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姐点点以蹦高撒欢儿、汪汪大叫、摇尾巴和嗅屁屁等最高礼节欢迎我的到来,我也同礼予以答谢。大大和婶婶也喜笑颜开地欢迎我的到来。
堂姐点点天生异相,外貌奇特,婶婶说它是小鹿犬。可是除了体型娇小,黄褐色的背毛短硬,光滑外,其他全不是那回事儿。它小三角脸忧愁多皱,一双鼓突的大黑眼,眼睑上总是泪星闪烁。浅棕色里夹着肉色的翘鼻子,像块用旧了的橡皮擦。短嘴,四条瘦骨伶仃的小细腿,以内八字的姿势强撑着一个圆咕隆咚的肥身子。
可它却有着令人不敢相信的弹跳力,我亲眼见它一纵身就跳到婶婶床上去过。尤其是它的性格,甚为古怪,极爱作妖。家里有人的时候,它是最乖巧的淑女。叫它往东绝不往西,叫它吃绝不睡。家里没人的时候,它却胆大包天地跳到板凳上,再跳到桌子上,拱开纱罩大吃碗里的菜。
有一次大大婶婶到亲戚家有事,留它一人看家。你知道它作妖作到什么程度?它竟然跳到婶婶床上尿了一大泡尿。我的天啦,这直接是作死好吗。难道它不怕被大大暴打么?这要是换作我,还不被爷爷的苍蝇拍把头敲肿?婶婶说它当然怕,怕死了!大大只要断喝一声,它都会吓得尿失禁。可是家里一没人,它就忍不住要作妖。我后来才听说这是一种病,叫狗狗分离焦虑症。可怜的堂姐,这也病的太严重了吧?
有我作伴,堂姐几乎没犯过病。唯一的一次跳上床,也不过是在我面前显摆它的超级弹跳力罢了。为了报答我的陪伴,堂姐窝让我睡,狗食让我先吃。可是一碰它的肉骨头,立马翻脸不认狗。有一次,不懂事的我抢堂姐嘴里的一块肉骨头,堂姐鼓着大黑眼,叉开四条麻杆腿,咬紧嘴里的肉骨头。喉咙里“呜呜”地发出威胁的声音,抵死不给。我一时性起,没轻没重地咬了堂姐一口,结果把它的脖子咬了一个大包。
堂姐疼得呜呜叫,小苦脸抽抽成一团,也没松开嘴里的肉骨头。婶婶边心疼地给堂姐抹药膏,边骂我是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连从来见到我就乐呵呵的大大也发了火,骂我不该咬堂姐。我又悔又愧又怕,在床底下哆哆嗦嗦地躲了半天,任谁喊也不出来。一直到晚上,还是堂姐钻到床底下好说歹说,我才不好意地钻了出来。堂姐,对不起,你大狗大量,请原谅小弟不懂事好么?我保证,以后我再也不开口咬人,哦,咬狗了。
人都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堂姐就是个爱管闲事的主儿,但它不爱耗子不爱猫,独独爱鸡。只要一眼瞄到鸡,不管公鸡母鸡,老鸡小鸡,它立马像打了鸡血一样,不上演一番鸡飞狗跳墙的闹剧决不罢休。
这毛病最初是在菜市场发作的。那次婶婶用篮子拎着堂姐去买菜,待婶婶把它放在身后,弯下身子挑鲫鱼的时候,身后突然喧闹一片。一回头,只见篮子翻到在地,堂姐正发疯似地在撵一只老母鸡。那鸡被草绳绊住双脚,只得狠命扑腾着翅膀,从肉摊子扑腾到鱼摊子上,鱼摊子又扑腾到鸭摊子。一时鸡飞狗叫,鱼肠子,鸭血鸭毛扑腾得到处都是。卖菜买菜的人都来不及地跳脚躲闪。
婶婶和卖鸡的大婶通力合作,一通穷追猛打,最后各自逮到了各自的宝贝。“这个狗日东西,把我鸡肚子里的蛋黄都撵散了花,卖给哪个?!”卖鸡大婶把全身抽搐,白眼直翻的老母鸡直塞到婶婶眼前,气呼呼地说。婶婶看看众人忿忿的神情,自知理亏。只得买下那只倒霉鸡,悻悻然回家。那以后再也不敢带堂姐去菜市了。
虽然大闹菜市场落得一顿胖揍,但堂姐死性一点不改。大大带我们到乡下钓鱼,我又亲见了堂姐放飞自我的壮举。在大大婶婶的厉声断喝下,堂姐毫无耳性地发足狂奔,硬是把人家几只鸡撵到鱼塘里去了。那户人家男主人气急了,一把菜刀飞出来,差点让堂姐魂断飞刀。还是鱼塘老板出来好说歹说,才平息一场风波。
唉,这个堂姐真是个闯祸精!跟它比起来,被爷爷一把苍蝇拍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我,岂不要算的个十佳好狗?可是,我怎么就那么羡慕堂姐点点不管不顾,任性妄为的勇气呢?难道我乖巧柔顺的外表下,也藏着一颗“扑通扑通”放飞自我的作妖小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