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第九卿
前两天韩冬冬参加了一场婚礼,新郎新娘在大学读书时私定了终生。
毕业后两人回到各自的家乡工作,整整三年时间都靠着电话和聊天软件传递情感。
婚礼最后,新郎从裤兜里掏出一厚摞的车票和话费详单,单膝跪地对新娘说道。
“老婆,谈恋爱的时候我们一共通话21432分钟,见面11次,因为距离缺席你的生日、情人节、圣诞节、新年等所有可以秀恩爱的节日,对不起。今后我保证,所有的情话都当面对你说,余生的路我牵着你的手一起走。”
新娘靠在新郎怀里哭花了妆,韩冬冬感觉眼睛里躲进了风沙。
突然脑海里翻出了她在开学时给夏雨博客上留的那句话
“也许这个夏天最后的礼物是一场措手不及的暴雨。”
高二那年韩冬冬转学到了市里面读书,离开了父母,看不到熟悉的老师和同学,她从没觉得会那样无助。
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吃饭,生病的时候自己照顾自己,想家的时候偷偷在被子里哭。
周围人都在拼命读书,哪有时间来和冬冬交朋友。
如果没有夏雨,冬冬也许会习惯孤独。
夏雨不是个好学生,却是个好“闺蜜”。
他能准确记住冬冬的生理期,还帮她温好糖水;因为冬冬的一句喜欢,他会翘课去快餐店买她爱吃的炸鸡。
没有朋友的冬冬和不爱学习的夏雨估计才是这所学校的异类,所以两人才如此的惺惺相惜。
上学的时候总觉得下课铃声响的太慢,毕业的时候才后悔在学校里呆的时间太短。
六月的校园里,骑着单车的夏雨载着长发飘飘的冬冬碾过了雨季。
“做我女朋友吧”
夏雨轻柔地说着话,生怕自己的鲁莽吓坏了后座的少女。
韩冬冬脑子里一片空白,抓着夏雨衣角的手都用力到指节泛白。
“做我女朋友吧”
韩冬冬终于肯定了夏雨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像位国王在跟自己宣誓主权。
就这样被夏雨糊里糊涂从“闺蜜”升格成了“男票”。
那天夏雨载着冬冬走过了林荫小径,走过了微风湖畔,走了很远很远。
在落日贪恋的山坡上,夏雨在冬冬耳边说着诺言。
两人第一次牵手、第一次相拥、第一次初吻。
韩冬冬发现自己中了夏雨的毒,对他身上的味道有点不能自拔。
高考填报志愿,冬冬和夏雨都写了海南,他们想留在那里,终有一天能够有一所自己的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七月底发榜,夏雨的分数没过线留在了西安。
那天冬冬牵着夏雨的手在街上一直走,走到路的尽头终于止不住眼泪一直哭。
“乖,等我复读一年,明年我们海南见。”
夏雨帮冬冬擦干净眼泪,双手按着她的嘴角翘成一个笑脸。
到了异地韩冬冬又回到了一个人的世界,身边没有夏雨突然觉得有点不习惯,以前他都会帮自己把生活琐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会按时按点地喊自己去吃饭,简直比唐僧还要唠叨。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得自己动手:忘记买洗发水只能用洗衣粉冲水凑合;痛经的时候一个人抱着被子流泪和汗珠;海南有时候会有台风过境,从小害怕打雷的冬冬躲在被窝里翻着电话簿,最后却发现不过是一场徒劳,再没有人愿意听她倾诉。
冬冬有点怀念那个唠叨的唐僧了。
新学校里不乏有帅气的男生对冬冬表示了好感,有时候她会在跟夏雨聊天的时候提起。
夏雨总是假装生气地警告她别乱给人抛媚眼,别忘了自己是有了户的杏树,敢乱出墙就跑到海南来把冬冬和奸夫砍翻。
冬冬总会笑着骂他滚蛋。
下学期开始夏雨的功课越来越繁重,两人的聊天时间由刚开始的每天三次慢慢减少到只相互说晚安。
冬冬不想做个不懂事的女朋友,她相信夏雨在用功,为了能和她在海南相见。
等到夏雨高考完,冬冬给他打过电话,接听的人是夏妈妈,夏雨去参加学校的毕业聚餐,手机匆忙中留在了家里充电。
放了暑假韩冬冬专门跑到了夏雨的楼下,夏雨陪她逛街、吃饭。
只是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阻隔在两人中间,连牵手和微笑都刻意地装成很随便。
终于还是有些流言蜚语传到了冬冬耳朵里,夏雨在补习的时候跟同班的一个女孩小暧昧,还被老师当作早恋的典型在周会上点名批评。
冬冬疯了一样跑到夏雨楼下喊他的名字,哭着质问他是不是不再在乎自己。
夏雨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抱着告诉她会永远在一起。
那天晚上两人都没有回家, 韩冬冬自私地想着也许把自己交给他他就不会再有别的想法了吧。
只可惜一段感情里,一方越是卑微,另一方越是觉得自己应该高攀不起。
韩冬冬和夏雨的角色以高考为基点,完完全全翻了一面。以前殷勤的仆人变成了自傲的国王,那个娇蛮的女王跌落在尘埃里变为了爱情的奴隶。
夏雨时时刻刻牵着冬冬的心,但又对她爱搭不理。
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韩冬冬在电话里陪着小心问夏雨准备去哪里。
夏雨沉默了很久,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我想去青岛你陪不陪?”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那天韩冬冬流了很多泪,她只顾着擦眼睛连电话都不知道丢在哪里。
她笑着喊了几个相熟的朋友去吃深夜食堂,躲在大风大雨的大排档里喝着大酒哭得撕心裂肺。
她坐着那些年陪他坐过的公交,眼泪会不由自主地涌出来,很害怕扭头就看到他也坐着,很期待扭头就看到他也坐着。
那时候傻傻的自己还傻傻地以为这些能够唤回夏雨,冬冬把自己最邋遢的时候都晒到朋友圈,内心期待着夏雨生气地骂自己“傻、逼”
再有夏雨的消息是她在兴趣小组里,班里哄乱的人声听不清夏雨声调的悲喜。
她拿着手机默默来到走廊里,夏雨对她坦白了过往的一切。
漫长的等待,遥远的距离,相爱没有温度,关心像是落在空处。自己是个务实主义者,经不住异地恋的折磨。在孤独和空虚中,突然出现的那个她让他感觉到了温暖,刚开始只是觉得她很像冬冬,慢慢地自己变得对她放不下。
电话那头夏雨泪如雨下,深情地倾诉只是为了让冬冬觉得自己不是个人渣。
冬冬强忍着心中的难受,挂断了电话。
不一会儿,聊天软件发来了夏雨的讯息。
“对不起,你是个好姑娘,我配不上你。”
“没关系,其实我也不爱你。你没发现当我说爱你的时候,更多的只是在说给电话听嘛。”
“你的那些照片我全都有关注,其实我多想坐你哭了一路的车,陪你喝宿醉未醒的酒,轻拍着你无助时倚靠的肩头对他道一声辛苦。”
“别这么矫情,大家都是成年人,谁还保不齐有个脑残的曾经。”
“那年你说我们就算走不到最后,还可以做朋友……”
“对不起,我撒了谎。”
冬冬默默地点开他的头像,找到了黑名单按钮。
曾经我很喜欢你,但余生你别想在我心里翻云覆雨。伤透了的人和上头了的酒,再继续除了会难受还会吐。
有一种感情不是苏东坡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也不是归有光的“庭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今已亭亭如盖矣”。
只是他(她)还在,可惜做的每一件事情,动的每一种心思都不是因你而起。
你们之间最好的关系也许是没关系。然后互相安静地藏在对方的记忆里,等着夜深人静的时候用来缅怀一下过去而已。
至于是留恋或是痛恨,我相信心会明白,就算它回避着,眼泪也会告诉你答案的。
如果可以,愿谁的爱情收场时都不在兵荒马乱里。