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侯然(蛩嘶蝉语)
新疆游是在两月前就筹划好,妻在抖音上比较后确定的。但谋划虽早,准备却不充分,食品的采购,一些必备的器材,都没配备到位,食物尤其准备的不足。这主要因出行前对房子局部装修所致。
而准备虽不充分,但毕竟在踏往西域之途了,就让这小小的缺憾,被临时的激动与期待掩饰掉吧,生命原不就是匆促而毅然决然的吗?那就任性自由的浮荡在新疆这浩瀚无垠的戈壁与绿海上吧。
我们刚抵达南京站,外面忽然便是一阵雨骤风狂。急雨如鼓点一般敲打着干渴的地面,似在催促她还不张嘴赶紧去喝呀!雨点咚咚咚被掼在窗玻璃上,绽出朵朵水晶样的水花。雨点叭叭叭拍打着树叶,雨珠刚滑过枝叶又蜜汁般裹住树桩像给树身披上一件青色罩袍。自由落体的雨阵在狂风的摇旗呐喊下,像断了线的珍珠纷纷自苍穹极速下坠,瞬间就在地面汇为股股四溢的溪流。它们肆意地冲撞着,欢叫着,戏闹着,彼此排斥又相互渗透融合着冲向沟渠,最后终于在河湖江海汇合。
外面虽完全一派蒙胧晦暗急雨驰骋,室内却依旧是一片喧嚣扰嚷滚滚红尘。我们甫一落座,燥动的心绪方才稍稍平复。长年的出行,已使我习惯性淡然于万物。我内心里仿佛蕴着一汪微波不兴的湖面,就连表面的些许涟漪也慵懒的有些意兴阑珊了。但小欣却不一样,她对外界的新奇感全体现在活泼好动上。她总像猝不及防丢下的一枚石子,使这一池宁静的湖水泛起道道涟漪。
我留心观察了一下邻座几个男生,他们正将心思完全沉浸在游戏搏杀的世界里。年轻靓丽的女子们,则埋首于短剧营造的幻影里不能自拨。电子产品在带给人们便利的同时,却也极大地剥夺了人们的时间,损害了人们的视力,加重了人们的孤独感。碎片化的信息占领了我们的眼球,使我们因缺少了深度阅读而迷失在肤浅的认知世界。有时又深为新生代而忧虑,他们生命里到处充斥着科技的狠活,从污染眼球与耳朵的视听,到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食品,无不掺杂了资本与人贪婪的本性。从医院里终日穿梭不息的病人便知,贪婪给这个世界造成了多大的危害甚至灾难!从青少年近视率与沉迷网络荒废学业的普遍现状便知,青少年对电子产品的痴迷所导致的认知障碍与人生虚耗又多么令人叹息!
像小欣这样的孩子,一旦触网便毫无自律可言,而这也正是我们带她出行的原因之一。就让旅行的新奇与沿途的美景冲淡网络的引力与紧张学业的压力吧。
终于轮到z304列车检票了,旅客们自觉地鱼贯而出排成两列纵队,依序走向停驻列车的2号站台。
在寻找各自卧铺的过程里虽稍显混乱,但一阵躁动与忙乱过后,就像喧沸的湖水一般,在风平之后浪自然便静息下来了。但让我们仨窘迫的是,旅行社购的硬卧票全不在同一个卧铺间里。我们便找人调换卧铺,一个带眼镜挺斯文的女孩同意调换,这样妻与小欣便被调换到同一卧铺间里,我们内心的隐忧也就彻底消失了。
而我就在隔壁卧铺间,虽属令人畏惧的上铺,但我的力量与灵活性显然是足够应付的。唯一让我懊恼的是,上铺的高度着实太低,连坐起都无法办到,上去就唯有躺平一途了。而且空凋出风口就在车顶,那股冷风犹如西伯利亚寒流,一缕缕砭入人的肌骨,使人不由得就是一阵哆嗦。
与我对应躺在上铺的是新疆伊梨的阿尔那力。他是塔吉克族,目前在上海读大学,此次暑期放假回伊梨度假与实习。我咨询新疆馕的口感问题,阿尔那力说馕刚出炉时最是外焦里嫩了,而那种早烤好摆在外面的馕吃起来却软软的根来谈不上什么口感了。
阿尔那力还说起了羊肉,他说原对内地人观念中羊肉膻味大不能理解。后在上海读书时,吃起内地的羊肉,果然有一股浓郁的膻味。这使他颇为愕然,他在新疆所吃羊肉,味道鲜美无比,并无内地羊肉的那种膻味。阿尔那力很安静,除必要的吃饭等事宜,他终日都是躺在上铺上的。
我有时在过道走动一下,偶去妻与小欣的卧铺间串门,很快便与她们卧铺间一对镇江夫妇熟悉了。这对镇江夫妇随和而热情,话题先从旅游开始,逐渐深入到育儿与家庭,跌宕人生与商海风云,甚至扩至家国大事与国际风云。而妻她们这些妇女,爱聊的却是些家长里短美食美景。
第二天,车厢里却是一阵骚动。原来有人手机丢了,正焦急的在车厢里大声嚷嚷呢。丢手机的是位上海老人,因他中午喝多了白酒,情绪上就显得尤其狂躁不安了。而此时又正是多数旅客午睡的时间,就有隔壁旅客提醒他不要乱吵。这却一下就点燃了他愤怒的火种,他大声嚷嚷报警的同时,却死死纠缠住这位旅客不放,简直已到了胡搅蛮缠的程度,即便上海朋友解劝也毫无作用,连乘警也是花很大精力才使他安静下来。
列车跨过陕西甘肃,向青海新疆进发时,风景也由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坡,切换为连绵的山峦与一马平川的绿色草原了。
浩瀚无垠的大西北,始终给人以旷远之感。一条条峭拔如刃的山脊,是历史的风刀霜剑雕刻出的神奇传说。
有些地表为灰褐色泥沙皮层包裹着,而突起如筋骨者为绵延的山峦,股股清泉则是脸上流淌的汗水,起伏的深壑是大地沉思的褶皱,密如蛛网蜿蜒曲折的道路犹如大地贲张的血脉。
茵茵草色是从山脚一直往上延伸着的,在光影交错下呈现出深深浅浅的绿意。
期待中的新疆,也越发的向我靠近了。随着夜色的到来,列车犹如任性的怪兽,一头扎进墨般漆黑的旷野里,它扭曲着,震颤着,嘶吼着,马不停蹄地一路向乌鲁木齐驰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