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花,晓春。
似乎就在一夜间,那满树繁花睁开了好奇的眼睛,欣欣然的表情中带着对未知世界无限的遐想与憧憬。粉的,白的,紫的,黄的,就像是时尚达人的美瞳一般,扑闪着万般灵气,招摇在了这洒满阳光的蓝天下。
蜂儿,蝶儿,鸟儿闻讯赶来,闻香迷醉。许是因沉寂了一冬,蜜蜂面对如此之多的甜美,有些忙乱,有些失措,从这朵到那一朵,选择间,竟有些茫然不知其味的小小惶恐。
草地上,去年的草儿还没来得及萎黄,新生的嫩芽已经迫不及待要将它覆盖了。于是乎,它们的前赴后继也在无意间装点了春的画面:已然逝去的枯黄,渐行老去的橙黄,正值年华的淡黄和茁壮成长的翠绿,柔嫩新生的芽绿交相辉映,展眼望去,竟如此的缤纷炫目。
外出的人儿从一树繁花中走来,竟满眼含泪,不时的喷嚏声惊动了鸟儿的欢歌。微风中,被吹散了的花的芬芳已然被这些敏感的人儿先行感知了,而他们的“痛哭流涕”也阻挡不了正在大步迈进的春的步伐。
只要你打开窗,走出门,澳洲满目的绚烂就会时刻提醒着你:“春天来了……”
走着走着,阳光渐暖……
(二)
走着走着,走过了三个年头……
记得多年前,我的一个最年轻的学员问我:“郭郭老师,你说学书法有什么意义呢?既不能当成职业靠它混饭吃,还要花那么多的时间静心书写潜心钻研,我怎么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呢?”面对一个三十出头的漂亮女人,我一时无言以对,是啊,像她这样的年纪是要去玩去疯去闯的,况且,已为人母的她面对的还有一个家庭的责任,把她关在书房让其与笔墨纸砚厮磨确乎不合情理。于是,我就反问她:“那你为什么要来学呢?”“刚开始就觉得挺好玩的,工作之余给自己找一个放松的方式。每日面对一成不变的工作和细碎繁琐的生活,难免有疲倦和厌烦的时候,我想要找到一种方式让自己的情绪得到缓解。”“那这就是你学习的全部意义了。或许,我们在这样的一种兴趣爱好中得不到物质上的利益,但是,在精神上,它却可以让我们变得更加充实。一个会写一手好字的人,她的眉眼之间一定有一份蚀骨的清凉。试想,一个不爱聚众的女子,躲一处僻静角落,捧一本诗册默默的读,或临窗,写一贴墨香小楷,此刻,她的心是清宁的,抬眼望,窗外一朵悠悠的云,闲适自由,自眼帘淡淡飘过。你说,有了如此的心境,她能处理不好自己的工作与家庭吗?”“这倒是的,在静静的书写中,我觉得自己不那么心浮气躁了,也会更冷静的去思考一些问题,可能是我没察觉,我其实是在一点一点地改变着自己的心境。”
她曾是我的学员里字写得最好也最有悟性的一个。多年后的今天,当我回想起当时她迷惘的眼神,质疑的口吻,我能深刻地理解她的困惑:“在这个人人都追名逐利的年代,一间书房想要关住欲望和野心,那是天方夜谭。至于静心,谈何容易?窗外灯红酒绿热闹非凡,作为一介凡夫俗子的我们用何定力去抵挡诱惑?更何况,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我们即使不喜欢不愿意也要强颜欢笑地去参与,这是一个成年人的责任和使命。”每每想到这里,我就更感觉墨尔本这片土地的神奇,更钦佩我亲爱的她们了。
(三)
英姐姐一直说,我是被你那一手娟秀飘逸的小楷吸引的……于是,这一眼钟情带来的便是三年的坚持。姐姐热爱花花草草,经她手侍弄过的花儿都异常艳丽,可以想像,用如此一双妙手执笔,字也一定是端庄秀美的。每每想到她神情愉悦,脊背挺直地端坐于书桌前挥毫泼墨的样子,想到她手下流淌出的笔墨情怀,我便仿佛看到她后花园里的花儿一般,是那样的娇艳灿烂,那样的生机盎然。
英姐姐积极阳光的生活态度影响了她身边一大群朋友。
楠姐姐,晓明,韵儿,云,便是通过英姐姐来到问墨轩的。
这是一群活力十足的可人儿。楠姐姐是北方人,做得一手好面食,吃过她包子的同学都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吃包子,没有之一。在我们的群里,所谓的“包治百病”,指的便是她皮薄馅香的小笼包子。于是乎,在学习群里出现了这样一种现象,如果我催作业,谁都不吱声,都当作没看见,但如果谁说哪天让楠姐姐做包子吃,所有的人就都冒泡了,各种的吹捧神往,一副垂涎三尺的馋样。
幸好馋归馋,学习起来倒也毫不含糊。虽然每上新课学新字都呼爹喊娘的叫难,但是当不得不面对的时候她们就会异常认真。云,韵儿,大小明,小晓明的孩子都还小,时常也会被孩子的“不听话”搞得焦头烂额心肌梗塞,她们选择用学习书法来平复自己的内心,却在无形中给孩子树立了积极进取的好榜样,我想,这世界上最好的教育方式一定是身教重于言传的。
现如今,楠姐姐的隶书已经有模有样了,其他同学也都在褚体楷书中找到了挥毫问墨的乐趣。
当了十八年教师,说真的,没什么大的建树。唯一可以让自己引以为豪的就是几乎所有的学生都会热爱我的课并同时热爱着我。现在到了另外一个国度,在这里,作为一名曾经的语文老师,骄傲地向大家宣扬中华传统文化,这让我油然而生一种神圣的使命感,我觉得意义非凡。
“问墨轩”的学员把一窗的风雨艳阳都挡在了屋外,屋内柔和的灯光和淡淡的墨香四下散溢。她们都说,无论天气如何,写字都是无上享受。
那一刻,除了笔与纸窃窃私语的声音,便没有任何其它声响了。每当她们觉得自己已经把一个难的字攻克的时候便会露出如孩童般天真满足的笑容。她们的满足感同时也是我的成就感。
柔软而又充实的一天又一天……
(四)
生活是需要仪式感的,就像花儿的绽放需要阳光的助力一样。“问墨轩”的姐妹们买了飘逸的汉服,静待姐姐家那一长溜太阳花灿烂绽放。
接连两日的高温引发了一场“暴动”,生命蓬勃的力量在此刻喷涌而出。太阳花如绸如缎的质感,红得似火的娇颜,连艳阳都为之失色。姐妹们盛妆拥至花前,为花儿的盛开狂欢庆祝。
明心姐姐一改往日随性简朴的装束,旗袍加身的她让众人为之倾倒。起初,姐姐对自己如此妆扮还不习惯,最后,她从姐妹们毫不掩饰的惊艳神情中找到了自信。她说,原来,我也是可以驾驭旗袍的呀!镜头里的明心姐姐俨然就是一个明星,优雅知性,熠熠生光。
韵儿穿上了自己十年前的蕾丝短裙,带来了数十个头箍发饰,这些记录着她青春年华的物件还在空气中散发着少女的羞涩和俏皮,蕾丝裙裹出了她依旧玲珑的身材。她说,如果不是赴这场盛宴,她都好几年没着裙装了。站在镜头前的她一改往日的霸气,有了小女人的娇媚,诚如她的名字一般,韵味十足。
要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人在我们群里委实不少。你瞧,当化着精致的妆容,披金戴银的楠姐姐往灶台旁一站,那专注的神情与娴熟的刀功会让你产生一种错觉,觉得如此富贵美丽的女人不应该围着灶台,而应该在茶馆琴室品茗抚琴才是,然而,当灶火一关,她的高雅气质又随即附身,照片中的她居然还会看到少女的清纯可爱。
云也是百变女郎之一。每次聚会,她永远都是先找活而不是找乐的那一个。对生活充满热情的她育得一手好花,种得一手好菜,做得一手好饭,凭借着她的聪明努力,硬是把一个家整成了世外桃源。如此用心经营生活的女人,她的美柔中带刚,让人过目难忘。
群里有两个“小明”,这是从小数学老师最喜欢的名字,各种例子里都有他(她)。而我们,则以“大小明”和“小晓明”来区分她们。“小晓明”是我们的班花,我们的形象代言。她的性格可收可放,可柔可刚,因此,她甚得姐姐们的宠爱。“恃宠而骄”的她也是每次聚会的开心果,正如此刻,身着白色汉服的她明明可以成为满腹经纶的小家碧玉,却石破天惊地发表“卖身不卖艺”的宣言,这画面,足以娱乐姐姐们许多无聊的时光。与“小晓明”的阳光开朗不同的“大小明”则显得内敛许多,沉稳端庄的气质让她在镜头前始终美丽如初。
面对英姐姐后院那前赴后继热烈绽放的花朵,我们给予了最高的礼赞。事事讲求完美的姐姐也以她这一手辛勤造就的美丽花园为傲。我们以花为名,给自己的生活注入了无限的乐趣,我们以花为名,让仪式感渗透血液庄严生命。
这是我和我亲爱的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