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恩难忘

自从找到阔别三十多年的高中同学,圆了我思念同学们的梦。更勾起了我对高中尹老师的深切怀念之情。

那时尹老师五十多了,但是在他脸上看不到一点皱纹,他身材魁梧,相貌俊朗,而且非常酷爱运动,寒风凛冽的冬天也从不会间断,所以身体特别的结实。我印象里尹老师常年穿一件白汗衫,天气寒冷再加上一件中山装。感觉他的季节里是没有冬天的,因为我从没见老师穿过棉衣,最冷的时候顶多加一件毛线背心。

尹老师是个全能型的教育工作者,英语,体育,政史,门门精通。我们班他是任教语文的老师。尹老师上课喜欢拿着课本在教室里来回走动,讲课时夹杂着半身干咳,偶尔还耸动一下肩膀,翕动一下鼻子。讲到动情处那神采飞扬的样子给我的印象尤其深刻。

那时我们很难看到自己喜欢的课外书籍,因此老师自己订的报纸杂志一到,他就马上拿来给同学们阅读。我坐在第一排,条件自然优越多了,总是能第一时间看到自己喜欢的书。还记得有一次老师伏在我课桌上,笑嘻嘻的说我近水楼台先得月。当时的我不知是什么原因而心里不痛快吧,老师跟我说话,我脸上既无表情也没有回答老师,现在想起来那时的我也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一句感谢话都不会说。但是老师并没介意我的不敬。

老师像慈父般的引导他的学生,每到课余时间,老师的办公室兼寝室里,总是挤满了学生。或看书,或谈心,或释疑解惑……同学们都记得在他的房子墙壁上挂了一帧照片,那是他的宝贝大女儿,因难产而离世。痛失爱女,那是一个怎样锥心的痛呀,但是沉重的打击没有击垮他对事业的热爱,他把那份深沉的爱转移到了我们学生身上。

那时交通不便,学生分布在各个不同的乡村,有的在山旮旯冲冲里,几十里蜿蜒的山路他都去做过家访。现在九十多的老人家还基本能说出每个学生具体的地址。了不起,老师教书育人几十年,可谓桃李遍天下,还能在几十年后而且如此高龄的情况下记得我们。这是我今年去拜访老师才知道的。听老师说那过去的故事,一丝愧疚感袭上心头。

当初以为老师做家访的不多,山高路远,谁会找苦受呢?没想到老师为了学生的成长,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默默的跋涉在家访路上。

老师也来我家做过好几次家访,我是记得十分清楚的,老师希望我能好好学习备战高考。可是他每来一次发现我都是在地里忙,每次我都是在地里来回穿梭挑水抗旱,施肥拔草。而且妈妈每次都不在家,老师来了,我只得放下桶子回去。老师一脸怜爱的看着我心疼地说:意芬,辛苦不?苦了你!我知道其实老师后面还有一句:没爸的孩子真可怜。但他没说,是怕引起我伤心。后来老师跟我谈了一些学习上的事,希望我能把精力多用在学习上。

老师器重我,对我疼爱有加,见我经济困难也给我减免了一些学费,希望能对我的学习有更大的帮助,可是我却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与大学无缘。

好在今年我们终于找到老师的联系方式了。欣喜之余,我登上了去老师家的中巴车。

阔别三十多年的恩师呀,您现在会是何样呢?一路思忖一路遐想我来到了老师家。

第一眼见到老师,心里无比震撼。老师怎么这么老了?他佝偻着身子,颤巍巍地挪动脚步起身来迎接我。我一个箭步过去扶住了老师,迟到了的师生会面,让我眼眶发潮,鼻子一阵酸楚。瞬间,万千思绪涌上心头。时间太无情了,把昔日威武挺拔相貌堂堂的老师变成了如今这模样!

坐下后,九十多高龄的老师把班上大多数学生说了个遍。还特别提到当时逃课去看洪水的几个男生的名字!说当时把他们狠狠地批评了一顿。九十多高龄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我感动的心情无以复加。

然后老师详细地问了我这些年的生活工作情况,我一一作答。当老师得知我还偶尔写毛笔字时,问我练的谁的书法帖?我告诉老师并没有练帖,纯属无聊涂鸦。老师见状叮嘱我一定要练帖才能有进步。临走还在强调我买字帖来练习。回来我真买了字帖临慕。也惊讶老师的记忆力,后来还几次在电话中询问,还不忘催我买字帖,在老师的督促下,感觉有了进步!我很庆幸,四十年后能再次聆听老师的教诲!

老师说他执教几十年,有无数的骄傲和幸福,他都珍藏在心底。的确,要不近四十年了,他怎会记得如此清楚呢?

十一月的一天,我们班的同学再次前往老师家拜访。代表们把班里所有同学的问候与祝福送给了老师。看得出老师对我们的到来非常满足,非常欣慰。

我的老师很老了,正如他头上的白发和浑浊的双眼。只是不见了那一件白汗衫,但是我分明看到了他不老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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