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哦,爱情。
爱情,哦,爱情。
M先生往纸上洒了些红墨水,然后捏起纸的一角,让它自然地垂着。
哦,爱情。
血泪在M先生的白色西裤上开花了。甜的,腥的,苦的,涩的。
哦,爱情。
他们让我以“爱情”为主题进行创作,可我怎么能描绘得出?
墙上挂着两幅照片。强奸犯的和背信弃义者的。黑白的男孩和黑白的女孩弯着眉眼朝他咧嘴,唇与齿都是可爱的,那分别是蜂蜜和牛奶的味道,M先生当然还记得。
不。M先生提醒自己。那分明是强奸犯的味道和背信弃义者的味道。M先生在亲自握起小刀亲自洒过汽油的更早之前,心上的两块肉就被永久地剜去了。痛,失去了心的痛——不对,空荡荡的胸腔难道不应该连知觉都断绝了吗?
哦,爱情,没有。
哦,爱情,没有。
花的边缘痴情地翻滚着,粉海豚膨大成粉色巨鲸,连绵的白色是海面上的飞沫向阴郁天空翻的一个个白眼。
M先生嗓子发干。他俯身去亲吻盛着杯壁阴影中的白色液体,像硕大的蜜蜂摆着身子吮吸花蜜。啊,啊……他的思维变成金黄色的,蜜汁一般,黏稠的。他似乎是平静下来了。
杯壁的阴影下,剩余的液体不祥地晃动着。
(我要给你看恐惧在一把尘土里。1)
哦,爱情,抹杀。
哦,爱情,抹杀。
花在凋零。地上,地上也有花瓣,红色的。
M先生鞋子上落着灰,头发里也是。门突然开了,一阵风解放了这些生于火焰的灰烬,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它们射向那张红色监牢的纸,在击穿它之前凝成一个黑影,撞击着烧红的铁栅栏的黑影。
不,那是M先生身后进来人的影子。
M先生用胶带将纸固定在画板上,然后举起黑色墨水瓶,对着灰烬组成的黑影砸去。人,不见;监牢,不见;空白,不见。只有铁一般沉寂的黑色,在玻璃的一连串轻快脚步之后。
美妙啊,这清脆如金苹果的一定是爱情吧,灾厄之果,爱情就是灾厄之果被啃食的声音!应当记录下来,应当翻出空白的五线谱。你在哪里,M先生兴奋地寻找着,用手蘸着墨汁,你在哪里。作曲因为有直接的灵感,比作画容易太多。
影子映在铁幕上,影子举起了什么,这使整个影子都闪着寒光,甚至那圆睁的眼和张大的嘴呈现出白色,如闪电一般划过铁幕。
因爱而悲伤的人开了枪,M先生的脑浆如烟花般升起,散落。他桌角躺着的绿色面具因新鲜的斑点而愈发忧郁了。
“X队长竟然开枪了,X队长竟然开枪了。这不应该,他从来没有轻易失控过。”门口的队员们窃窃私语。
“砰!砰砰!”又是枪响,这次碎掉的是墙上的相框。子弹穿过男孩和女孩的头颅,但是影像不会呼喊,影像也没有昭示生命流逝的红色。
“别,别靠近他……他不太对劲……”队员们窃窃私语。
“咔嗒”,X队长丢下枪,而后似被飞机猛然撞击的摩天大楼一般跪倒在地,泪水伴着文字掉落,流淌,汇入脑浆和血的湖泊。
“爱是残杀。”他说。“你杀了我的,我便要将你的一并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