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给库布齐沙漠镀上一层金边时,我已经踩着细软的沙粒往里走了。沙丘像凝固的波浪,风过时带起沙砾簌簌作响,赤脚踩上去,温热从脚底漫上来,又被偶尔掠过的风卷走几分燥热。骑上骆驼往深处去,驼铃在空旷里荡出悠长的回音,远处的沙脊线和天连成一片,才懂什么叫“大漠孤烟直”——原来不必等炊烟,单是这无垠的辽阔,就足够让人把心放得很轻。
午后从沙漠出来,驱车往呼和浩特市区去。大召寺的红墙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朱漆大门推开时,香火的气息混着酥油味漫过来。殿内的壁画色彩依旧浓烈,佛像前的酥油灯明明灭灭,转经筒被信徒的手磨得发亮,一圈圈转过去,像把时光也转得缓慢。站在寺内的古柏下,听喇嘛轻声诵经,恍惚间觉得,这方天地把外界的喧嚣都隔在了墙之外。
从大召寺出来,拐个弯就进了塞上老街。青石板路被踩得油亮,两旁的老字号挂着红灯笼,卖奶皮子的吆喝声、打银器的叮当声混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烟火气扑面而来。买一串刚出炉的烤奶豆腐,外皮焦脆,内里软得流心,奶香在舌尖漫开时,看路边的老艺人捏面人,指尖翻飞间,一个扎着小辫的蒙古族姑娘就活灵活现地立在了掌心。
走着走着,暮色就浓了。宽巷子比老街更添了几分文艺,咖啡馆的玻璃窗映着街灯,手作店里的毡画挂得满满当当。选了一家靠窗的小店坐下,点一杯咸奶茶,看窗外行人慢悠悠地晃,偶尔有穿汉服的姑娘笑着跑过,衣袂扫过灯笼的光晕,像把古今的影子叠在了一起。
最后去青城公园时,夜色已经铺开。湖边的垂柳被风拂得沙沙响,跳广场舞的阿姨们踩着节拍扭动,孩子们举着荧光棒在草坪上追逐。找个长椅坐下,看远处的摩天轮转着彩色的光,忽然觉得,从沙漠的苍茫到市井的鲜活,这一天像被拉成了一条长长的线,一头拴着天地的壮阔,一头系着人间的温暖。
回去的路上,鞋里还藏着库布齐的沙粒,口袋里揣着老街买的奶糖,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大召寺的香火味。原来这趟旅程,早已把不同的风景,都酿成了心上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