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下着淅淅沥沥又缠绵的雨,把原本扬起的尘土用细密的小雨珠裹住又带回土里,决心要阻碍其借大风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意图,待它从高处重重跌回土里,跌回曾远离的卑微里,混着雨水,溅出一地泥泞。雨中的小草和树的枝桠也萌发出嫩芽,娇弱的绿色像翠玉一样莹润,光滑的叶面还看不清它繁密的纹理但却像打了蜡一样油亮,显现出它脆弱下的光彩来,为这阴郁朦胧的雨天添了几分亮色。
我独自一人在郊外漫步、踏青,沉浸在这一片山水间。路边青草欣欣向荣的模样使我感到高兴,竟将之前的阴郁气息一扫而空。青草的勃勃生机仿佛带给我力量,让我心中蕴藏着的某些失意蠢蠢欲动,仿佛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叫嚣着——释放,释放这些失意,让它们伴随着空中细细斜织着的雨丝和袅袅娜娜升起的云烟一齐飘散,飘散到我再也不能找寻到它的地方。下雨路并不好走,可我愿意,愿意为了这绿色踏足这片并不洁净的阡陌小道。我肆意地踩踏进这一路泥泞,卑微的泥水想要抓住我洁净的靴子和衣襟,我避无可避,只得让它攀缘上来。即便如此,它也没有打扰了我的好兴致,我的心情依旧明丽。
雨点越来越大,少倾,衣衫便尽数打湿,连发丝都滚落雨珠,顺着发丝滴落到脸上、身上、脚上,身体立时添了些寒意。我想找寻一处歇脚的地方,驱散这周身的寒气,也等这缠绵的雨停。
我放眼望去,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同我一样,同我一样地在朦胧的雨中提着扫墓用的祭品,孤孤零零地走在这泥泞乡间的小路上,偶有一两对人,脸上也皆显哀痛之色。如此天气,如此节日,路上行人皆情绪低落,神魂散乱,如行尸走肉般在雨中游行。看着他们,我不禁也想起远在天国的亲人,哀愁笼罩全身,心底的悲伤竟盛过这满身寒意。
我想举杯消愁却苦苦找寻不到酒家,只得漫无目的地走。恰巧从我身旁走过一人,我稍稍侧过身子正准备询问,却见他一脸哀容,这人原本生得清秀,面颊莹润白净,眉毛生得并不是特别浓却也不淡,不会让人觉得过分阳刚或有阴柔之气,眼睛倒是又大又亮,周身一股书卷气,很是清冷,是个白面书生模样。只是这一脸哀容,却硬生生将一个清冷书生沾染出了颓废之感。他似乎沉浸在一片哀伤之中并未发现我径直走去了,我咽下正准备问出口的话语,不敢打破他的沉思。“如果打破了他的沉思,我又该如何安慰他,我自己不就是陷入悲伤无法自拔,竟想通过喝酒消愁的方式化解吗?”我低下头无奈地笑了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也开始有些体力不支,正当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的时候,一个小牧童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此时牧童正在照看他放的牛。我走上前去问他何处有酒家,他爱抚地摸摸他的牛,侧过身子看了我一眼,抬起右手指向前方,“先生,最近的酒家在前面的杏花村呐。”他说。我连忙向他道了谢,向杏花村走去……
我回头看了看,牧童也睁了他纯澈的眸子看我,我想,如此节日,能如此无忧无虑的怕是只有不谙世事的孩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