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年前,在北方的一个村子里,媒婆带着爷爷去了奶奶家提亲。
爷爷当时是一个特别瘦的小伙子,奶奶当时满脸羞瑟,梳着两条粗粗的辫子。奶奶的爹还担心,这么单薄的体格子能干农活吗?其实这都不是事,在媒婆的嘴里缺点也就是有优点。就这样爷爷用二两金子作为聘礼把奶奶娶了回来。
婚后,爷爷冬天农闲时去给人家伐木,都是到了年跟前才回来。有一年风雪格外大,当时的交通工具就是马车,一个马车坐满了人,迎着大风雪赶路。路过镇子时,爷爷和车上的同伴去制办点年货。爷爷买了不少的鱼和一块花布料,布料揣在了怀里。天越来越黑路又不好走,马车翻了。大伙找东西,弄马车,最后只有爷爷装年货的袋子没找着。爷爷怕耽误大伙,让他们先走,他在找找。
深夜最冷,爷爷好不容易找到了,赶紧背着袋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赶。奶奶听回来的人说,爷爷找东西去了。奶奶站在门口一夜未合眼。
爷爷回来时,脚上的棉乌拉湿了冻得硬邦邦的,布料拿出来却是热的。递给奶奶时嘿嘿地笑着。奶奶急忙用雪给爷爷搓脚,心疼地说:“东西丢了就丢了呗,你要是冻坏了可咋整…….”
爷爷给外人的印象是大男子主义,其实他什么都听奶奶的。两个人可以说是互补,即使是发火时,也是一个怒一个忍、一个进一个退。
我们孙辈给爷爷和奶奶办了六十年的钻石婚,当时我问爷爷:“您和奶奶之间的爱情……”话还没说完就让爷爷打断了。 爷爷问:“爱情是啥玩意。”我接着说:“爷爷,我想问的是你为啥对奶奶那么好那么听奶奶的话。”爷爷看着奶奶笑着说:“她是我媳妇,是二两金子换来的媳妇。”边说边用两个手指头比划出,奶奶在一边佯装愠怒。
三年前的腊月里,奶奶的癌症扩散了,在炕躺了一个多月就过世了。出殡的当天,按当地风俗爷爷是不能跟着送葬的,但爷爷一定要去,我们扶着爷爷,爷爷表面看似很平静,内心却心痛至极。下葬时,爷爷说:“走吧,走了不遭罪,到那边等着我……”
处理完奶奶的后事,爷爷谁家也不去,就守着老房子。在墙上的日历牌上画着日子,那都是去给奶奶上坟的日子。每次上坟他一定跟着去。爷爷不说话围着坟走一圈,有时拔拔坟上的草,有时扫扫上面的雪。下山时,时不时的回头望望。
去年的腊月里,爷爷去找奶奶了。
令人惊奇的是爷爷奶奶都是同月同日同一时辰过世的,就连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都说,以前从来没听说过。
六十多年里,爷爷奶奶没有诗情画意,只有柴米油盐家长里短,就在这平淡的日子里藏着相濡以沫,相伴一生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