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的雪,今年来的十分突兀。我从窗外望去,鹅毛似的雪花簌簌飞舞而下,仿佛带着某种不知名的情愫,肆意而又热情。我不由得思绪万千,仿佛浮现出远方的万家灯火。感觉自己像苍茫天地间的一缕孤魂,毫无目的地飘荡着。
我想起了枕着潇湘雨竹,一夜未眠的林黛玉;我想起了于千里孤坟处悲叹“十年生死两茫茫”的苏轼;我亦想起无处消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李清照。心头仿佛有无边的寂寞袭来,蚕食着我的灵魂。便也十分渴望有一个你,以温柔体贴为引,以明心见性为药,抚慰着我孤独怯弱的灵魂。
人的心念仿佛就是如此可怕。身处于车马喧嚣,便渴望隐居在世外桃源,整日读书品茗,不问世事,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而一旦真的青青河畔,寻常人家时,又会向往外面的三千繁华,渴望风云变幻,做一个乱世的弄潮儿。
可人就是这样的一个矛盾体,在不断的反复之中扮演着悲欢离合,诉说着变幻莫测的人生。即便有的人真的甘于做一个山野樵夫,那提斧砍柴之时也会隐隐露出舍我其谁的霸气;而有的人尽管出入于庙堂之上,每到深夜,也会盼望可以与世隔绝,孤独终老。而我现在的心情仿佛如杜甫诗中所言的“天地一沙鸥”一般,无依无靠,期待有一个你,像期待梦中的白莲。
一直以来,我骨子里自认为是一个孤傲的人,即便如何孤独,也绝不会去沉迷喧嚣,只愿焚香听雨,以书为友,相伴孤独,追求心中的远方。
可到底我也只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就像菩提树刚开出的嫩芽,未经风雨洗礼,渴望着阳光;又像襁褓中的婴儿,纯净无暇,未经红尘俗事,对外界自是有好奇之心。我亦修行尚浅,对生命中必将出现的你,充满了渴望,想去找寻。
我一直都向往有一场如樱花般的爱情,热烈而绚烂;我亦期待在江南的黛瓦白墙,乌衣长巷里相逢一个丁香一般结着愁怨的你;我亦渴望拥有林徽因和徐志摩那年的康桥绝恋。我一直期待着你。
可听闻爱情,十闻九悲,况且世事多变。我很怕在自己懂得了感情之后,看到的确是无情。因此,我只得将自己伪装起来,尽量隐藏我火热的情感。可我一直都渴望有一个你,可以看破我表面冷漠的伪装,去触碰我那颗深沉的灵魂。
虽然一直以孤独相伴,不在乎他人之见,亦不想对世人有一个完美的交代。可还是希望,在千里之外,能够有一个你,可以读懂我的心事,听我倾诉衷肠。
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有始有终的人。若要开始,则肯定会走到结束。若问缘由,则是我信因果。我相信这世间,有了花开,就会有花落;有了沧海,就会有桑田;有了山盟海誓,却也依旧有背叛与逃离的一天。
这世间本就是因缘的聚散离合。看见花开,就是花的因缘具足了;突然遭受到亲人的离去,就知道是生死的因缘具足了;邂逅到一段感人肺腑的因缘,就知道是情的因缘具足了。
我亦相信,我现在努力的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你,就是我正在种下一颗缘的种子,而这颗种子到最后,一定会是两个身心相契合的人在一起相伴四季花卷,过尽似水流年。而这全靠缘,它来自于佛教所说的“无始劫”,虽虚无缥缈,但我依然相信,有缘的人即便是相隔千里最后仍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而无缘的人即便是擦肩而过亦形同陌路。
而你,又在哪里?
我一直在等你,不问归期。
可慢慢的我在不断的找寻之中仿佛也越来越模糊,又越来越清晰起来。模糊的是,我找了这么久,只有失望的叹息;清晰的是,或许根本这世间就没有一个你,或者说你并不是别人,你就是我将来的自己。
就像长跑一样,我们会遇到和自己跑的一样的人,可最后或许都将抛下我们,或者被我们抛下,坚持到终点的,只有我们自己。漫漫人生长路,我们会有乍见相逢的欢喜,会有无可的离去,在各种相逢与离去之间,我们徘徊在各种悲欢离合之间,最后,某个时刻,我们会逐渐明晰起来,能陪我们走到最后的,只有我们自己,我们自己的心。
见的多了,逐渐悟到一丝丝缘起,关照一丝丝无常,也渐渐相信,所谓的身心完全相契合的伴侣,不过是镜花水月。当然,如果真的有一个你 ,自然是幸运的,锦上添花也好,雪中送炭也罢。因为我相信,活着就是为了遇见一个更有智慧,更有灵气的自己。
而我一直在等候这个另一个时空的自己。
几十年后,我看着窗外的雪花带着热烈的情思飞舞而下,偶然想起,在几十年前的另一个时空里,还有另一个我,稚嫩又坚定,温软又迷茫,嘴角不由得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