一撸一大把。不过谁知道是不是骗子呢?”
外婆不悦地盯着舅舅说:“你就是嘴巴不把门,等你哪天吃了这个亏就晓得了。”
舅舅说:“怎么会?我又没说张先生。张先生是张老先生的唯一传人,我们这一块有名有姓的。家学渊源,和那些网上骗子不一样。”
外婆盯了一眼舅舅,挥挥手,疲倦地说道:“行了行了。你也不用在这里乱喷了。我累了,回去休息吧。你们也都休息。辛苦了一晚上,今天晚上我还要去请玉娇来的。”
回到家里之后,外婆就上床休息了。这时,天边还是一片鸽子灰。我走进自己房间,疲倦地倒在床上,却并没有马上睡着。
我睁着眼睛看着帐顶,刚才发生在眼前的事情太让我震惊了,玉娇居然是横死,老实的学田叔居然是帮凶。正在我将要睡着的时候,我的门哗啦一响开了一扇,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门明明锁了。外婆和舅舅也都休息了,这个时候是谁进来我屋里呢?
我侧过去一看,吓得我浑身冷汗都出来了!这个进我屋里的人居然是玉娇。
她披散着头发,身上脏不拉几的,两只眼睛发着绿光盯着我。
21千年的野鬼
我吓得魂都飞了,哭都哭不出来。一个劲的哆嗦,就是发不出声音。
太吓人了!
她的头发脏兮兮的,油腻脏污,脑袋上面还有一个大洞,露出里面白森森的头骨。
我抓紧了被子往角落里躲,看着她一步步向我走过来。
玉娇的声音飘过来,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样,还带着回音:“红豆,你帮帮我。”
我的牙齿都在上下打架了,我帮她?我怎么帮她?她怎么找到我的头上来了啊?
我战战兢兢地说道:“你、你找我干嘛?你去找那个风水先生啊!我、我能帮你什么忙。”对不起啊张帆,玉娇这么凶,万一吓到我外婆呢?反正你年轻力壮,又是吃这碗饭的,应该多历练历练。
“你能的,你可以的。”
玉娇居然还有事求我?我的胆子稍微大了一些。好奇心上来,于是问她:“为什么你要找我?我外婆今天晚上还打算找你谈谈了。”
她摇头,一双眼睛发着绿光,脸上暗黄暗黄的,还有着泥土。
“你外婆帮不了我,那个风水先生也帮不了我。只有你能帮得了我。”
“为什么?”
她很悲伤地叹了口气,也不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对我诉苦:“都是那个老不死的,让她儿子把我埋在那里。那地方有两个野鬼终日在外面游荡,正巧看到我出事。他们拘了我的魂魄不让我去投胎,时刻要我陪着他们作乐。两个千年的老妖怪,我都恶心得要吐了。”
天啊!这阴间也有这种色鬼!
玉娇又幽怨地说道:“住在那个荒地里,平时又没有人烧香送钱,还要忍受风吹雨打,恶鬼欺凌,我自然一肚子的恨。要不是老不死的害死我,我也不会落得现在还不能投胎。”
我大着胆子劝她:“五婆婆不是有意的,都说了没想到的啊!这是意外。”我心里同时也在嘀咕,谁让你自己先不规矩呢?学田叔对你好你也不能在外面偷人啊!
谁知玉娇突然变了脸,头发好像触电一般全部直直地朝着上面,登时竖了起来:“她撒谎!那个老不死的,嫌我没断气,抱起一块大石头朝我砸了好几次。我本来可以活的,是她!非弄死了我才甘心。”
“我恨她,我恨她!我要让她死了也不安心!”
“我要让她不能入土,我要让她儿子孙子一块儿给我陪葬。我要让她全家死光!”
玉娇咬牙切齿的诅咒使整个面容扭曲难看。她浑身都燃烧着一股怒火。
我蜷缩成一团,努力地拉远和她的距离,祈祷她快点离开。
幸好,窗外传来一阵公鸡的啼声。玉娇听了脸色一变,然后迅速消失了。
我吐出一口长气,才发现浑身都出了冷汗,衣服也湿透了。
外面响起了整天的唢呐声,我才想起,今天早上是五婆婆出殡的日子。
想到玉娇的话,我立刻起床出门,到外婆屋里说了玉娇找我的事情。外婆听了很紧张,又是翻我下眼皮又是看我舌头的,担心我会沾上阴气。
外婆听说五婆婆撒了谎,故意用石头砸死玉娇之后叹了口气::“因果报应,疏而不漏。可惜了凤琴和肚子里的孩子无故受到拖累。”
我担心地问外婆:“那怎么办啊,她刚才还吵着要学田叔一家人的命了。要不是公鸡叫。谁知道她还要对我说什么。”
22怕事的学田叔
我正和外婆在床上说着话,结果外面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接着就有人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送丧乐队的唢呐也停了下来。
外婆浑身一激灵,连忙跳下床奔到门外去。
我跟着外婆也赶去外面看。
原来,送灵的队伍正好路过我家门口,原本抬棺材的麻绳突然断了,棺材摔到了地上。
棺材是要抬到坟头才落地的。现在半途中落了地,对于抬丧的人来说是最不吉利的。有可能整支队伍的人都要倒霉。
在场的人都觉得不安,担心自己家跟着遭难。
本来昨天五婆婆眼睛里流出血泪的事情就传得全村的人都知道,加上现在路上出了这个事,人们都感觉祸事来了。
“三婆婆,您老快点想个法子吧,这棺材落地可是不吉利的事情啊!这学田家的事情怎么这么邪门了?”
“要我说,五婆婆一向和三婆婆作对。这还故意在三婆婆家门口落地。三婆婆出面只怕不管用,风水先生不是还没走吗?请他来看一看吧。”
“唉,学田啊!你给你妈多说点好话吧,别让她再和我们闹了。这全村的人都被她吓得心慌慌的。”
学田叔穿着白色的孝衣,头上顶着一顶白帽子,笑得比哭还难看:“妈,我知道您不放心我,可是您这样不入土也不是个事啊!您放心,我每逢初一十五一定会去看您。”
我看了那眼棺材,虽然摔到了地上,可是棺材盖没有摔开。整具棺材还是完完整整的。
外婆抿紧嘴唇,严肃地对学田说:“我昨晚走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吗?你妈今天不能出丧。我和张先生还有事要做。你现在这样做,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学田叔脸色苍白没有说话。
我舅舅这时连忙靠近外婆说得:“他也是害怕,算了算了,那抬回去吧。”
外婆生气地的吼道:“不把我的话往心里去就要倒大霉。你只想着赶快埋了你妈。可这事情还没完。”
在一旁的人们都不敢做声。只有看着学田叔。
昨天晚上我也没有注意到外婆有没有说这话,也不明白外婆为什么生气。
这时,张帆匆匆从远处骑了车子赶过来。
他穿着一条深色的牛仔裤,上身一件枣红色的套头衫。乍眼看上去好像一个大学生一样。
他飞快地将车子停到了学田叔面前甩掉了车子,伸着脖子对学田叔喊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们呢?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还想着赶快埋了了事?我告诉你,这事情不好办了。”
学田叔吓得直哆嗦,缩着肩膀说:“这、这也三天了,我想着我妈也该埋了啊!您也可以等我妈入土了做啊,之前不都是这样吗?”
张帆脸红脖子粗的吼道:“你妈的事情能和别人比吗?我就是回去了一下子你就给我整出这个事情来。”
“好了好了,赶紧将棺材抬回去吧。”外婆摇了摇头,对学田说说:“我昨天都说了,玉娇是厉鬼,占了你妈的躯壳。要不为什么我请张先生留下来呢?驱鬼捉妖,这才是他家的长项。”
张帆拍着自己的脑门也叹气摇头:“我可不敢保证这次能过。我回去也查了三婆您说的心口血,的确,这个心口血是被猛鬼占据了躯壳逼出来的。今天晚上看来我有的忙了。”
23黄昏过河
张帆一脸的严肃,外婆低声问他:“张老先生怎么说?”
张帆的眼睛变得黝黑黝黑。他低声对外婆说:“我大爷爷说这件事很凶险,搞不好这厉鬼我和您都降服不了。现在还闹一出棺材落地,这可是大不吉利的事情。还是在您家们口啊!”
外婆一脸的黯然:“我老婆子老了没什么,倒是孩子们……也是张老先生抬举我了。我只能帮人过个阴,传几句话。要说到降服厉鬼,那可是张老先生的本事。连老先生都这么说……这、唉!”
张帆小声地说:“我大爷爷说有一个人可以帮忙,不过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外婆的眼睛亮了起来,问道:“谁?”
“就是您昨天说过的那个姓赵的。”
外婆疑虑地说:“他只怕和老先生差不多的年纪,他还在吗?”
张帆点头说:“在的在的。我大爷爷和他还在来往。年前的时候,他来找我大爷爷求个什么事,在房子里叽里咕噜好半天,好像是他的独生子出了事。我大爷爷也帮不了他。他走的时候我还看了他一眼。那个人眼神真厉害。盯我那一眼,感觉就像整个人被他看透了一样。”
外婆喟叹道:“听说赵先生能开天眼,眼神厉害是一定的。”
“我看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去找他吧,要不今天晚上可对付不过去。”
这时,送丧的队伍已经退了回去。因为富田舅舅有车,外婆和张帆决定去找富田舅舅。刚走到学田叔家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一声痛哭。
我听到富田舅舅在里面劝学田叔:“别哭了,这是她命不好,人在医院里明明昨天抢救过来了怎么也出事了呢?”
学田叔哭着说:“是我害了她啊!”
听到这话,我的心里沉重了。看来是凤琴婶子出了事。
富田舅舅看到我们进来,叹气对我们说:“刚才医院打电话来说,凤琴大出血,去了!”
即使刚才已经猜到了,我还是感到意外。我既难过又气愤,这就是玉娇的报复吗?
凤琴婶子是无辜的人,她为什么要对无辜的人下手呢?
张帆对富田舅舅说明了来意。富田舅舅爽快的一口答应。
听外婆和张帆说,赵先生住的村子离我们这有七八里远,还要过一条河。
到了河边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听外婆说,过了河就是赵先生住的赵家湾。
河上没有桥,只有一条小船系在岸边。
外婆感慨地说:“这条船还在这里啊!很多年前我曾经来过一次赵家湾,那个时候就是这条船渡我过的河。”
张帆叫了一声,从小船里探出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脑袋。他睁开浑浊的眼睛问道:“过河吗?”
外婆点头说:“是啊,您这么大年纪还在这里撑船啊!您还做得动吗?”
老爷爷吹吹胡子,不高兴地说:“别看我老了。我的力气大得很。”
外婆连忙笑道:“那是那是,看您精神健旺啊!”
老爷爷听了这话,才高兴起来,豪气的招手说道:“上船吧上船吧。天都快黑了!”
富田舅舅因为要看车子,就没有和我们上船,而是在岸上等我们。
我扶着外婆上船,小小的踏板走上去晃悠悠的,我的心也提到了半空中。再看这艘小船,破破烂烂,真让我担心它盛不下我们四个人的重量。
我和外婆、张帆坐在船上,老爷爷站在船头,熟练地将竹篙拄进河里,小船向前滑动,水道轻轻向左右荡开。
老爷爷果然没有夸口,他的力气很大。小船平行在水面上,空中飞过一群麻雀。
此时太阳还悬挂在地平线的云层之上,这里安静极了,只有鸟雀的叽喳声。不知为什么,我的心却急速地跳动起来。
突然,老爷爷叹息了一声说道:“唉,你们运气不好,我的船漏水了!”
只见船舱里急速地涌进了许多河水。带着船舱底的泥垢打着漩涡。小船也在河面上打起转来了。
“外婆!”我惊慌地抓紧了外婆。
我倒不要紧,我会凫水。可是外婆年纪大了,怎么能够禁得起在水里泡?
24遇上水鬼
小船在河里打着转,张帆一脸的怒气,对撑船的大爷说:“什么运气不运气的,要是漏水您为什么不去修呢?我们年轻没关系。三婆这么大年纪了,一把老骨头哪里禁得起这个折腾。”
老大爷不服气,气冲冲地反驳:“我哪里知道,今天白天还好好的。怎么这个时候就出事?我看是你们招来的鬼祟吧!人都说黄昏不过河,我看你们是有急事才带你们过的。”
只是几句话的功夫。船舱里的水已经漫过了小腿。外婆一脸苍白,闭紧了嘴巴不出声。张帆着急的问我:“你会游泳吗?”
我点点头。他松了一口气说:“这船要是真沉了,我先驮着你外婆去岸上,你跟在我后面。记住啊。”
他转头,脸上浮出讥诮,对撑船的老爷说:“您在这河里讨生活。相信您的水性一定很好。不会需要我们的。”
正说着时,船舱向左一歪,我和外婆立即掉入了河里。
带着鱼虾腥味的河水漫过了我的头顶,我身子下坠。
我看到张帆着急的脸。看到他伸长手拉住了外婆对我大声地说着什么。
我朝他挥挥手。让他不要管我。
我看到张帆托着外婆朝岸边游去。小船翻了个,底朝天地在河里打转。撑船的大爷着急地围着他的船,一边踩水,一边费力地想将船翻过来。
我双脚拍水,想潜上水面。可是脚底好像被什么缠住一样,怎么也扯不动。
我心里害怕极了!
这条河每年都会淹死人,难道说我倒霉遇上了水鬼?
四周瞬间变得浑浊阴冷,好像一大瓶墨水倒进了河里一样,一片黑暗包围着我。
我费力地屏住呼吸往上游,却怎么也游不出水面。时间一长,我的胸腔已经没有氧气。肺部几乎都要爆炸了。
难道说我要淹死在这条河里?这也太荒谬了。
怪不得人常说越是会水的越是会淹死。
也许是那个宋朝鬼来向我索命了,他不是要和我一起投胎转世成为夫妻吗?可是他明明也说过要护着我的。
“红豆、红豆。”
是谁?是谁在喊我?
“红豆、红豆。别害怕,有我在。放心,你死不了。”
我听出来了,是那个宋朝鬼的声音,是他么?他来救我了?
我双脚踏不到实地,在水中,我的感觉无依无靠。
不知怎么的,这个我从来只听声音,没有见过面目的宋朝鬼竟然在此刻显得那么亲切起来,死亡的恐惧让我忘记了这个人也带给过我更可怕的恐惧。
可惜我不能开口说话,只要我一张嘴,带着腥气的河水就会灌进我的口里。
“红豆’红豆。”我感到嘴巴上一阵剧痛。
睁开眼睛,我发现我已经躺在岸边,张帆和外婆围着我,急速地喊着我。他们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头发上还滴着水。
外婆的手还停留在我的脸上,她掐着我的人中才把我唤醒的。
见我醒来,外婆的眼泪霎时流了出来,哽咽着说道:“红豆啊,吓死外婆了,外婆还以为……好了好了,我让你富田舅舅开车子绕远道过来。一会儿我们宁可回去多花点时间,再不坐这条船了。”
张帆也松了口气,脸上却很不高兴:“你不是说你会水吗?怎么一个劲地往下沉。”
“我也不知道。我明明不停地向上游,却怎么也看不到你们。”
我自己也暗暗奇怪,我记得我只是停在那里,为什么会说我下沉?
张帆说:“我当时看你往下面沉都急死了,一个劲地喊你。偏偏你又不答应。我想只有先救了你外婆再说。”
看来,是张帆救了外婆以后又下水救的我。
我看了看周围,真奇怪,那个撑船的大爷去哪了?
张帆好像明白我心里所想,冷冷说道:“别看了,那个老家伙一定不是好东西。翻船之后就见不到他的人了。”
夜风吹来,我打了一个喷嚏。
张帆立即说道:“你没事吧?能起来就早点起来走吧。抓紧时间去赵先生家去,到了晚上12点,我们又不在村子里,那边恐怕要出事的。”
我点头说没事,立即扶着外婆进了村。
进了村子,找人一问。就问到了赵先生的家。他家的房子非常醒目,贴满了瓷砖的楼房在这一带的村子里还是属于很少见的。
25谁帮我化解灾
来到赵先生家的门口,大门开着,堂屋里亮着灯。有一个老头背对着我们坐着,不知道在干什么,只听到沉闷的敲打声。
看这老头的背影非常熟悉。
我们也不好贸然进去,张帆在门口喊了一声,说明自己的身份。
老头回过头说道:“进来吧。”
看到他,我们都大吃了一惊。这个老头居然就是河上撑船的白头发白胡子的大爷。
我看了一眼外婆,张帆这时早已经问了出来:“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害得我们掉进河里?有你这么害人的吗?”
外婆这时开口说道:“您是赵先生吧?好多年没见,我都认不出您来了!怎么头发胡子全白啦!我记得你的岁数应该比我们小啊!”
我和张帆听了都大吃一惊。原来他就是赵先生?那个传说中可以开天眼的赵先生。
这个赵先生脸上没有一点愧疚,反而轻蔑地看着张帆:“乡下人,掉到河里算什么?连这点亏都吃不了,还想做什么先生。”
张帆气得脸色发青,也不肯忍:“您都一把年纪了,怎么就不招人尊重呢?三婆婆身体不好,掉到河里有什么好歹您负得起责任吗?”
外婆息事宁人的拦着张帆说道:“好了好了,我一把老骨头了,贱命一条没事的。”
我明白外婆是为了大局着想。不过这个赵先生这事情确实有点损人。
来之前我还很钦佩的,现在全都没了。
这时我们也看清了,赵先生正在打纸钱。
现在给死人烧的纸钱都是印刷出来的,什么10元一百,直接照着人民币仿的,或者直接印上冥府宝钞的字样。
其实最早烧给死人的纸钱是黄裱纸。上面用半边铜管,拿了锤子,一叠叠地敲进去,这是最原始的纸钱。赵先生眼下就是在做这个事。
他一点也不把张帆的话放在心上。停下手中的活说:“怎么了?要和我吵架?不赶时间了?你们不是有急事要赶着回去吗?”
张帆原本的怒气被赵先生这几句话打败了,是啊,谁让我们有求于人了?
可是随即他又斗志高昂地对赵先生说道:“您老本事,知道我们是冲着您来的,可是您有把握能够解决我们的事情吗?”
赵先生的眼睛在我们三个人身上溜了一圈,我感觉这人的眼光真的就像x光一样,能把人看透。
他缓缓说道:“刘三婆的本事我也知道,不就是帮人过阴吗?其实帮人过阴的人,时间长了也是有损元气的,不过我看刘三婆虽然上了年纪,倒是没那么虚弱。这其中的原因肯定很特别吧!”
外婆叹了口气,坦诚地说道:“不瞒您,我过阴的本事多亏了一个盒子。这个盒子上有一个宋朝的鬼魂。那年我男人买了这个盒子回来之后,他家的堂嫂就被死去的婆婆上身。是这个盒子上的鬼魂指点的我。我和那死去的婆婆说了几句话,了了她的心愿。从此以后就走上了这一行了。”
赵先生点头说道:“这个我也听说过,您是半路入的门,不像其他人,要么是家传,要么是从小就有异秉。”
外婆说:“赵先生,我们也没有多少时间耽搁,眼看着今天就要过去了。这件事情凶险得很,您今天能不能辛苦走一趟。帮我们村里人化解了这个灾。”
赵先生微微一笑:“我帮你化解了这个灾,谁能帮我化解我的灾?”
听了这话我一愣!这话的语气好像是拒绝我们的口气。
我原本以为他虽然古怪,还害得我们三人都掉到河里。不过既然开着大门等我们,应该也会愿意和我们一起回去。
可是听他这语气好像根本就不想去。他的灾?连他都不能解决我们还能帮他解决吗?
26.留在赵家
外婆凝神看着赵先生:“我也只会帮人过阴,这孩子是张老先生的传人,经验上比起您肯定是不足的。不知道您的意思……只要我们能做得到的肯定会为您做到。”
赵先生放下手中的锤子,眯着眼睛看着我们,眼中闪着狡狯的光芒。
“既然您能过阴,我只想请您帮我去阴间走一趟,问问阎君我儿子的寿命是怎么一个续命法。”
外婆吃了一惊:“您的儿子?可是这人生死有命,阎王簿上早就已经写好,就是阎君也不能擅自更改啊。”
赵先生很神秘的笑了一下:“不瞒您说,前几日阎君托梦于我,我儿子的命有救。不过详细的条件,需要您去地府走一趟,和阎君仔细交涉。”
不等我们回答,他又叹气说道:“吃我们这碗饭,总逃不过五弊三缺这四个字。十年前我老婆出了事,现在又换成我儿子。莫非这就是老天爷怪我泄露天机太多?”
“您儿子出了什么事?”外婆一向心软,看到赵先生白发苍苍,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凉,赵先生害她掉进河里的事完全都忘记了。
赵先生慢慢站起来,本来就苍老的面容显得更加的衰败。
“你们跟我来。”他转身走向左边的一间厢房,轻轻地推开门。
门一打开,我就听到奇怪的滴滴声。好像是什么电子仪器。
房里放着一张老式八步床,床上还垂着帐子,里面隐隐约约躺着一个人。旁边就是窗户,窗下摆着一张案几,上面放着一盆文竹。
在这间房里,和床相对的墙壁边还摆着一座神案。案上供奉着一个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相貌奇丑的神像。这个神像是民间传说中能打鬼驱除邪祟的判官钟馗。可能是为了床上的人着想,神案上并没有香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