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田暗火烧赤足,母鸡利喙解疮毒
记得小时候(时间大概是1978-1979年),我那会五岁左右,还在前面南头居住。一个普通的日子,秋高气爽,我跟着我小姐(七八岁左右)一起去乔塘面桑和云家梨树园南边稻田放鸭子。当时人们刚刚收完稻子,稻田里剩下的秸秆碎草会影响耕作,农民们都会把他它拢到一起点火烧掉,这时稻田就成了孩子们的天然游乐场。我在田埂间穿梭,在稻田里尽情地跑啊跳啊,学着大孩子的模样烧起棠榴吃(那是棠梨树上结的野生小山梨)。稻田里,一滩滩稻草灰看似沉寂,表面毫无火苗踪迹,仿佛早已熄灭多时。我那时候年龄小,毫无防备,赤脚(那时农村孩子,除了冬季,一般都是赤脚走路,很少穿鞋子)肆意狂奔,却未曾料到,危险正潜伏其中。突然,一阵钻心的剧痛从脚底袭来,我一脚踩到了有火的草木灰里,瞬间跌坐在地,嚎啕大哭。不远处的桑和云大伯正在地里干活,闻声赶来,让我小姐回去喊父亲。父亲赶来,把我背回家。
当时的乡村缺医少药,附近也没有医生,就是有医院有医生,也看不起病。对于这种烧伤,大家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用土法子应急。大人门用香油混合着锅底灰(石灰),再加上些泥土,胡乱涂抹在伤口上,期待奇迹的发生。然而,这些简易的处理并未遏制住伤情恶化,伤口很快发炎、化脓、起疱,已经不能行走了。吃饭都是大人抱到板凳上,然后把脚翘到桌腿上面。
此后的日子,我的脚伤成了沉重的负担,根本无法穿鞋走路。整整两年,防震庵成了我的“牢笼”。1973年,我们家在桑和仁家废弃的墙基上盖了堂屋两间,锅屋一大间,1976年唐山大地震发生,我们家又在前面盖了一间半防震庵。这时防震庵就成了我每天的活动范围。我坐在床上,透过窗户,外面的世界热闹非凡,孩子们嬉笑玩耍,而我只能趴在窗前,满心羡慕与孤独。有时实在寂寞难耐,便央求我的祖父唤来小伙伴陪我。可没过多久,他们又像小鸟般四散而去,一溜烟都跑光了,只留下我独自张望。
命运总是充满奇妙转折。有一天,我如往常般将脚搭在桌腿上吃饭,一只老鸡突然冲了过来,狠狠啄向我溃烂的伤口,鲜血顿时涌出,疼的我大哭。谁也没想到,这看似意外的一啄,竟成了治愈的契机。脓水随着鲜血流了出来,炎症迅速消退,皮肤也逐渐愈合,仿佛之前漫长的伤痛都只是一场梦。我终于能重新站起行走了,奔向那片曾让我向往已久的自由天地,与小伙伴们尽情嬉戏。
岁月流转,我慢慢长大。不知从何时起,鸡肉成了我餐桌上的“禁忌”。记得上大学回家时,偶然看见母亲杀鸡的场景,自那以后,对鸡肉的抗拒便深深扎根在心底。几十年过去,我再也没有尝过鸡肉的滋味,这段童年的伤痛与奇迹,早已融入生命,化作对鸡肉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
桑春庆(2025年6月3日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