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把大部分注意力回归到自己身上来之后,我很少流泪了。
曾经在我的世界里,我是不常笑经常哭。眼泪等于痛苦,眼泪等于失望,眼泪等于恼怒。
所以,在我决定成长之后,我创造的自我体验中没有流泪的机会。看到这个题目,我惊讶的发现,我真的好久没有因为难过而流泪了,不是我失去感觉,而是我的觉知没有放在这上面。
最近二个月的工作,全部门的重点集中在某个项目的倒排一百天上,大家都期待入职过半年,平时拿不出能证明自己工作能力的年轻经理,在这个项目上能带领部门的同事齐头并进,带领部门每一个人扎扎实实的做好备受关注的项目。
这位年轻的经理,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却出工不出活,项目看不到实质的推进,落后于正常节奏之后,眼看着时间一天一天的消耗,他依然不负众望的稳坐如佛。对八卦闲聊参与的速度挺快,可以很准的切入话题,所以目前部门内几乎没人聊闲篇,保持绝对的安静。
负责文案的同事跑过来:“这可怎么办啊?那个PPT完全没有执行的价值,完全是空架子啊!”
负责设计的同事跑过来说:“设计的任务那么多,难道我天天加班吗?”
这个项目中涉及到的事务性工作,在十年前我已重复做过好多遍,细节和时间节点烂熟于心。限于我不是经理,限于我职能所限,最主要的是我多么期待年轻人能拿出详实的执行方案,通过这个重大的项目证明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做这个经理当之无愧。
所以不愿过多的参与其中,只是静静等待着。
然而,在倒排三十天的时候,执行的工作散落在每个人慌乱的心里,如果再不马上规整好,失去的不只是工作的热情和信心,可能是最后无法收场的一摊子事。
我忍不住了,向上级汇报了年轻人的工作表现,其中带着些许个人的主观情绪。
察觉了三天,处理了三天。这三天里,在上级领导的介入下,部门所有的工作有了明确分工和落实,我负责的工作增加了不少,可是我并没有觉得是负担,放松高效的完成了统筹的部分,并且胸有成竹的相信这项工作会有条不紊的完成。
从那天开始,我隐约感到急躁,隐约感到怨恨,隐约感到对自己的不满意。
然而,我还是被情绪裹挟得不得自由。走路带出来的气场是多年前的那种虚假强势的感觉,和同事说起这件事情来,还是带有指控的成分。我想停止想这件事,可是思维却停不下来。
每一次和年轻经理的交流,提醒自己保持态度,然而每次开口似乎都失去惯常的觉知,变得不由自主的自动反应。
我观察这些碎片,开始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念头:我是怨恨那个怒其不争的年轻经理,实际是怨恨多年前不够格升职华北区市场正经理的自己。
这个念头出来,自己被吓醒了!从迷雾以快进的方式散去,露出清晨清朗的晨光。
所有的指控自指向内在。我指控年轻经理的那些事情,实际上是对多年前那个自己的不接纳。
--你要得力的带领部门克服困难、步排好工作;
--你要以身作则,勤勉负责;
--你要亲和智慧的沟通工作;
--你要有分寸、有原则、有立场维护部门权益;
总之,你必须成为当之无愧的、雷厉风行、能力超强的部门拯救者。
是的,这就是我当年给自己的标准。
不够格晋升正经理,也要虚张声势的伪装自己,其实内在是对自己无比的失望和怨恨。
我以为,退出那个激烈的职场,萎缩自己工作的能力;离开尔虞我诈的环境,来到一个相对单纯的环境;就可以避免对自己的强迫症。
旧有模式仍在重演、这部分没有进化的小我还是会出来搞事情。
周老师的书里写到:
成长就是这样,通过身边的人和事来反映自己内心的状态,再通过和这些人和解,最后和自己不喜欢的部分和解,然后去触碰那个更好的自己。
这位年轻的经理、这次完整的体验,是我创造出来的,是为那个还没有真正学会自爱的我,创造出来让自己闯关及格的。
玩完这个游戏大约花了一个月时间,爬出这个坑大约花了一个小时。
这位年轻的经理依然稳坐如佛,不慌不忙,此刻,我感受得到他的努力,他的缺陷,他的无力,他的彷徨,他的渴望,他的限制。
看到他犹如看到自己。
在公司洗手间镜子里再次看到自己,看到自己柔和下来的面庞、带笑的眼睛和晶莹的眼泪。
我想,此刻的眼泪是触碰到自己真实内心的温柔露水,是自己被自己看到之后的自爱能量。
眼泪,送给那个当年的自己,也送给今天的自己。
我是那么美,那么真实。我真的很好,我已经学会好好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