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匪、精神病与美腿

“我拿着刀,紧紧跟随着一双清香的腿,想扑上去,把刀子插入她的动脉……”

这是一个精神病劫匪,一篇神经衰弱的文字,如果你看完了,恭喜,你也已经无药可救……


当时我低头看着,地铁正往前开,窗外黑乎乎的,偶尔有一两块发光的广告牌闪过,我能听到车轮正细腻地碾过黑暗中的铁轨,在肠道一般的地下飞速前行,就像是一大片破布在伸展,不断撕扯着,又摇摇晃晃,迷迷糊糊的,一直往前延伸了去,灰色的车厢地板上,干净得没有一粒灰尘,乳白色灯光晒在对面墙壁的广告牌上,又把橙黄的光线反射到我的座位前,我低着头,看到旁边的一双脚,几个指甲被涂成了不同的颜色,并不光滑,也并不小巧的一对脚丫子松松的套在一双灰蓝色的凉鞋里面,青青的经脉若隐若现,它似乎很羞涩地动了动。

它似乎觉得有人在看着,被我看着。

我的右手微微动了动,摸到口袋里那柄小刀,那块冰凉的金属,但是,我不确定即将要做的事情。

沿着脚丫子往上,能看到轮廓圆润的一双小腿肚,没有毛孔,黄黄的肌肤下,安静的包裹着一小团血和肉,它轻轻的颤抖了一下,似乎很羞涩,也许是因为地铁本身的震动,也许是主人的神经衰弱,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它很羞涩。

我不敢抬头看它的主人,我知道,如果我一开始看的是那个人的脚,那么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再看这个人的脸了,也许是因为害怕,因为陌生,因为一些奇奇怪怪的无法表述的原因,我一直低着头,看着车厢磨砂般的地面,和那上面明明暗暗的光。

甜美的报站声响起来了,我依然垂着脑袋,我能想象出显示屏上面的中英文站名,它们正细腻的流水丝绸一般的滑过屏幕,闪着黄色的光。

车厢突然狠狠的抖动了一下,我周围的几个人小小骚动了一番,就在这时,另一双腿,又有一双腿,突然都塞进了我的目光,我抖了抖脑袋,又眨眨眼睛,依旧低着头,一条粗壮的长满黑毛的腿,一条被西裤掩盖了瘦弱的腿,一条被黑色丝袜紧紧缠绕的腿,突然交错了起来,舞动着,勾画着,慢慢的要把原先那双羞涩的腿遮挡住,我皱了皱眉毛,似乎能感觉到眉毛在轻轻的扎着我的脸皮,有些疼,我又摸到了口袋里的金属,但是,我依然不确定自己将要做的事情。

夜依然很黑,地铁仍旧像破布一样的往前伸展,我没有抬头,转了转右手,把它伸进裤兜,掏出手机,举到眼前,看清楚了时间是晚上十点十五分,我想起来了,这是最后一班地铁,当然,我不就是要乘坐这最后一趟的吗?只有这一趟,才能驶入灯火阑珊,只有这一趟,才能走向真正的黑夜,才能让我完成即将要做的事情。

车停了,我依然低着头,看到一条条腿从眼前甘蔗般的散开,倒下,终于越过电子门,消失在黄色的眼屎后面了。

美妙的提示音响起,几秒钟后,电子门又合上,眼前空空的地面上,留下的仍旧是那双羞涩的腿。

我眯起眼睛,其实这双腿并不漂亮,虽然圆润,却有些粗,整条腿似乎还有些脏,也许是灰尘,也许是汗水,也许是其我更粘稠的体液,那些指甲油也涂得很不均匀,也许是当初涂抹的草率,也许是后来阳光和风雨的洗刷,在颜料淡去的地方,能看到灰白色的指甲,里面又透着一道浅浅的红,那是肉的颜色,但不明显,她的肉也似乎褪色了,那种褪色的感觉像是某种魔力,紧紧的牵扯着我的神经。

我吞了口唾液下去,我能清楚的感觉到唾液慢慢的流过食道,最终落到胃里,就像地铁开过去一样,有一种温热,却也有一种微凉,车厢又轻轻抖动了一下,我感到胃在收缩,里面的食物在向我挥手致意着,我看到磨砂的地面,有几个脚趾头现在都翘了起来,像春天的小苗。

我想起了应该去做的事情,我必须去做,我无法阻挡那种春天一般的魔力,但我必须等待。

报站声又响起了,那双腿换了一种姿势,从原来的八字岔开变成相互交叠,我看到这条腿的肌肤紧紧挤压着另一条,中间露出黑色的缝隙,广告牌上反射的光铺天盖地的迎面冲来,却无论如何也突破不了这道缝隙。

我在想着那件事情,我知道这道缝隙之后也许空无一物,但也许藏着更大的秘密,我的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除了地板、扶手的栏杆和火红色的灭火器,就只有这道黑色的缝隙,腿与腿之间的缝隙,粘合了所有关于肉体的奥秘。

我又吞了口唾液,这一回有些甜,有些温暖,这让我感到安全,感到莫名的心静,地铁依然像破布一样的往前延伸着,虽然前面是那么黑,那么暗。

我把两只手平放在自己大腿上,好让那里的肌肉得到舒展,我看着自己的两条腿,被松松的浅蓝色牛仔裤包裹着,我能看到牛仔裤上面一道道乳白色的痕迹,我记不起来是什么东西了,或许是牛奶,或许是豆浆,要么是椰汁之类的东西,像一个个符号,贴在裤子上,就在那里,靠近我生殖器的地方。

噢,生殖器,我隔着裤子能看到它,此刻微微有了些变化,已经把裤子顶起了半寸,我的生殖器触碰到口袋里的刀子,那种冰冷似乎要化去所有温热,又似乎让我变得更汹涌澎湃勒。

我急忙深深的吸了口气,定了定神,心里默念着阿拉伯数字,拼命回想着初中时候学过的定理,直到那一点隆起渐渐消退,我必须这样做,这里是地铁,这一点羞耻心我还是具备的。

我把手向下挪动,轻轻捏着裤子往上提,裤腿慢慢升高,小腿渐渐露出来了,我看到那上面有几十根黑色的细毛,像小丑一般的冲着我发笑,这是一条无比丑陋的腿,我急忙拉下了裤子。

车又停了,我眨了眨眼睛,而等我再次低头,却发现那双腿早已经离开了磨砂的地面,向电子门迈去,我的身体一阵哆嗦,我几乎没有作什么考虑,急忙站起身子,冲向电子门。

一阵清晰的电声过后,门关上了,在我的身后,我回头看了一眼,透过玻璃,还能看到很多条腿和扶手栏杆一起立着,随着车厢的移动,它们渐渐远去了,直到被黑暗吞没。

等我转回脑袋的时候,发现那双腿已经迈上了扶手电梯,我急忙赶过去,现在,我只需要微微抬起头,就能很清楚的看到那双腿了,它就在眼前,离我的眼睛不过一米,我把脖子往前探去,更清晰的看到了那一对小腿肚,这时候倒显得雪白雪白的,跟地铁里面完全不一样,可能是灯光的原因吧,我想着,长长的呼吸了几口气,突然,一种很奇怪的味道飘入了我的鼻孔,这是一种有些腐烂但又有些诱人的味道,像臭豆腐,又像新鲜的莴苣,像汗液,又像被阳光晒了一整天的被子,但是最后,我觉得更像莴苣,那种新鲜割下来清炒了一番的莴苣,上面还带着鲜嫩的阳光的口味,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于知道,这是我头顶那双腿的味道,我伸了伸双臂,张大嘴巴,仿佛两个小小的鼻孔根本不够享受这股芳香,而要用上我全身的孔穴才能把眼前的气息收纳进来。

但我还是想着那件事情,当然了,我是为了那件事情而来的。

电梯也像破布一般延伸着,很快到了尽头,这是地铁中间的一个平台,售票、服务窗口、进出口都在这个平台上,准确的说,这里是一个地铁站的最中心位置,就像在一个黑暗的腹腔中,人不多,有很多皮鞋的声音在回荡。

我略微低着头,让目光的边角落在她的屁股上,我只紧紧盯着屁股以下的部位。

在这原本黑暗的地下,灯光异常耀眼,那双腿突然停下了,左边的那条斜斜的跨了一小步,两条腿平行着竖在离出口不远的地方,不见一丝一毫的动静。

我皱着眉毛,猜测着这双腿的动向,我在替她考虑着一切有可能的解释,看这样子,她像是在等待什么吧,就像自己一样,我又想到那件事情,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无法预料这样做的后果会是什么?也许我最终会失败,也许我能成功,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但是,得到了又有什么意义吗?我从五米之外死死的盯着那双脚,突然想冲上前去抓住它,然后查看一番,吮吸一番,亲吻一番,吞噬一番,直到那些味道气息肌肤经脉毛孔血肉都完全融入自己。

我就这么看着,胡思乱想着,那双腿依然竖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斜眼看了看墙上的公告牌,又掏出手机看了时间,再有十多分钟,地铁站就要关门了,她会这么一直等下去吗?自己难道要陪她一直这么等着?自己真是有毛病,为什么不现在就把那件事情办了呢?我到处看了看,整个平台已经没什么人了,边上一个卖唱的小青年也收了吉我,准备离开,这里几乎只剩下灯光和空气,那么,为什么不现在做呢?我有些想不通,我不明白自己,现在去做的话,难道会有什么危险吗?

正在我迟疑的时候,那双腿又开始动了,我看的十分清楚,前后脚优雅的迈着小步,蓝色的凉鞋一上一下的飘动起来,像是从地面获得了某种弹力,她的速度不慢,很快就出了地铁。

这是个荒芜的地铁站,建在一个土灰色的高架桥下面,周围只有一些稀稀疏疏的平房和正在造房子的工地,几盏路灯粗粗的照在柏油路上,这比地铁站里面暗淡多了。

那双腿走到路边,停了下来,和刚才一样,优雅的微微叉开,脚尖朝向空旷的街道,蓝色的凉鞋在这时的路灯下显出了一丝红晕。

我就站在地铁站口,离那双腿有十多米的距离,我能感受到五月底的风从那双腿之间吹过来,又放肆的吹到了自己的大腿根部,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体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我甚至怀疑自己因此而变得更重了,我想起刚才地铁里的情形,那个时候我有顾虑,而现在周围一片死寂,我可以肆无忌惮的接受并欣赏着自己隆起的那一块肉,但是,它隆起得实在太厉害了,这又让我感到一阵酸痛和肿胀,为什么不马上办了那件事情,那样的话,也许就结束了,我就可以回家,从此身体上不再有任何负担。

想到家,我会想到妈妈,当然只是偶尔想到,旦至少我现在想到了一点点,因为我家里只有妈妈,但是,我和妈妈并不住在一起,她在另一个城市,远隔千里呢,妈妈偶尔会打一次电话过来,比如前几天母亲节的时候,妈妈就打电话来,说梦到了我小时候在她怀里,我笑着回答说太离奇了,现在还记着几十年前的东西,然后妈妈问起我成家立业的事,当然主要是成家。不过,我们毕竟很少打电话,我们更多的沟通方式是发短信,不知道为什么,我害怕听见妈妈的声音,每次听到它,总会有一些恐惧和颤栗,而发发短信就很好,彼此看不到什么,心里至少不会慌张,但我又想,这一切其实没有必要的,我已经彻底独立了,我究竟有什么害怕的呢?

就像现在,这四面八方,除了十米外的那双腿,再也没有活的东西,或许更远处的青草地里有老鼠和青蛙吧,但我不想去考虑这些,我又注意到高架桥上几乎很少有车辆经过,而在高架桥的下面,在一个路灯根本照不到的地方,就着很淡很淡的月光,我能看到那儿刚好有一个凹陷进去的的空间,就像一个隐秘的小房间,我告诉自己,那显然是一个最合适不过的场地,我的生殖器又一次碰到了刀子,我觉得自己再也不能犹豫了。

我抖了抖肩膀,很轻松的走上前去,距离一点点的缩短了,那双腿眼看就要和自己的粘贴上,可就在那时,它突然再一次移动了起来,这次更快,更急,这双腿似乎很清楚自己要去的地方,它们迅速穿过街道,拐了个弯,走上了另一条路,那条路离高架桥下面那个隐秘的小房间已经越来越远了。

我脑子突然一片空白,突然有些忘了自己将要做的事情,我只是下意识的跟在后面,我知道如果现在把这双腿拽回高架桥下面去,那会是很长一段路,这么长的距离,很难保证不被其我人看到,如果那样,我将前功尽弃,但是,就这么跟在后面,闻着时有时无的莴苣味的脚香,事情就能成功吗?

但是不论怎样,我现在能做的事情依然是跟在后面,我依然低着头,距离有些远了,现在我闻不到那双腿的味道了,但还是可以看到小腿肚上的肉,我不知道这些肉怎么会突然有了生命,有了活力,从而有动力迈开步子,如果它们没有了力量,如果它们突然瘫软下来,我就可以轻松而自由的猛扑上去,把这些肉紧紧压迫在下面了,但是,现在这双腿依然步履轻盈,沿着盲道快速行进着,没有声息。

我看了一眼前方,在不远处有一些明明灭灭的灯火,楼房也渐渐高了起来,我知道这条路是通往市中心的,如果再往前走十分钟,我就会看到汽车,就会看到人,甚至还能看到狗,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没有机会去做那件事情了?可是,为什么现在不做呢,我看了看四周,除了道路,只有零落的几幢房屋和空旷闲置的小广场,再也找不到高架桥下面那样合适的地方了,我有些失落,可只要看到前面的那双腿,似乎又有了一些勇气,我不知道,或许能够看着它,就是一种莫大的享受了,就像有时候想到家或者母亲,虽然会害怕,但也很难说不是一种享受。

时间在悄悄过去,夜色有些深了,她走的很快,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快,几乎要一路小跑了起来。我也必须加快速度才能跟着,蓝色的凉鞋和黄白色的腿,眼看着穿过一盏又一盏路灯,又越过两个红绿灯,再往前走,就是一个大商业广场了,我似乎已经听见从里面传来的一丝喧闹,虽然时间过了十一点,那些依稀窜动的人们还在广场上那里鬼魂一般的出没着。

可是突然,这双腿又停了下来,仍旧优雅的分开立着,脚尖朝向广场,就在一盏路灯下面,白色的柱子从她背后伸向天空,又在上面分成两个叉,就像她长出的一对翅膀。

我也停下了,就在十来米远的地方,灯光直直的铺洒下来,她的双腿几乎没有在地上留下影子,只是那么白白的两根肉体,现在看起来比刚才地铁上要光滑多了,我深深的吸了口气,还想在空气中寻找到那种新鲜的莴苣的味道,但是,就现在来看,那件事情已经不那么容易做成了,我有点后悔、沮丧,可这一切都无法抵挡我下半身的反应,依然是那么凶猛,那么肆无忌惮,似乎很快就要撑破了这片广场。

那双腿依然立在那儿,脚尖朝向广场,大拇指似乎微微翘了起来,像要召唤某个人,这个人也许就在不远的地方,我正拿出手机看了短信,正要赶过来,其实我原本应该赶去地铁站的,可是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某个时候,我又犹豫了,我停下了脚步,不再前进,但是,也有可能我根本就没有出来,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出来,我只是看了看短信,把手机放到一旁,喝了点酒,盖上被子睡了,也有可能没有睡觉,而是在另一个地方,另一片广场上走着,可就是不在这里。

我看着路灯下的腿,风有些大,它们似乎就在风中微微的颤抖了起来,有那么一阵子,我感觉这双腿要支撑不住顶上身体的重量了,我目光渐渐上移,看到她伸出一双手,紧紧的扶住了白色的柱子,她的手指比脚趾头要长,要细,但没有脚趾头白,也没有脚掌的那种美,那是一种原始的美,一种比泥土还古老和恒久的美,包括那种气味,我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幻想着如果自己能有一股神力,就把她整个人吸纳进来,当然,要先从脚开始,从最美丽动人的地方开始。但是现在,这些都没有用了,广场上人们已渐渐散去,几乎只剩下了她,但是,我还能做那件事情吗?虽然没有人,但这里太空旷了,一点阴暗的角落都没有,没有阴暗就没有安全感,我不放心,可是又无法拒绝那种诱惑,来自那双脚的诱惑。

在眼角的余光里,我似乎看到那双腿的主人掏出手机,在上面颤巍巍的按了几个键,又把手机紧紧的贴在耳朵旁边,我无法确定这是在打电话还是别的什么,半分钟后,她又把手机放回口袋,那只手就连同手机一起埋在了口袋里,似乎很久都没有出来过。

我吞了一大口唾液,终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慢慢挪动了脚步,向那双腿靠近。

再靠近,我几乎又能闻到那股莴苣一般的味道了,我的眼神变得迷离,脑袋又开始变得空白,手心也渐渐的渗出了一两滴汗珠,可就在这时,那双腿突然移动了。

不慢,也不快,和以前一样优雅,安静,动人,那股莴苣的味道也随着慢慢飘向远方,我抖了抖脑袋,鼻子突然一阵痒痒,差点打了个喷嚏,我不清楚这双腿为什么又开始移动,难道和自己有关系吗?也许吧,也许是自己靠得太近了,她渐渐意识到了危险,她想逃跑,这样的话,那件事情还能做成吗?

夜虽然深了,大街上也不再有什么人,四周一片子宫般的寂静,我跟着后面,尽量让脚步变轻,变得和那双腿一样安静,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一场追逐,一场危险的游戏,到底谁是受害者谁是施暴者,我心里很清楚,但在某个瞬间,又突然渐渐模糊了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自己非得这样做,也许是这暖暖的天气吧,给人全身注入了某种绽放的力量,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开始不下手,就在地铁站的出口那里,在那个高架桥下面,或者在通往广场的路上,自己就这么拖延着,直到失去了一切机会。

但是这双腿仍然在眼前,我看着,想着,热爱着它,从一开始就是,从地铁到马路,从马路到广场,哪里都是,这是一双再寻常不过的腿,却始终有种魔力,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双腿的任何一寸肌肤,任何一块骨骼,任何一缕臭味,任何一点缝隙,都像是在召唤着我,我想看,想抚摸,想啃,想吞噬了这双腿,以及腿上面的整块肉体。

腿已经越走越远,但离我只有二十多米的距离,值得庆幸的是,她并没有走进人口密集的居民区,也不走向商业街或写字楼,她只是优雅的走着,一直往前,碰到红灯就拐弯,一直走着,没有停止。

和先前不同,这双腿似乎没有了目标,她只是尽自己所能的碾过大街,只是让脚掌在柏油路上一上一下,一起一伏,把那股淡淡的莴苣的气味洒在斑马线上。

我皱紧了眉头,伸手捏住了口袋里的小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更好的机会做那件事情,那件无比快乐,却也无比危险的事情,我想着把这双腿紧紧捏在手心里的情形,可惜我的手没那么大,也许捏不住,那就用上半身,用自己的腿,用整条胳臂,用嘴唇,用身体的全部,总之我想,我一定能够做成的,到那时,我就可以尽情享受那种来自肌肤深处的气味。

可就在这是,那双腿停下了,就像先前停在地铁口和广场路灯下一样,它停下了,优雅的分着叉,站在一座桥上面。

没有路灯,在淡淡的月光下,我看清楚了“宏伟桥,始建于1983年”几个大字,我不知道,这双腿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来。

灰白色的桥,横跨在一片漆黑的水上,水里面漂浮着几片叶子,也是黑乎乎的,像一张张被剥下的人脸,她向前迈了一步,让自己的胸和肚子都紧紧贴在护栏上,就这样立着,风从两腿之间吹过。

我看了看四周,一百米以内没有居民区,只有几幢稀稀落落的写字楼,没有一扇窗子里透出灯光,路上没有一个人,更没有车辆,就连水里也听不到任何活的声音。

应该可以了吧,这里应该可以完成那件事情了吧,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有反应了,那么凶猛,暴烈,可也那么痛苦。

我扯了扯裤子,把那根粗壮的肉条从右边推到左边,又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灰色的云层和月亮,终于下了决心走上前去。

靠近,再靠近了,我终于又闻到了那股莴苣的味道,它和水上的那种腐烂的气息混合在一起,给人无限的诱惑,近了,更近了,我掏出了刀子,藏在右手掌里面,渐渐的,我感觉左手臂已经粘上了她的肩膀,左腿也已经粘上了她的一条腿。

凉丝丝的,就像新鲜的莴苣,我凑过脸,正要跟她说点什么,却见她猛地转过脑袋,对自己说道:“你是好人,谢谢你,不过请不要拦我,我,就这样了吧。”我愣了愣,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伸出双手,想要抱住她,如果她反抗,那就狠狠的扭过她的身体,再把小刀放到她脖子上,然后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但是我的手扑空了,我突然张开的双臂没有碰到任何东西,我只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到了水里面,一样很重的东西,我看看旁边,肩膀不在了,腿已经不在了,那股气息也不见了。

黑乎乎的水里面,却有什么东西在扑腾着,像是要求救,或是想抓住什么东西,我揉了揉眼睛,看到了两条东西,可能是手,但更可能是腿,它们在洒满月光的水面上,显得特别白,特别嫩,像是山药,上面溢出了黏黏的汁液,这双腿翻腾着,激起一片片水花,我大口的呼吸,从水花中还能闻到那股诱人的莴苣的气味。

我的身体反应依然很强烈,我终于意识到,这是一场追逐,一场危险的游戏,但是现在似乎结束了。

我茫然的站在桥边,看了看远处的天空,我想,我的妈妈此刻应该睡着了吧,已经很晚了。

但是,那条腿真的很美,从地铁到马路,从马路到广场,从广场到小桥,哪里都是。

还有那股莴苣般的芳香,这让我开心,忘记了很多痛苦的事。

我看着她在水中扑腾着,一点一点沉下去,第二天,她的尸体被捞了上来,衣服已经没了,肚子被水泡得发胀,一双莴苣般的腿依然散发着清香。

我的裤子又高高顶了起来,我摸了摸裤子里的金属刀,希望下一个准备杀死的女人,千万不要在我拔出刀之前就选择自尽。

作为一个劫匪,我不应该这么倒霉,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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