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罗文烈

在微信里，看见镶着黑边的彭孃孃的像，正挂在灵堂正中。

这是彭孃孃的儿子从涪陵发给我的。我正在广东。
像框中的彭孃孃，依然笑眯眯的样子，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说起善良、可亲、阳光这类词汇，我就想起了这双眼睛。

她总是这个样子。我想不出来，她不高兴时，会是什么样子。因为我没见过。

彭孃孃永远地离开我们了。但是，我老是在想：彭孃孃不会这么早走的。在生命之路上，她还会走得更远……

当年我从重庆上山下乡，到石柱县王家公社插队落户。后来，又在公社的小学任教。在学校时，认识了彭孃孃和她的先生尹叔叔。尹叔叔当时在石柱县的文教局上班，任副局长。

尹局长是南下干部，是学生从军的。我和他因教学业务关系，从素不相识到相识，从相识到相知。他们为我这个远离家乡的知识青年，提供了亲人般的依托和慰藉。

后来，重庆的院校到县里招生时，由于尹局长的力荐，我才得以入学，从农村回到城市……

我回城后不久，彭孃孃和尹局长也调到涪陵工作了。我喜欢他们的为人，始终保持着与他们的联系。每次到他们家去看望，都觉得随意、轻快，其乐融融。

也许冥冥中老天的安排？今年年初，我竟鬼使神差地，两次从广东到海南文昌，去看望他们。他们的儿子每到冬天，就安排他们到海南过冬。

第二次去海南，阿兰也随行。只有老天爷才知道，这竟然是我们和彭孃孃最后在一起的时光。

我们到文昌后，老朋友给我们安排了临海的住房。安排停当后，老朋友又要带我们到海边去玩。我们婉拒了。我们急急的，要去彭孃孃家看望他们。

和两个老人见面了，他们象小孩般高兴。老头子拿起电话，兴冲冲地对远方的儿子说：“嗨，文烈来了！”

彭孃孃还是那样笑眯眯地，两只眼睛像两个月牙。
大家相聚在一起，依然没有客套，非常随意。一到家，我听说燃气灶不太好用，就拆开检查；阿兰也忙着打扫起屋子。还把沙发拉开，清除积尘。两个老人在一旁，并不阻拦我们。

收拾好后，彭孃孃摸摸沙发、茶几，不停地说：“哎呀，我们家，好久没有这么干净过了！”大家都笑起来。屋里弥漫的气氛是轻松、亲切、无拘无束。

知道我们要来，老人准备了一些海鲜。专门在市场上去买的。是些什么？我不记得了。我记得的是：彭孃孃给我们盛饭，总是尖尖的一大碗。我们有些为难，但她却不依。也记得，彭孃孃炖的汤，是用黑豆和五花肉炖的。平常、普通，却很鲜美。质朴！质朴的彭孃孃！

我喝了一大碗汤，说：“太好喝了！下次来，彭孃孃还是炖这个汤哟！”
彭孃孃连声说：“要得，要得！我还是给你们炖这个汤。你们好久又来嘛？”她笑眯眯地，两只眼睛又弯成两个月牙。

这真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活情景。但是，普通有什么不好呢？

此刻，突然收到他们儿子发给我的微信。彭孃孃的像，正挂在灵堂的正中。我该说些什么呢？是哀伤，悲悼的话语？我说不出来，也不想说这些。

我想说，彭孃孃，入秋了，涪陵晚上有点凉了吧？你要注意加衣服哦！

我想说，彭孃孃，别忘了，下次我到海南来看你们，你还是给我炖上次那种黑豆肉汤哦！

彭孃孃分明仍在笑咪咪地，和我们在一起。我还想说：彭孃孃你要多多保重自己哦！我们都喜欢你，喜欢你的质朴、阳光、善良、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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