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e-bye

2008-6-27 15:09

最近的状态让自己很不满，休息，反复听着MIMI的《byebye》，难得静下心来，把一些感触写写。她的声音总是轻而易举就把我煽动得激情澎湃，或者像现在这样，温馨地感伤着，陷在旋律里，止不住地想念，回忆，思考，过去的，未来的画面在脑海里来回奔跑。

《byebye》是一首唱给已逝，离我们远去的亲人（或其他）的，歌词里充满了对她的回忆，以及她已经不能看到今天自己的成就的惋惜，然后就是为她到达了另一个美好世界的祝福……我的喉咙发堵，起身去喝杯水，给奶奶上一柱香。

两年多，奶奶离开已经两年多了。记得接到电话时候的震惊；记得在草地上，抚摩她已失去知觉的头颅；记得当天写的日记是怎样地责备她的懦弱；记得在送葬路上我一度哭得几乎虚脱……从没想过，奶奶的去世，我会这样的伤心，因为她从来就不是个慈祥可爱的老人，对子孙也不好。甚至说，她其实是个某些方面满讨人厌的老太婆。小时候，印象中她抽烟，打牌，从不做家务，对家人呵斥；大一点了，很怕跟她一起上街，因为她总是很蛮横，总为一点点小碰撞跟人家大骂一场，怯怯在一旁的我恨不得地下有条缝；长大了，她还是那么冷漠，自私；再后来，她受糖尿病折磨，变得很颓废，在她身上，我嗅到尸体腐坏的味道，死亡的气息，我归结于老人家的自然体味。没想到，那就真是死亡的味道。

可是，可是当我知道她真的去了，站在客厅里，看到她常坐在那里看粤剧的沙发，她永远不会在那里听曲了……阳台的躺椅，我永远不会在那里为她按摩双脚（糖尿病引起脚麻脚痛）……我就哭得泪水滂沱，也许这就是血缘？？是因为我身上有着她的基因？尽管她从没可爱过，可是我还是爱她的。

她刁蛮任性，因为她本来就是个地主的独女，她很聪明，也很美丽，年纪小小就掌管了家里财务。新中国后，她在广州荔湾财政局工作。文革期间，她随爷爷下放回农村，爷爷因为哥哥是逃到美国的国民党高官，自己又是工程师，关监狱了，有次差点被半夜拉出去集体枪毙了，整惨了，一夜白发到今。想来，奶奶这个千金小姐，在那个年代也受了很多苦。她不善农事，只给人编织赚点小钱，据说可以一天多一点就完成一件毛衣！！家也基本是靠爸爸和大姑姑两个大孩子支撑。就是这样的时期，奶奶也几次怀孕，有的被批斗的时候踢流产了，爸爸拿去埋了；后来又有了我的小姑姑，才比我大几年的小姑姑。农村的人，有卑鄙龌龊的，爷爷乡下一些堂兄弟，觊觎奶奶美色，动过歪念，奶奶就曾经上吊威胁过。可是到了后来，倒落了个不守妇道的名声。也许是因为受了折磨太多，也许是听信流言，爷爷对奶奶也不信任的。出狱后性情乖戾，酗酒，打骂我爸爸，动不动就操刀砍。后来有了我们这一代，稍有收敛，爷爷醉酒后，总发泼，骂人，摔东西，我以前很怕，后来不怕了，对着满地狼籍，我也可以淡定地把饭吃完。而且，我爷爷对家庭不忠诚，具体这里就不外扬了，哦，扯远了。我想说，像这样的婚姻，这样的际遇，奶奶可以说是不幸的，所以对她的性情我也就慢慢理解了。她的爱憎分明，充满棱角的性格，一直保持到老，到死。并且吩咐过，死也不会葬到夫家的乡下，因为那里对她来说，是充满苦难的地方。

我在她身边生活了很长时间。小时侯很恨她的苛刻，吃饭不许发出声响等等，长大了，才知道那叫教养，这让我在任何社交场合都至少不失礼。我是同龄人中，少数较懂欣赏戏剧（特别是粤剧），爱好戏剧的。当然也是受她影响。欣赏演员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精致的服装，或优美或顿挫，或婉转或激锵的配乐，唱词的韵律和遣造……太多太多值得品味的地方。戏剧让人放慢节奏，领悟繁华都市以外的宁静和人生境界。唉，，罗嗦的我又跑题了，没办法，思想去到哪里，我就写到哪里了，控制不了。这属于精神病的跳跃性思维吗？

她老了的那段日子，快乐来源于打麻将，看粤剧和爸爸妈妈给她做的好菜。她很胖，对爱吃的东西不忌口的。妈妈有一手好厨艺，做的菜奶奶很爱吃。婆媳关系这个千年的传统家庭大难题，加上一个极端凶顽的婆婆，可想而知妈妈在这个家庭里也不是好过的。但是，难得妈妈是个集合了全部传统美德于一身的妇女，还有爸爸擅长从中斡旋，懂得哄骗的道理，结果是这么多年，两婆媳几乎没有吵过架。我敬佩妈妈。可是后来，奶奶得病了，再加上家里很多其他的矛盾和担忧（主要是丈夫的折磨），她就日渐失去了生的希望。弟弟快要入伍的那些天，也有几次阻止她去摸电（她说最好触电死了，又快）。她那段时间确实是抑郁症了。12月10号，弟弟入伍了，她没给他封“利是”，这对于一个平常多多规矩的老人，真的很不平常。她只是站在阳台，看着穿军装，戴红花的弟弟，越走越远（当时我们还有些怪她是不是老糊涂了）。12月19号，她去了……她大概是不想把自己的不祥之气带给孙子吧！阳台上，她那挂着松垮的肉的衰老的身体，和那怅然的眼神……永远定格，弟弟两年后才知道她的死讯。

回想，我成了家，有了自己的烦恼和处理不完的事，没有放足够的时间精力去关心一个对生活已经绝望的老人。我一个人在家，带着儿子，形容憔悴，身心疲惫，前途渺茫。只有做些小事来尽孝道：给她按摩，借带宝宝晒太阳的理由，鼓励她到江边走走，晚上给她洗澡。可是，对于她寻死的念头，没有更在意，以为，那只是她寻求更多关注的方式，我错了，很后悔。也许，再多一点的心灵的关爱，她不会走向绝路。这决定了，我做个成功的心理咨询师的理想，是想要把生的乐趣和希望，带给活在苦难中的人。

是的，奶奶是自杀的。我为她的懦弱愤怒过，可是后来想，那也是她的勇敢。她活得不快乐，她害怕糖尿病的并发症，她总说觉得全身都像有蚂蚁咬，她说爷爷会在睡梦中打骂她（天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她走前，把手上的几个戒指和玉镯子，脱下来放在弟弟书桌。在她坠楼的草地，有我给她织的披肩，她是披着它跳下去的。后来，那披肩也折好放在她胸前，跟她一起火化了……那么难看的颜色，那么拙劣的针脚，在她的寿衣上是那么不和谐。看到那披肩，我哭得更加伤心！那披肩是我中学编织兴趣班的时候给她织的。久远得我都已经忘记了。可是，没想到她却竟然保存了这么多年，在“上路”的时候也披着！这就是她的性格，她从来不会表达对人的爱，但是她却把她眼中值得珍爱的东西收藏好了。我有了那么一点点欣慰，至少，她在去的路上，带着孙子的一点点温暖。她走的前一天，已经很羸弱的她，第一次，独立地紧紧抱着我九个月大的儿子，脸上是难得的幸福的笑容。四代同堂，也是她不幸人生的一个小亮点了。我很高兴，我觉得那是一个充满的庇佑的拥抱。

曾经愤恨，抱怨，悲痛，现在只有祝福，祝福她真的在另一个地方，没有病痛的折磨，没有忧伤，有麻将，有粤剧，有好多好吃的，这就很够了。

所以，这首歌，让我重新从纠结走向释怀，只是，我还没能做到像歌词里讲的，“你没有机会看到我现在的成就，你没能看到我又成为NO.1，多希望你能在我面前，跟我一起庆祝，一起分享假日的欢欣……”但，奶奶，我会努力的，终于有一天我会高高举起我的手，告诉在天上的你，我是让你骄傲的！

附上《BYEBYE》的歌词：

制作by Taka 玛丽亚凯莉主题花园

This is for my peoples

Who just lost somebody

Ya best friend ya baby

Ya man or ya lady

Put ya hand way up high

We will never say bye

Mamas daddys sisters brothers

Friends and cousins

This is for my peoples

Who lost their grandmothers

Lift ya head to the sky

Cause we will never say bye

As a child there were them times

I didn't get it but you kept me in line

I didn't know why you didn't show up sometimes

On Sunday mornings and I missed you

But I'm glad we talked through

All them grown folk things

Separation brings

You never let me know it

You never let it show because

You loved me and obviously

There's so much more left to say

If you were with me today

Face to face

Never knew I could hurt like this

And everyday life goes on I

Wish I could talk to you for a while

Miss you but I try not to cry

As time goes by

And it's true that you've

Reached a better place

Still I'd give the world

To see your face (bye)

And be right here next to you (bye)

But it's like you're gone too soon (bye)

Now the hardest thing to do

Is say bye bye

Bye bye bye bye bye bye

Bye bye

And you never got a chance

To see how good I done

And you never got to see me

Back at number one

I wish that you were here

To celebrate together

I wish that we could spend

The holidays together

I remember when you used to

Tuck me in at night

With the teddy bear you gave me

That I held so tight

I thought you were so strong

You'd make it through whatever

It's so hard to accept the fact

You're gone forever

I never knew I could hurt like th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