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一年后的自己

嘿,麦~

展信悦!于途式的开场白。

一年后,你会回头看这封留给自己的信吗?我断定,健忘如你,也许某天会突然心血来潮的想起,寻来点开,肯定不是确切的一年后。我不确定现在是否真心的想写给那时的你,我想,更多的,其实是想写给现在的自己。

这是我与你的小可爱追了很久的作业,一直没打算提笔,因为觉着我的今时今刻与一年后你的状态没什么不同,不敢把美好的计划写得太近,怕自己失落,怕对现有生活产生排斥。多么明晃晃的理由,其实就是根懒。

明年会有所不同吗?家人总劝我,再熬两年,再熬两年阿满就大了,我就自由了,就可以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是两年,而不是一年,因为阿满明年还上不了幼儿园~所以潜意识里觉得,我一年后,看这封信的你,还在与阿满纠缠于吃喝拉撒睡。正如怀孕时阿姐说的,我的后半生,从此就是为阿满而活。这句话,像个枷锁,无形中禁锢着任性的我,很焦虑,心底是排斥的!就好像后半生没了自我…看这封信的时候,你还为此抑郁着吗?

不知,你看到信的时候,耐心磨出来一点没有?还记得一年前的我今天冲阿满发的火吗?如果没有,我当故事再与你重温一遍。

今天,我与他在娘家又呆了大半天。呐,是他先不乖在先的,晚饭又不吃,又拉着你妈去小卖店买糖。我知道他已经玩够了,呆不下去了,既然如此,索性卷屁股走人,尾随到小卖店,抢走他手里要买单的糖,抓着就往车后排的安全椅上摁,他竟然不想回家。哭闹着要下来找你妈。我气极,抛下狠话要丢下他,其实开着车去掉头。我瞧见他在原地看着我,听不见有没有哭,却是不敢转头去卖店的。我每次说要丢下他的时候,内心都是痛恨和愧疚的,实在不应该对孩子说厌弃的话,可总是屡教不改。

折回去的时候下车迎向他,他竟还是拉着你妈去了卖店,我现在已经忘了那个时候是赌气还是火大,追到小卖店恶狠狠的夺走他手里的那包糖,把他抓到车上,他还是哭闹着不肯让我系安全带。我抓着他退回家里,随手抱到卫生间,原是想关起门来教育,省得你爸妈不忍来干扰,卫生间的灯是关着的,我索性把他放在门口,凶他,要不要回家?不回家就在这呆着。他原是很怕黑的,像我,当然还有你。自是哭着说要回家。貌似奏效了,我便抓起他往门外走,可他还是不肯坐,到了门口,还是挣扎着要去找你妈…我火大的又抓回厕所,打算这次假装要把门关上。眼角瞥见你妈闪进了隔壁理发店,对面卖鱼的大迪这时双手交叉在胸前的走了过来,幸灾乐祸的说,心这么狠。跟进门看他的邻居老幺如何训子,忍着把他轰出去的冲动,余光路过阿爸的身边,他只是默默的看着,脸色还算和善,不像当初阿姐她们训儿子那么不爽了。我在心里问自己,我这样是对的,你说对吧?

阿满抓着门哭着答应我要回家,我抱起他,再往车上去,这次,他哭哭啼啼的任我系安全带。我吓唬他,不许哭,哭会引来大灰狼,他听话的改为啜泣。我回头瞧见老爸和大迪跟了出来在车旁看着,你妈也赶了过来,阿满瞧见她,立马委屈的嚎出声,我一句闭嘴,他立马抿住溢出来的哭声。瞧,他知道谁会心疼他。让他与你爸妈告别,驶离。

一路上,我心口像堵着一块巨石,一点也没有成就感。我甚至觉得我这样做从始至终都是错的。我分不清只是方式错了,还是管这件事就已经错了。

面对阿满,我一直有种分裂情绪。一种是给予自由,任由天性发展,捏塑一个快乐有趣的灵魂。一种是,是非对错都要明晰的教育态度。就像上回他把一辆大型玩具汽车抓起来反复往地上砸这件事,我还是火大的教育了他。他大大说,他只是好奇和有趣,并不知道砸完的后果是什么,不让去尝试一些事情,他永远体会不到后果带来的影响。砸就砸了,坏了他自然就懂了心疼了,下次不会了。天真无辜是孩子的天性,凭什么要拿自己认为的好来定型孩子,难道一个不吵不闹天天乖乖坐在椅子上的孩子就是好孩子?几句质问问得我哑口无言,我怀疑我的教育观本身就是错的。

就像现在,我确信我不该用抛弃和在黑暗中孤立他来达到我的目的。我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却做着最残忍的事。我想跟他道歉。可是我的语气却还是硬生生的,叫他不许总拉着奶奶去买糖,糖吃多了牙齿会坏掉的。他乖巧的答应说好。我靠边停车找他最近学的唐诗儿歌《夜雨寄北》给他听,企图在到家前与他和好。歌没听完,后视镜里的阿满已经睡着。哭过的孩子,果然好睡…

写到这里,发现已经一千六百字了,这么长,你是否有耐心看自己继续絮叨。我其实很想知道阿满与你相处如何了?期待有所不同,却发现这件事与他无关,与你无关,与我的耐心和态度有关。在短短十几分钟的回家途中,我一直闷着心肠寻求救赎。却发现,终究是长久以来压抑的焦虑才导致我急功的教育方式出现偏差。我心口深处一直把阿满当成我的牵绊,急于摆脱单调的捆绑,急于速成,企图把阿满捏塑成我要的样子,可是,他是人,不是泥。我觉得的好,对他的未来真的好?我觉得的好,真的会按步骤如期而至?

……

明明很多问题知道答案,明明很多方式知道不对,我却还是固执的不肯醒悟。我的懂事只是潜藏在了字里行间,现实一把冲动,毫无品质。为人父母,我竟然分不清主次,放不下自我。

……

【好抱歉,小阿满,是我之前太偏执,给我点时间,让我重新规划与你相处的日后,可好?】

好想知道,现在,你与他,是否已有进展?给我回信,可好?

2021.12.29 凌晨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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