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生一个孩子到底有多难

阿莲是我做试管婴儿手术时候结识的一个朋友。她是南方人,随老公来到我们这个城市。阿莲是个标准美人,四十岁出头,但看起来要年轻些,皮肤白皙,明眸皓齿,身材苗条。以前离过婚,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女儿,现在的老公比她小七八岁,不过两人站在一起,还真看不出来。

阿莲老公家里条件很好,而且就这么一个儿子,所以阿莲是铁了心要生一个小孩。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结婚三年多一直怀不上,只好来做试管。

我认识阿莲的时候,她已经移植过两次了,一次失败,一次成功但是两个月的时候自然流掉了。这件事的确挺打击人的,阿莲在家休息了三个月,卷土重来。这次她跟医生要求,要让主任亲自给她看。

我也是主任号,所以我俩碰在一起的机会很多。主任亲自给看当然很好,可是因为主任还承担很多行政工作,要她处理的事情太多,病人每天做完各项检查后,其他医生很快就能出医嘱,主任的病人就有可能要等,尤其是主任开会、上门诊、会诊,手术之类,有时候会等到中午一两点钟或者下午。要是出差就更麻烦了。每天中午下班的时候,往往是其他病人都走了,诊室门口长椅上坐着的都是主任的病人。

我跟阿莲在这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成为了朋友。

阿莲原来在他们家乡镇上一家幼儿园上班,结婚比较早,前夫长的帅,嘴甜,家境好。俩人刚结婚的时候,恩恩爱爱,是当地很有名的金童玉女。后来前夫出轨,阿莲愤然离婚。

现在的老公小韩是阿莲在网上认识的,那段时间阿莲很苦闷,因为镇子就那么大,阿莲的家事根本瞒不住人,阿莲觉得很没面子,离婚不久就辞了职,整天呆在家里上网。相隔千里的俩人就这样认识了,聊得很投机,互生情愫。小韩老家在我们邻省,典型的北方人,高高大大,他是在我们这个城市上的大学,硕士毕业后几个同学在高新区一起创业。

阿莲起初对这份感情是抗拒的,一方面怕别人说闲话,另一方面,阿莲比小韩父母小十四五岁,女儿比小韩只小了十三四岁,见了面会有多尴尬,说到底还是对自己没信心。阿莲有意识地躲开小韩,可是小韩穷追不舍,网上找不到阿莲,干脆飞到阿莲家,阿莲躲起来不见,小韩便在阿莲家苦等了三天。把阿莲父母姐弟感动坏了,硬把阿莲从朋友家拽回来。告诉她,这个小伙子,我们都同意了。

阿莲心里到底还是过不了那道坎,顾虑重重,她说,我心里真没底,我女儿会不会觉得我这个妈轻浮?他父母会怎么想?如果我有个儿子,肯定也不同意他找这样的媳妇。

首先打破僵局的是阿莲女儿,她跟阿莲说,妈妈,我喜欢这个叔叔,我愿意他做我爸爸。

小韩是典型的工科男,话很少,没有什么甜言蜜语,就是一味的对阿莲好。阿莲说,小韩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说服他父母的,那段时间,我就像在做梦,经常会咬自己一口看是不是真的。

其实小韩家并没有给阿莲什么压力,小韩自不必说,看阿莲辛苦,劝了几次要阿莲放弃,公公婆婆都是有文化的人,很开明,甚至在当地找医生朋友准备抱一个孩子。可是阿莲心里总有负疚感,一个人固执地在生孩子的道路上一条道跑到黑。

阿莲不光在这家医院做试管,为了提高成功率,她还花了不少心思到处寻医问药做辅助治疗。凡她去过觉得好的就推荐给我们。一会儿告诉我某某中医好,他的药特别灵,每一种药是有什么作用的。过一阵子,又说,要吃什么灵芝粉还是什么粉,前前后后至少给我推荐过三四个中医,六七种偏方。

她推荐的医生跟另一个病友推荐的不一样,那个病友推荐的都是正规医院的,她推荐的都是病人口口相传,地方偏僻不好找的民间高手。但是不知道不知道因为精神紧张还是其他什么缘故,阿莲药也没少吃,医生也没少看,移植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那段时间,阿莲的全部心思都在生孩子上,有次我俩从医院出来,她目光坚定地跟我说,不管用什么办法,多长时间,我一定要生个孩子!

过了很久,我因为本身愿望不强烈,已经放弃不去医院了,但是跟阿莲一直有联系。之前我们有一个群,阿莲是群主,里面都是做试管手术的病友。有人成功了,怕别人知道了难过,就悄悄退群了,有的也跟我一样,干脆放弃了,但是这个群阿莲一直支撑着,每天问早安,发一些励志的文章,还有一些试管婴儿技术的新消息。

有天她私信我,说有点累了,想代孕,问我有没有这方面的信息。她说,自己卵子不行,觉得还是用别人的卵子吧!不久,她居然游说成功了她的亲外甥女,我说这不太靠谱吧?她说小韩也不同意,可是外甥女毕竟有她的血缘啊!我说,这个伦理上可能有问题。后来,就没有下文了,估计是没做成。

过了很久,阿莲突然发消息给我,说外省某地医院有一种技术,可以给年纪大的人卵子里面注入一小部分年轻基因,成功率特别高,我是不想再折腾了,而且对这种改基因的事物还是抱着观望态度,也没再详细打听。此后也没再联系,能看到阿莲一如既往地每天在群里问候和发帖。有天,阿莲突然私信我,我连忙打电话过去,阿莲说,现在在老家,快生了。就是用的那个新技术,也是花了大价钱。

我说,阿莲,五年多了,你可真厉害!阿莲苦笑着说,我有什么办法呢!人家全家都对我那么好,你说,我不努力生个孩子,怎么对的住人家啊!

后来,阿莲如愿以偿的生了个儿子,怀孕和生产过程算是有惊无险,就这也差不多被折腾进去半条命。不过孩子倒是很健康很活泼,阿莲发来的视频里,小家伙喂得白白胖胖,两个月就想翻身,一拱一拱的像个小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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