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霓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夜里老睡不着，总回想起小时候妈妈手里的刀，舅舅瞪大的眼睛，表姐的各种刁难与嘲讽，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前段时间睡不着的时候抽一根烟，晕晕乎乎就睡着了，现在不管用了。

睡不着干脆起来偷偷溜出门，反正老房子夜里就她一个人住，也没人知道她溜出去。沿着马路往西走20多分钟，就到了街心花园，旁边是她来到县城第一天时歇脚的广场。

“呵呵……”

阿霓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在广场上溜达了一圈，坐在当初选好的位置，想到当时以为自己要露宿街头了，还想着真要是那样的话就在广场上找个地方窝一晚，没想到运气挺好的，地儿都选好了结果没用上。她笑出了声，笑出了眼泪，不禁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把。

腿有点麻了，起身拍拍屁股，又溜溜达达地往回走。

再次躺在床上抽了根烟，把烟头按熄，扔到柜子底下后用被子把自己包好，头上留条缝，以保证自己不会被闷死后开始数数，因为听说数数能帮助入睡。

早上八点闹钟响了，阿霓在被窝里磨蹭了一会儿才起床，洗漱完毕到超市八点半，跟爷爷一块儿吃早餐。有时是奶奶煮的面条，有时是馒头，但爷爷最喜欢的是超市斜对面铺子卖的油糕饵块。每次爷爷都会给阿霓一百块钱，让她去买两份双套。

油糕是把煮熟的土豆切碎，浇上米浆炸成小碗口大的饼，越薄越脆，越脆越香；饵块是用煮熟的米饭擀成盘子大的薄饼。在火上烤一烤就软软糯糯的。油糕、饵块各三毛钱一个，两个油糕两个饵块包一块儿算一份双套，加起来一块二，两套也就两块四。爷爷就是为了让阿霓去换零钱，每次给她的钱都是整的，找回来的零钱就放在柜子里，给客人找补用。

吃完早餐后，爷爷会戴上老花镜，把钱柜里的钱一张一张抚平然后把破的拿出来，用一小卷透明胶布修补好，再整整齐齐地放回柜子里。如果是奶奶坐在这里的话就随便把钱理整齐就好，绝对不会多摸一下，而且每次看到爷爷补钱她都回说：“你补它咋子？晓得过过多少人的手，怪不嫌脏哩，整天拿着摸来摸去……”爷爷总是笑笑不说话，继续低头用小胶布仔细地修补破旧的纸币。每当这时候，阿霓总是悄悄笑着拿上水盆和毛巾，到后面水管打水，开始一天的工作。

因为超市在主路旁边，灰尘比较大，所以要挨个把货架上的东西擦一遍，在擦货的同时还要把空缺的货品补，这是上是阿霓每天必要完成的工作。

阿霓擦得很仔细，一上午只能擦一两个货架，剩下的明天再接着擦，再把缺少的商品补齐就行。下午阿霓要跟梅姨学习怎样了解客人的需求；怎样快速帮客人找到需要的物品；以及怎样把同类物品中利润更高的推荐给客人。

梅姨性子有点急，阿霓干活慢她着急；阿霓跟客人介绍不清楚她着急；阿霓晚上睡不好，晌午干活打盹她也着急；一着急说话就跟倒豆子似的“哒哒哒哒哒……”根本停不下来，音量控制不住了，阿霓没少挨骂。她也知道自己脾气不好，有时也会跟阿霓念叨：“阿霓，你在我家给好在哩？”

“好在哩～”阿霓嘴上小声答着，心里想着“好在啊！当然好在了，每天你们吃啥我吃啥，还不用做饭洗碗，就把超市收拾好就行，要是你别老骂我就更好了。”

梅姨继续说着：“我这个人直哩很，有啥子就说啥子，你莫往心头去，我也是巴不得你好嘛。”

“我知道……”阿霓是真的知道，她知道梅姨在教她本事，只是有些东西她不太明白，又不太敢问，怕挨骂，也怕人家嫌自己笨。

“你家屋头又不管你，你总要学点本事，不然以后大了咋个整哦！不说别哩，要给他们高看你一眼嘛！”梅姨看着阿霓，有些心疼，又有些铁不成钢。“你说给是？”

“嗯～我知道……”阿霓点点头，又干活去了。她好困，想睡觉，又不敢睡，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睡，去洗毛巾的时候顺便抄把凉水洗洗脸醒醒神。

下午来了两个哑巴客人，一男一女，都打着手语，阿霓不懂手语，赖着性子反复询问后知道他们要买洗发水，给他们拿了瓶海飞丝后领着人到收银台买单后就杵在旁边发呆。隐约觉得这两个人好烦，补给他们的一块钱非要换成两张5毛的，接着就是梅姨的一声大喊：“你整啥子？”

阿霓醒过神来只见那女哑巴见跟梅姨说不清楚，居然把手伸过去拉开了抽屉从里边拿钱，手里刚抓起一张5角的纸币就被梅姨一巴掌拍了下去，把阿霓下了一跳。接着就看见哑巴再次解释后从柜子里拿出两张5角后在柜子上放下一元纸币后离开了。

梅姨坐在柜台边把柜子里的钱数了又数，点了又点，脸色渐渐变得难看。直勾勾盯着阿霓问。“你给看到他们从抽屉拿钱了？”

阿霓惊恐地瞪大眼睛，心里一片茫然“没有啊？”

“柜子头少了两千块钱，他们伸手进来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把钱带出去？”

“我、我没看到啊～”

“那个男哩把手伸进来，他穿的衣裳是长袖么短袖？”

“我记得好像是短袖。”

“……”

“……”

钱确实少了两千块，俩人去都不知道是怎么少的，梅姨与阿霓两人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