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直很懊恼自己爱憎分明耿直婆娘的性格。比如一个人,一旦内心讨厌了,便连眼皮也懒得抬起瞧,哪怕装都不想装一下。就算你身份显赫、权势遮天,不爱就是不爱,你奈我何?
这类特质,说好听点叫个性,不好听或者更确切的说法就叫情商低,北方人叫轴,本地土话叫不醒事。
所以对那些明明不喜欢,却能装做若无其事和对方谈笑风生的人我是打心眼里佩服的。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情商高,人缘好的典型特征了。这类人八面玲珑,确乎天下该他们主宰,而我等怪物也就只配落得在自己的一方小斗室里自娱自乐了。
对人如此尚且情有可原,因为人毕竟是一种有血有肉的情感动物么。但若将这种好恶照搬到一种植物身上,看官是否觉得很无聊可笑呢?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就对一种植物产生了深深的厌恶。也许是十几或者追溯到更远点二十几年前,所居的小城开始大兴砍伐之风,那一排排根茎粗壮、树干挺直、叶阔爽朗、古朴典雅的梧桐树被一棵棵连根拔起,整个城换上了一批叫香樟树的家伙(听听,连这名字都那么媚俗)。
起初讨厌它是因为它好比一个强势的第三者,不由分说便抢了我所钟爱的梧桐树的位置。
所有树木,最爱的唯有梧桐。春日吐新芽、夏日覆绿顶、秋日赏落叶、冬日舞飞雪,多大气、多端庄、多浪漫、多么美好的一种树木呵!却生生被赶出了人们的视野、斩草除了根……
据说移植香樟是因为它四季常青,而梧桐落叶清扫麻烦,且夏秋飘絮。可是万物生长,不正是因为有四季轮回吗?世间的美,就在于有层次、有变化、有区别才称之为美,总是一成不变的样子,那能叫美吗?
后来越看它,便越觉此物恶俗。比如一到秋冬,枝上即结满肮脏的黑色小果,有风或没风,它都会纷纷往下落,“叮铛”一声,滴落在行人头上脚下,或停靠在树下的车身上,带着混浊的黑白色汁水,与鸟屎一般无二。
这幅尊容,就好比一女子,人都说她年轻又美丽,可是却极不讲卫生,整天蓬头垢面,眼角糊着眼屎,嘴角流着哈喇,您还有吃饭的胃口不?
又据称只有母香樟才结这种脏果子,公树还是讲卫生的。虽说如今提倡男女平等,可是这树也一定要阴阳平衡吗?留这脏婆娘干嘛呢!
说了这么多,其实不过是不醒事人的一种疯狂呓语罢了。还是去寻找、去拥抱那敦厚诚实的梧桐树吧,那里才是一个寻梦者真正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