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那是我的心跳声

文/蔚兮
所有相遇的人,终会有一种方法分离。

-壹-

“顾顾,你可以原谅我么。”

“萧城,你骗了我这么久,你还有什么资格祈求我的原谅!”

这种声音在这里无疑是最刺耳的。

“请不要在这里大声喧哗,病人们都需要休息。”

他们离护士台很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长廊里的人都对顾顾和萧城投来异样的目光,透过顾顾身旁的病房门,萧宸无力的在望着他们。

“对不起顾顾,我不是有意……”

“够了——”

顾顾根本不给萧城解释的机会,甚至也没有理会护士刚才的劝告。她咆哮着。

“请不要在这里吵闹!”

这次护士口吻明显加重了。顾顾听的出来,她背过身去,不再说话。

萧城也知道,这种时候他最好离开。他转过身去,却想到,这一次的诀别,无意是他与顾顾最终的分别。

“顾顾,再回头看我一眼吧。”

萧城看着顾顾的身影,眼神里都是迷离。

顾顾没有说话。萧城硬是站在原地了三分钟,他幻想着在这三分钟里,或许顾顾会有那么一瞬间会转身的。

但是她没有。

“好吧……那么,顾顾再见了……”

萧城这句话明显力不从心。

顾顾始终都没有回头再看萧城一眼,因为在她的心里,已经无法原谅萧城了……

萧城走出了医院,今天阴天,很适合他现在心情。

他走在路上,隐隐想起了三年前的种种,那些他自以为永恒的星辰,碎了一地……

-贰-

那年十六岁。

萧城记得那是一个很寻常的傍晚,甚至连黄昏都没什么不同,唯一不一样的是,顾顾出现了。

顾顾本该澄澈的双眸似乎蒙了一层氤氲,她看起来很悲伤,萧城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萧城,这是顾顾,以后她就住在我们家了。”

萧城父亲的语气只是在通知一下萧城。

萧城没什么反应,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家里突然就多了些人。

“哦。”

萧城应了一声。

顾顾微微抬起眼,打量了一下萧城,她就知道,萧城并非乖巧安宁的孩子。

这个时候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一个男孩,他看起来跟萧城有极大的反差,顾顾能感觉他的彬彬有礼,但是从长相上看,这两个人应该不是兄弟吧。顾顾猜测着。

“这是萧宸。”

萧城的父亲介绍了一下。

“萧宸?”顾顾心里默默反问了一下,听着名字也就是两兄弟了,但是无论从长相还是给人的第一感觉,萧城和萧宸并不相像。

“是妹妹么?”

萧宸淡然一笑,温柔似水。

顾顾怔了一下,她似乎觉察到了一股暖意。

他们的父亲点了点头,萧宸脸上依然带着笑容。

“哼,果然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往家里带。”

萧城的态度就略显冷漠了,而且还带着嘲讽。

顾顾看到萧城的样子有些发怵,她知道以后萧城一定不是好相处的。

萧城说完转身就把自己关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他的父亲拍了拍顾顾的肩膀,说道:“别理他,他就是一副谁都欠他的样子。顾顾,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别太拘束了。”

顾顾一言不发,默默的点了点头。

但是她的内心也升腾起一个疑问:家?我还有家么?

-叁-

还是这个阴天,依然身处在医院的顾顾在萧宸的病房外面站了很久,她不敢进去,因为不敢面对萧宸。她本以为萧宸像是蒸发一样消失于这个世界上了,没想到上天垂怜,让她在度过无数个漫漫长夜后终于找到了萧宸,但是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萧宸已经是严重的心脏病,生命即将画上句号。

顾顾忍不住啜泣,靠着医院冰冷的墙,慢慢滑了下去。

她记得十六岁的萧宸,会拉奏小提琴,是青春懵懂的时期,她义无反顾的爱上了温柔的萧宸。他们曾经相约,要去同一座城市的同一所大学。所有嵌有对方的未来都看似美好,当他们心愿得偿的时候,顾顾以为要跟萧宸在这座城市长相厮守的时候,萧宸却突然用一条简讯说了分手,并如同人间蒸发。

顾顾记得自己有多崩溃。

她沿着一条很长的路哭着跑了一个晚上,即便她知道自己有可能找不到回去的路,在这样陌生的城市里,顾顾不知道能去哪里找到萧宸。

她看着那些有高有低的房子,顾顾想起来自己曾经的家。

要不是一场大火将自己原本美满的家烧的一点儿都不剩,她也不需要借住在萧城和萧宸的家,或许也就没有后来的种种……

顾顾透过病房的玻璃看着奄奄一息的萧宸,此时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医生,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办法能救萧宸么?”

“或许有一个办法。”

医院的办公室里,萧城突然回到医院,坐在萧宸的主治医师面前,他此时非常焦灼。

“什么办法?”

萧城仿佛见到了曙光。

“是……”

萧城从医院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他往前走着,他又看到顾顾了。

“顾顾……”

萧宸忍不住叫他。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顾顾听到了萧城的声音异常的振奋,她的眼里鄙夷和嫌恶。

“顾顾,你还记得我的心跳声么?”

萧城有些忧伤的问。

“请你离开——”

顾顾又忍不住喊了出来。

护士台的护士再度投来嫌弃的眼神,顾顾收了收,怒视着萧城。

“顾顾,你告诉我,你还记得么?”

萧城又一次询问。

“不记得。”

顾顾撇过头去,一口否定。

“那我希望你以后会记得。”

萧城说完从顾顾的身边快速的走过。

顾顾并没有多想什么。

萧城跟萧宸只是一个重组家庭的两兄弟,巧合的是,萧宸之前之前的父亲也姓萧,萧城一直觉得那是对他的讽刺。萧城的母亲早逝,原因是萧城的父亲终日在外面的酗酒,萧城的母亲在某一天想将他父亲拉回来的时候,被他父亲一把推倒在了马路上,而刚巧行驶过的一辆出租车,径直将他的母亲撞飞。

萧城永远忘不了那一幕,所以他憎恶且厌烦自己的父亲。这也造成了他的叛逆。

然而萧宸和他母亲的出现,让他更加的厌恶自己的父亲。这充分证明了他父亲的心里从未对自己母亲有过愧疚,不然是怎么做到在短短的时间里另娶他人。

萧城心想。他不能让那个女人和萧宸就这样挤进自己的家里。所以在萧宸出现以后,他总有任何的办法和理由将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

萧城的父亲一度崩溃和绝望。

-肆-

顾顾每天都来看望萧宸,但是他一天不如一天,顾顾每天都感到非常的绝望。

在离医生告知的生命期限越来越近,顾顾每天都寝食难安。

就快到了。顾顾撕掉了她本子上记着的期限,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淌。

“顾顾,萧宸有救了。”

在顾顾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她突然收到了医生的电话。

当她匆忙赶到医院的时候,萧城的父亲和萧宸的母亲都已经在手术室前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了。

医生说,有人捐献了一颗心脏。

手术是成功的。在萧宸推出来的那一刻,顾顾仿佛看到了来自上帝为她重新打开的一道大门。

萧宸恢复的很快,顾顾每天都在陪着他。但是顾顾很快发现,萧城似乎再也不见了踪迹。

“萧城怎么不见了……”

顾顾心里明明是记恨他的,但是还是忍不住问。

“不知道呢。”

萧宸其实也有些好奇。

“算了,管他的。他之前那么骗我,他最好也永远别出现了。”

顾顾这话说的很违心。

“别这么说。是我找过他,因为我知道自己不能再陪着你了,所以让他帮我隐瞒,并且照顾你。我一直都知道,他同我一样深爱着你,甚至,比我还要多。”

萧宸端着一碗粥边喝边说。

顾顾突然听到了萧宸的心跳声,那崭新的心脏却有顾顾熟悉的感觉。

“顾顾,你还记得我的心跳声么?”

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萧城的这句话。

“顾顾,告诉我,还记得么?”

那些声音越来越清晰,萧宸心脏跳动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楚。

顾顾发起了愣。

“顾顾?”

萧宸看顾顾神情间似乎有诧异,忍不住叫了声她。

“是萧城……”

顾顾突然颤巍巍的看着萧宸。

“什么?”

萧宸没有听懂。

“你的心脏,是萧城的。”

顾顾刹然落泪。

“我记得,我记得那心跳声,是萧城……”

-伍-

顾顾家中失火,父亲为了救她跟母亲,葬身火海。而顾顾的母亲,也因为火灾精神出现了问题。

虽然萧城的父亲是个败类,但是他却还有人类的那一抹知恩。他记得之前顾顾的父亲曾经接济过他的事情,于是就将顾顾接到了自己的家里。

然而这个家并不太平。

顾顾在住下的第三天,早上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萧城拿起一个玻璃瓶就朝着萧宸砸去,幸好萧城的父亲在家,一把拦下,并狠狠的给了萧城一个响亮的耳光。

那个耳光的声音听得顾顾发怵。

萧城那天一天都没从房间里出来,并且萧城的父亲也说了,今天萧城别想吃到一口饭。

那天晚上,星星很亮,闪烁着微光。

顾顾小声拍着萧城房间门,一直拍到萧城无可奈何,只能打开门。

“萧城,你饿了吧。”

萧城狼吞虎咽的吃着顾顾偷偷留下的饭菜,这个房间十分的光亮,星星闪烁着微光,顾顾有些犯困。她跟萧宸坐在地上,她靠着床,他们近的顾顾都能听到萧城的心跳声。

“你听见了么?”

顾顾问萧城。

“什么?”

萧城饿了一天只顾着吃。

“你的心跳声。”

顾顾侧着头看着萧城。

萧城扭过头看着顾顾,顾顾对着他笑。萧城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孩子笑的如此好看。

“顾顾,我喜欢你。”

当萧城终于有一天鼓起勇气准备表白的时候,他看到的是萧宸和顾顾走在回家的路上,有说有笑,举止亲密。

“顾顾,我真的很喜欢你……”

萧城后来又看着顾顾和萧宸去了同一所城市,但是他也没有放弃,即便没有考上大学,他选择在有顾顾的地方生活,即便要不停的打零工艰难的生活。

萧宸后来找到萧城,告诉他,他要死了。

萧城竟然大笑起来,但是内心却一点儿也不开心。他表面上告诉萧宸他自己期盼这一天很久,但实际上内心却依然悲凉。或许,他没有那么恨萧宸,这一切,也都不是他的错,况且,他是顾顾最在意的人,他死了,顾顾一定会难过的。

萧城记得萧宸的那句:“照顾好顾顾,不要告诉她。”

萧城照做了。可是他看到顾顾那晚找萧宸找到崩溃的样子,他还是不忍心。是他自己故意透漏出他知道萧宸的下落,即便这样顾顾不会原谅他。

“医生,要怎样才能救萧宸?”

“只需要一颗心脏就可以了。”

“那我的可以么?”萧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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