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三里魂》(37)

第三十七    永别

写到这一章时,是一直纠结和不敢面对的现实。当故乡还在处在年味中时,家里正发生着惨痛的离别。而在广州这一边的我却浑然不知……

自从那次翻车父亲的身体就一直没有好彻底过。为了这个家苦苦支撑。在我离开家的这些日子里,父亲肚子总是有一阵没一阵的疼痛。车祸落下的后遗症伤了内脏,在那个医疗落后的小县城里根本就检查不出来。

而大城市里的医院又岂能是我们这些乡下人看得起的地方?

一天天拖,一天天硬挨……

直到生命被催垮的那一刻,父亲还在不停歇的劳作。

正月十五过完,父亲就进行着他的盘算和计划。将我寄回的八百块钱一分不动的用来买水泥和沙石。他要用这些把陪伴多年的土墙屋倒塌翻新。老屋此时已经摇摇欲坠,风烛残年,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

为了省钱,父亲自已砣砖。一大早就起床,水泥和沙浆调好,倒入自制的木箱里铺平拍实。这是一个很累人活,砖的质量好坏全在拍打的力道上,那个时候请不起人工,更别说用机器。

能想象整个过程,虽然我在广州无法亲眼看见。父亲的影像就在眼前不停的晃动,弓起已佝偻的背,满是老茧的双手奋力铲着沙石,削瘦的身子不停的挥舞拍打。肚子的疼痛由轻到急,一阵阵不停的加速,额头的汗珠密密麻麻的渗出,脸色由青到白……

母亲慌忙的把父亲扶进里屋休息,知道父亲的病痛又发作了。母亲是一个没什么主见的人乡下妇人,遇到事就慌神,家中一摊子的事又多,这个时候唯一的救星便是姑,父亲的姐姐。

他俩从小感情就好,姑从家里风尘扑扑赶来,与父亲一道又坐上了县城的汽车去医院就诊,弯弯曲曲的山路,一路的颠簸……

到了医院,父亲的疼痛缓了下来,接着拍片检查,检查的结果下午就出来了,没什么大碍,而且这个时候肚子已经基本上不疼了。

不敢有片刻耽搁,又马不停歇往家里赶,外面的住宿和生活根本就花费不起。就是一个钱字难倒了我们,吞噬了我们。

休息了几天,父亲又接着他没干完的活,其实他的身体早就告诉他这活是不能干,太累人了,可父亲用他的执着和坚持与自已的身体来较劲,一个平凡的人又怎能扛得过病魔呢?

只做了半天疼痛又发作了,这一次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凶猛,父亲一头栽到了地上,两眼发黑,一张苍桑的老脸痛的变了形,天渐渐黑了下来,冷酷无情的狂风夹杂雪花疯狂的吹着地面,父亲被乡亲们抬进了屋,凝重的空气压的屋子里死气沉沉。

母亲用毛巾不停的帮父亲擦着冷汗。大伯去邻村帮忙找大夫,可能因为太冷却迟迟未到。祖母带着两个妹妹守在床边上焦急的来回走动。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直到众人离去,直到灯火昏暗……

父亲卷缩在床上,吃力的对母亲说好冷好冷啊!母亲拿上斗笠冲进夜幕去找柴火。去后屋大爷家找。雨很大,狂风依旧,火把一次一次被雨水浇灭,母亲又折回去点燃。

当浑身湿透的母亲捧着柴火出现时,父亲已经咽气,绝望和伤心让母亲滩坐一团,凄泣的哭声传透整个夜空。雨越下越大,狂风似乎要撕碎整个夜空,撕碎整个生灵才肯罢休……

我的父亲,永别了,永别了,没有留下只言半语就这么与我们永别了。走的那么匆忙,走的那么无奈,潇瑟的夜晚里是那么的孤独,那么的疼痛,身边连一个送终的人也没有……

我知道,一生要强的父亲是不想让母亲,祖母看到他离别时的惨状,更不想他离去的样子吓倒两个妹妹,他就这样一个人悄悄离开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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