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农历新年的大年初五，按照原计划，母亲会在家做两桌子菜以供中午我们兄弟姐妹以及下一辈用。自从01年外祖母去世后，母亲兄弟姐妹间便没有了聚会，也就是母亲每年过年正月里的某一天把大家集中到一起吃个饭，聚个会。今年亦是如此。
初五这天，我和姐姐一家开车去给舅舅家拜年，二姨一家的哥哥姐姐们从另一个地方也去，然后舅舅家集合中午来我家吃饭。快到舅舅家时给二姨家姐姐打电话问她们在哪里，挂掉电话的五分钟后我们进村先去二舅家，结果锁门。然后在去三舅家的路上，被三舅家的弟弟拦住，说：“先去大爷（大舅）院里吧，大爷熏着（一氧化碳中毒）了。”
立刻掉头赶去，二妗、三舅、邻居、村里的医生已经围了好些人。通了风，商量着去医院的事。本来和姐姐商量着先别告诉母亲，看看情况，然后三舅立刻给母亲打了电话问怎么办，去哪个医院。
发生了这样的事，让我们无奈又无奈。腊月二十八晚上，楼门的铃声响起，开了门，大舅进来了，来过年了。母亲前几天就给二舅打电话让大舅早点贴了对联来我家。我腊月二十三从北京回到家，母亲和姐姐一家腊月二十四开车八百八十公里回到家，家里人聚齐了，热闹了，让大舅也来。结果大舅还是按旧历习俗腊月二十八贴了对联才来的。可总算是来了！然而，大年初一和我们一家在奶奶家吃晚饭回到我家后，便和母亲吵了起来：“我要回家，明天回去上坟呢（地方习俗，正月初二上坟祭祖）。”母亲不让回，说二舅三舅会给上坟的，让他过了元宵节再回。吵了片刻总算拦下了。初二时又吵闹着要回家，母亲又拦下了。初三下午我正和母亲微信视频聊天（大年初一我便住到了祖母家），忽闻大舅又要闹着回家，母亲无奈只好给二舅打了电话，二舅最终是劝着没有回去。初四这天是祖母家大聚会，父亲的兄弟姐妹聚会的日子，母亲对大舅说：“今天自己在家吃饭吧，都做好了，拿到微波炉里热一下就行了。今天你就别去了，她奶奶家人多，还有新媳妇……”话还没说完，大舅便穿了衣服要走，母亲说：“回去也行，回去看看，下午就回来，下午我们就都回来了。明天侄儿男女（家乡话，母亲这边我的兄弟姐妹们）来这里聚会，你就都见到这些人了。”大舅答应了。可等到晚上没有等来，母亲说：“别等了，反正你们明天也去，正好就接来了。”
结果到第二天，此篇开头便成了结果。二舅三舅家的门都没有进去，二姨家哥哥姐姐开着车将大舅送到了医院。我们回家帮母亲做饭，还有一桌的饭菜。期间母亲早已心不在焉，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打来要求母亲快去，医院没有上班，送去的人也做不了主。母亲吃了几口便匆匆赶去。
发现时已是上午十时左右，医生说的最坏的情况是：什么都不懂了，土话就是愣了，要么就是植物人。甚是吓人。最初的几天情况有所好转，并没有发生医生所说的情况。我们姐妹俩远走他乡之前都去医院看望过，认识我们，认识来看望他的所有人，还可以和父亲电话聊天。我们觉得不幸中的万幸，有母亲、二姨白天的照看，二舅、三舅晚上的陪伴，很快会好的。可是，在我回京后的一周母亲发短信：昨晚大舅转到省城专科医院了。
两天后，父亲去省城看望，回去后说谁都不认识，也不说话，只是睁着眼睛到处看，给多少食物就吃多少。真的在向最初医生说的最糟糕的情况发展。晴天霹雳！这便是大舅最近的情况了。
而现在的医院里，母亲从初五离家到现在只回过两次家。第一次因为姐姐要走回去收拾东西，再看看外孙。第二次是因为“逼”二舅、三舅去。可是这样的逼迫并没有效果，最终是二姨在医院守了一夜，母亲一宿没合眼。如今转院到省城，大舅病情加重，日夜守在身边的是二姨和母亲。二姨今年六十又四，守寡半辈子独自把两个孩子拉扯大，身体并不是很好。母亲今年六十又一，近和姐姐私下地讨论过，近年来母亲经常感冒，身体素质也不是很好。前天打电话便听见嗓子不对劲，又感冒了，声音里满是疲惫。如今是这两位姐姐守在六十岁的弟弟身边，而她们要面对的是看不到头的、还不知道要在医院呆多久的日子，是有可能出现的最坏的情况。
今天，二月二，是母亲的生日。我还记得去年的今天在奶奶家过了六十岁的生日，买了生日蛋糕，母亲这辈子的第一个生日蛋糕。我们姐妹俩虽没在身边，但姑父拍的一张照片永远将那一刻定格。而今年的生日，母亲只能在医院度过了。
写这一系列，不是在称颂谁，也没有在指责谁。大姑问我：“如果要你毕生的时间兑现一个承诺，你能做到吗？”我的回答是：“我要先看这是什么事情，是否要给承诺。”而母亲在外祖母还在世时便主动当了家，外祖母走后一如既往地在这个只比她小一岁的弟弟身上用心，是弟弟，但在我看来更像是照顾儿子一样。她承诺了谁？没有。恐怕只是承诺了她自己而已。母亲想的众多事情，都想要兄弟姐妹和和睦睦。期间流过多少泪，忍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而事实并非所愿，甚至还得了埋怨。有人喊“不公”，有谁真真明白谁才是应该喊“不公”的那个人。一句话：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足矣。
母亲这辈子，拿得起，放不下。拿得起家庭重担，放不下兄弟姐妹情深。我们只求她：想开些，注意身体，还有我们，我们爱你！
亲爱的大舅啊，你那个破破烂烂的院子有什么好？多次的阻拦最终还是没能留住你。而现在我们只在祈祷，祈祷你快快好起来，早日“解放”二姨和母亲，她们已经为你操劳太多了。你能好起来是今年送给母亲最好的生日礼物。
妈妈，生日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