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世快四个月了。
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在大学里封着出不来,刚刚在宿舍和舍友们打完一把CSGO,就接到了舅舅的电话。
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个感情丰富的人。但是听到舅舅说出来的消息,我还是愣了一会儿。死因是心源性猝死,非常突然。以前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心血管疾病。出去和人吃个晚饭就出溜到地板上了,再也没起来。
接电话的时候舍友们刚好出去了。我放下电话,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不知道能干什么。去厕所抽了支烟,看着外面黑咕隆咚的天,鼻子一酸就开始干嚎。没有眼泪,但是差点吐出来,赶紧又点了一支,混着烟味在厕所里安慰自己。
放了暑假,能看见妈明显瘦了两圈。妈带我去上坟,坟埋在了乡下老家的田埂里。我妈蹲着号啕大哭。我一开始倒是没掉眼泪,觉得自己想明白了,掉眼泪又有什么用呢?生活不会因为掉了两滴眼泪就同情你。但是我还是哭了出来,没办法,触景生情。坟前有棵小松树,是父亲亲手栽下去的。栽的时候这松树一度要死要活,父亲又是拉羊粪又是浇水松土的好不容易把它栽活了,现在又躺在这树底下了。
我感觉到我妈变得恍恍惚惚的。家里的东西我不敢让她收拾,她一收拾准出问题。尤其是碰见和父亲有关的东西。翻着翻着翻出来两袋薰衣草,是当年一家三口去新疆旅游从伊犁带回来的。妈就开始哭,问我还记不记得去新疆旅游。这薰衣草的香味就是幸福的味道,什么时候经常闻一闻,就幸福了。
父亲的遗产被村里一个两个瓜分了个干净。葬礼上人们随的礼金总共几万块钱,妈只拿到了两千还是五千,更别说宅基地和卡里的钱了。父亲和我妈是再婚,父亲原配和她的那个女儿一听说死了,跟闻见腥味的秃鹫一样,在葬礼上硬生生偷走了父亲的身份证,手机和死亡证明。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大开眼界,三观被震撼的像遭受了一百零八级地震。原来还有人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在人家的葬礼上偷人家的身份证和死亡证明,更何况这个人家还是你爹,你前夫。
上学要交学费,每个月还有一千多生活费花销。我开始找兼职,在网上写稿子,在b站发视频,在百家号头条号发文章攒流量,在楼下煎饼店里打小时工。生活确实还得向前看,有时候看见我妈对着父亲衣柜里留下的衣服稀里哗啦,我就不自觉的皱眉头。可能是我的问题,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状态,我也不知道我妈现在是什么状态。可能所谓的向前看只是我一厢情愿自欺欺人吧。但是我也得这么一厢情愿下去。我的童年结束了,虽然它结束的有点晚,代价有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