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谁钓上一只乌贼,厨房外面又是一阵欢呼热闹,似乎在轮流合照、视频。
我计划先煮一道鱼汤,木头人在一旁拍姜切葱,我则是在给煮汤的鱼刮鳞剖腹。
上午八点多,太阳升起,海上起了些阵风,不时吹进厨房。
木头人打破沉默:钱小姐真的能看懂如花小姐的线条?
我说嗯,说着从桶里捞出最后一条适合煮汤的鱼,并用刀背敲了鱼脑袋,鱼不再挣扎时,我又开始刮鳞。
木头人停下切葱的菜刀:我却看不懂。
我笑:人类抽象思维的东西你可着急不来,再说了,如花的线条大部分是为钱小姐而作,钱小姐能看懂,并不奇怪。
木头人继续切葱:我以为如花小姐跟你一起搂搂抱抱,只是沉浸在久别重逢里呢,原来一直在关注我们。
我将砧板上的鱼鳞和血红的鱼杂拨进垃圾桶:我们因为我们的故事而抱在一起,看到的人想到的却是自己的故事哦,很多时候,在人群里察言观色,要用余光,要用心眼,像你这样旁若无人地读取别人的面部表情,不仅暴露了自己,也很容易让别人本能地戴上面具,看不到真情实感。
木头人将拍烂的姜块和切碎的葱花分开摆好在碟子里:心眼我懂,但余光是什么样子的?
我将需要煮汤的鱼热油下锅,一时间油炸声起,油花滚动:呃,时机成熟了我再告诉你。
木头人往后退了一步,防着可能溅到身上的油:有那么复杂么?
我拿着锅盖帮木头人挡了挡:这么说吧,在人群里,你应该可以轻松地发现谁戴上了面具,对吧。
木头人接着我手上的锅盖,自己挡着:嗯。
我伸手到鱼桶里捞煎炒有味的鱼:那,在人潮中,你能看得出谁在裸泳么?
木头人若有所思:如花小姐能看得出?
我给锅里的鱼翻了身,并放了姜:嗯,如花不仅看得出,还看得准,甚至还画了出来,裸泳的人看到如花的线条,就会想起被掩盖过的那些瞬间的失神。
木头人放下了锅盖,去接了一大碗开水:所以,如花小姐之前留下来的画作都是一些藏在心底的失神?
我接过木头人端来的一碗开水,倒进锅里,让木头人再去接一碗:从这个角度来看,大部分都是,有心人细看的话会看出端倪。
木头人接过碗:所以,如花小姐今天清晨的所有画作都是为钱小姐而作?
我笑:嗯,如花小姐的线条加上钱小姐的解读,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了,故事都是想通的,不只是钱小姐,有故事的人看到都能想到自己的故事。
木头人转身去接开水时,钱小姐推门进来:哇,好香。
我笑:再加一大碗水,煮开了就可以喝了。
会变成乳白色么?钱小姐满怀期待地看着锅里。
我说:会。
木头人端水过来,一本正经地对钱小姐说:你可别急着夸赞老头子,煎炒过的鱼加热水煮开,基本上都是乳白色,没什么技术含量的。
钱小姐哈哈笑起来:小脾气还没消呢。
木头人的表情表现出平淡且无辜:我没有小脾气啊,我只是不想老头子被夸赞而已。
我将碗里的水倒进锅里,洒了一把盐,盖上锅盖:这就是小脾气。
钱小姐依然保持深长的笑。
木头人突然改口:好吧,那你夸他吧。
我说:这依然还是小脾气。
钱小姐又哈哈笑起来,忽而想起什么,拉着木头人的手往厨房外面走:我们抓了一只大乌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